许南竹一脸煞白惊恐得眼中都失去了焦虑,耳中嗡嗡响着轰鸣之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只要离学校远一些便可以遮掩一切,她以为只要忍耐两年,就可以逃离这里,摆脱一切从新开始。

可是现在自己以色娱人了整整两年,终于要等来了他口口声声描绘过的未来,然后呢?然后却换来的是秦晚烟戏谑的嘲笑,换来的是他歇斯底里的无能为力。

呵呵,许南竹无声的嘲笑着自己,心里渐渐勾勒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陈怀生,南大附中教导主任,一个总是戴着金边眼睛,总是穿正装的儒雅男人。

那是两年前,自己在小酒馆兼职,他总是一个人来喝酒,一个人独默的望着街边的路灯,慢慢饮着,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无声的送酒,一个默默的醉生。

有一天,那天的夜有些阴,天穹压的有些低,许南竹从小酒馆出来赶回学校的路上,看见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黑暗中隐藏着轮廓,不过明亮不定的烟光,照亮了憔悴的面庞。

许南竹远远就认出来,那人是自己的父亲许云归,就见他站在黑暗处望着没有星的夜,脸色有些挣扎的抽着烟,踟蹰了许久,才像放下什么,扔下了烟头,踩灭,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许南竹随着父亲的目光疑惑的望了过去,发现那里是一个亮着粉红色微光的门面,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发现了第一次化妆的母亲陈青瑶,她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目光空洞麻木的坐在店里,呆呆的望着夜空中稍远的地方。

许南竹没有去追赶一瘸一拐的父亲,也没有冲到店里质问自己的母亲。她只是低着头,毫无目的得在低沉的夜里走着,慢慢的迷失着。

慢慢走到了阿金立交桥,夜里的风有些大,吹散了许南竹的包子头,微乱的发丝在空中如浮萍无依乱舞着,也吹乱了许南竹的心,慌乱的心崩碎了曾经的一切。

她站在夜色的桥上,桥下的西江隐在黑暗,慢慢不知疲倦的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桥上没有星的夜,只剩下几个灯盏慢慢泛着涩涩的昏黄。

许南竹望着世间的一切,她没有愤恨,也没有悲伤,只是张着嘴对这世界发出无声的自嘲,都感觉费劲了余生的力量。

她想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弃,凭什么他们就放弃了!

许南竹就觉得自己好委屈,自己这么拼命努力着,他们…………呵呵,其实许南竹自打懂事起,自己就知道自己天赋不好,唱歌五音不全,跳舞肢体不协调,其他的爱好,家里也负担不起,可就连最基本的学习,自己付出比其他人三倍甚至五倍的努力的去熬去记,可一觉醒来还是忘的七七八八。

但许南竹一直都乐观面对着世界给与她的一切,一直坚持着,不放弃,只因为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家,自己有一个为了爱情可以冲破一切束缚的父母,她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一直支撑着她拼到现在。

许南心有不甘,对着远远的黑暗不满的哽咽的嘶吼着:

“可现在算什么?你们抛弃所有,放弃父母,放弃朋友,放弃所能放弃的所有,不远千里私奔到南城,然后………然后就是为了败给自己,把心爱的人送给别人吗?

还天天在家里演一出假假的,冷冷的温暖给我看,都已经这样了,还让我的人生有希望干嘛?干嘛?干嘛?………”

夜空无声,无应,只余清风徐徐吹拂着世间的一切,吹飞,吹散,吹干………

许南竹趴在阑干上,“呜呜呜”的低声的哭泣着,这时她的右侧走过来一个男人,她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金边的眼镜,他倚着护栏,抽着烟,看着远远的黑暗。

许南竹虽然一直在泫然低泣着,但她至今一直记得他说过的话,深深的印在她脆弱的心里。

他说:“这世间一切的事,都是放下与过会再放下。”

他说:“其实,所有的事都没多大区别,一个是想通了放下,一个是淡了再放下。”

他说:“若是梦碎,再想一个就是了,没必要去”

他说:“这个世间善包容,可以包容一切,不管你是善还是恶,这个世间也善忘,尤其像你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他说:“活着,就是为自己活,如果实在冲不出樊笼,那就换个地方,再来一次,没有谁还会记得当初的你是生是死是善还是恶的。”

………………

可是……可是昨天下午,在离南大附中两公里远的如家酒店里,许南竹定定的望着躺在大床上悠闲抽着烟的陈怀生,她有些期许的问道:

“后天星期日就是花都大学的保送名额考试了,那个名额………”

陈怀生半眯着眼,回忆着刚刚的种种,有些敷衍的回着话:

“小南竹,名额的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我职微权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许南竹闻听这淡淡的敷衍,如遭雷击,整整两年忍受着肮脏的自己,到头来得到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敷衍,她身体发软,无力的坐在了地上,眼中含着屈辱不甘的泪光,无力的质问着:

“你做不到,为什么还给我希望,一直给我希望!!”

陈怀生轻笑的坐了起来,凑到许南竹的身边,细细打量着这个坐在地上,迷茫无助任人摆布的小白样,他笑了,他趴在床上大笑,狂笑了起来,笑得都流出了眼泪。

真的,太像自己了,太像当初那个卑躬屈膝,任人摆布,又不敢孤注一掷,拼命的降低底线去迎合,去弯腰,去跪下的自己了。

陈怀生伸出手,揉了揉小白羊的包子头,嘴角含笑的诱惑道:

“小南竹,也不是没办法,你的班主任楚客一可是楚风集团的太子爷,南大附中也是楚风集团注资的,现在只要楚客一点头,你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何况一个小小的名额呢!”

许南竹希冀的抬头,感觉不甘的人生又充满了希望,小心不解的问着:

“可………可我和楚老师不是很熟,都没说过几句话,他能帮我吗?”

陈怀生幽幽的笑了起来,一把抱住许南竹,把她扔大床上,戏谑的说着:

“我们也不熟啊!你和我怎么熟的,就去和他怎么熟啊!”

许南竹一脸惊恐,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赤裸着上身的陈怀生,她真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可是想到什么,突然觉得好无力,懒散的平躺在大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胸口一沉,她看到陈怀生压了上来,许南竹自嘲的“咯咯”轻笑着,呢喃的问着他:

“你不觉得我很脏吗?”

陈怀生不屑一顾的回着话:

“脏?哈哈哈………小南竹,为了梦想,做什么都是干净的。”

许南竹突然笑了,笑得很轻,轻得就像风从来没吹拂过世间,笑得很无声,无声得就像世间没再出现过肮脏的语言,她定定望着压着她的陈怀生,曲膝狠狠顶在他胯下,一脚把他踹下床,她嘴角升起苍白无力的笑容,怒吼着:

“但我觉得自己………忒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