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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八方云动

襄阳,郡王府。

一身明光铠的锦衣甲士战列在一旁,两边都是锦旗招展,青龙旗顺着大门向两边延伸,一眼望去,颇为壮观。门口站着几个官员,身披四品朝服,手里拽着衣袖,张望着远处,神色颇为紧张。好一会儿,才听得远处道上的马蹄声,得得得,逐渐近了。

咴咴咴……快马嘶鸣一声,前足离地,立马高跃,咚的一声,狠狠地落下,在地砖的道路上砸出了一阵响声!

“淮西王,南阳王立刻就到,赶紧命人准备迎接!”骑士并未下马,而是高声呼喊一声,旋即扭转马头又奔城外而去!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立刻反应了过来,整了整衣冠,恭敬地站在了门口。他们都是襄阳王的幕僚,最大的官也只有正四品!

周围百姓颇为好奇,都兴奋地仰望着不远处的马队,前路开道的执牌力士和执旗力士各八人,身后唢呐手八人,鼓手八人,大铜锣手两人,那铜锣金光闪闪,直径足有两尺二寸,须两个力士前后肩抬方能撑住!

皇家用的牛角长号呜呜作响,咣咣响的铜锣每次敲打都会有不少人捂住耳朵,那声音老远就传了出去!还没有进城门,城内的百姓都已经听到了!咚咚咚,咚咚咚,擂鼓三通,唢呐同时吹出一个高音,尖利的声音宛如凤凰鸣叫,声音一过!又是咣的一声,铜锣作响,接着金龙披挂的车辇出现在了百姓的眼中!

街道上的人都想抬头看看,只是前面有锦衣甲士挡住,怎么也上前不得。甲士们面目表情,只是拦住周围的百姓,嘈杂的声音一阵阵地传来,便是两边的茶楼上,也是围观的人群。那黑压压的一片,十分壮观!

一家茶楼之上,雅间被人包了下来,几个江湖豪客将斗笠放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捏着茶杯,却也不喝,眼睛盯着鲜衣怒马的开道仪仗,后面两个金龙车辇缓缓前行,只是那金龙,不是五爪,而是四爪!

四爪金龙,乃是南梁的王爷!

淮西王赵乾,南阳王赵真。皆是南梁太祖开国时候赐姓国姓的王爷,后人得先人庇护,倒也有个逍遥王爷做做!但是,这两个王爷加上襄阳王赵无谋,却不是那等无能王爷,三个藩镇虽然地处江水沿岸,却有着重兵在握。当年南方蛮夷颇多,太祖皇帝分封三藩,东镇淮西,中镇南阳,西镇襄阳,定国二百余年,江南蛮夷得以平定,遂有南梁数百年气运!

“三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聚在一起……难道不怕朝廷怀疑么?”茶楼上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淡淡说道。边上一个刀客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放下,道:“他们这样做,反而更能撇清,若是偷偷摸摸,反而容易让朝廷的鹰犬查出来,这样光明正大,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也不能惹这三个手握重兵的藩王!”

“大哥,你怎么看?”虬髯客转着手里的茶杯,问首座的那个中年人,中年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久没有说话,此刻虬髯客发问,才从思索中抽身出来,轻声说道,“襄阳王五十大寿,原本以为另外两镇的藩王顶多派他们的世子出来,谁曾想,三只老狐狸直接要碰面了!哼,看来,他们有些等不及了!”中年人的声音说不出的沉稳,那种老练稳重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人觉得颇为信服!

虬髯客表情有些惊讶,说道,“等不及了?难道说……”

“嗯。”中年人点了点头,“幽州分舵的弟兄传来情报南梁和北魏都停止了对幽州的争夺,看样子,打了将近一百年,北魏和南梁都不想打了啊!”

众人若有所思,南梁和北魏之所以争夺幽州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幽州的地理位置简直无与伦比,得幽州必然得幽云十六州,得十六州得长城!有了长城,南梁进可攻,退可守!依托边塞,游击北魏,这里是一道无可比拟的屏障!若北魏得幽州,必定也得幽云十六州,南梁无险可守,必然只能守成!北魏即可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他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说一句托大的,得幽州而得幽云,得幽云而得天下!

“恐怕,这一次谈判,两边谁都不会得到幽云了!幽云,将成为一块飞地,一块三不管的地方!”中年人说到这里,竟然有些喜悦,“将近半个江浙那么打的飞地!”

雅座里声音都压的很低,外边闹哄哄的嘈杂声完全掩盖了这里的谈话。听这群人的口气,都是造反的主儿,一点对朝廷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大哥!难道说,这三藩不日就要造反了?”虬髯客眼珠子一转,低声问道。

“他们绝对不会看到幽州就这么平静下来,如果幽州平静下来,朝廷就会有能力对付他们,就会从边境抽出一只手来,掐死他们!”中年人淡淡地说道,“三只老狐狸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既然没有办法让北方乱,就只有铤而走险!一家的实力或许还不够大,但是三家藩镇,完全可以迅速占领江南,击溃江南江北的朝廷大营,以江水为天险,偏安一隅,绰绰有余!”

“经过三藩这么多年的经营,江南之地,怕是多半是他们的门生故吏!哼,算盘打的真好!”刀客一直话不多,却也说了一句精辟的!

中年人皱着眉头点点头,道,“江南乃是我们众多弟兄的根基,我们的根本在这儿,若是三藩起事,我怕我们也会受牵连!所以,我决定,等三藩正式起事之后,我们也起事!”

刀客一惊,连忙劝阻道:“大哥,我们还没有准备充足,各地的人手还没有调拨到江南来,一旦起事,恐怕人手不足啊!三藩起事明显在即,我们若是等他们一起事也同时发难,恐怕时间上来不及,各处分舵的弟兄都比较分散,即便江北经营数年,也只有六十几个分舵,这些人手不到江南,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朝廷在江南的大军开战!”

“不!”中年人抬手说道,“来不及了,一旦三藩造反,必然战火连连,到那个时候,不用说从江北调动人手到江南了,就是只苍蝇,也休想再过来!这是一个机会,若是我们不把握,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朝廷不可能再给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

“可是……”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中年人打断了刀客的话,对着虬髯客说道,“我们回杭州!”

“什么时候?”

“现在!”说完,中年人将斗笠一拿,戴在了头上,缓缓地走了出去!刀客叹了口气,将一锭淮左银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也和虬髯客戴上斗笠,跟着中年人出去!几个随从也拿起兵器,斗笠一扣,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刀客他们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