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内，那几个家伙看看他的惨状，果然没有人再敢过来。
那个长头发的小混混气得直骂：“好啊，小崽子，算是我们哥几个小看你了，你有种！识相的就快放人，我们保证不动你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弄伤了华子，那你就别想站着走出这里。”
我沉着脸，暗想自己这一步是赌对了，这个被我擒住的家伙，正是这里的“号头”，看起来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贸然过来了。
可是，我不能一直都保持这样，这几个家伙围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再扑过来。
想到这里，我也大声回答道：“你们可别吓我，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么？我有精神病，一旦我发起疯来，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对了，这个华子的手到底还要不要了啊？”
说着，手上又用了下力，那华子疼得整张脸都抽搐了起来，大喊着让那几个家伙不要轻举妄动，同时让他们退后。
这几个家伙不甘心地向后退去。
过了好一会儿，拘留室外的脚步声才重新响起，一个警察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远远地斥道：“你们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大晚上的，闹什么闹？”
我赶紧松了手，抓着铁栅栏就喊：“警察叔叔，快来救命啊！他们打人！”
后面那长毛气得伸手指着我：“明明是你……”
我赶紧指了指地上的华子，喊道：“你看看，他们这一群人趁你不在，在这里面争老大，把这个家伙的胳膊都给打断了！”
“还有这回事？”那警察也看到了垂着膀子瘫倒在地的华子，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门，摸出警棍指着那长毛：“长毛，你们玩得也太过了！都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老实？想在这里多蹲几天？”
那长毛一脸苦瓜相，连连摆手解释：“没有，哪有的事？你不要听这个小孩子乱说，华子明明就是给他搞伤的。”
“我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干得过你们这几个壮汉？”我不给这个家伙解释的机会，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那长毛还要解释，却被那警察喝了一句，不敢再说了。
“你们给我老实点！你，王思凡，跟我出去，有人过来保你了。”
我又被带入了一个房间，在桌子前坐下。
一个看似老道的警察走到我旁边，抓着椅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缓缓说：“小朋友，拘留室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你还是招了吧，那天在现场的几个人都招了，你还打算一个死扛么？小子，我这是在帮你，你还不够年龄，就算是认了，也不会判刑的，聚众斗殴而已，没什么大事。”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给人用力地推开了，曹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亮了起来。
“喂喂喂，在干什么？诱供么？你们怎么可以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就想用这么卑鄙肮脏的手段？你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那警察有些恼火地指着曹义：“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警察局！”
“我看是你要注意一下你的动作吧？”曹义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现在电视上天天都在放什么？文明执法！你这个动作，我觉得是在向我挑衅呢。要不要我拍下来，放到网上去？”
那警察不情愿地放下手，曹义笑着将手里的公文包甩在桌上，继续嘲讽道：“看起来你真是没干几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我的当事人现在是疑犯么？明显不是，那他现在在这里是做什么呢？是当个好市民来配合你们警方调查。”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后背，问道：“他刚才问了你什么？你没说什么傻话吧？我所指的傻话，就是任何话。”
我摇了摇头，曹义这才长出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对那警察说：“现在请你立刻出去，我要和我的当事人好好谈谈，按照规定，十分钟！我想你的警校老师应该教过你。十分钟的时间够你泡杯茶，上个大号了。”
等那个警察出了门，曹义这才笑着一脚将门踢上，坐到了我的面前。
“放心，他们不够证据起诉你。所以刚才才会想办法套你的话，老土的囚徒困境法则，对我不管用。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将你列入犯罪嫌疑人，否则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里见面了。所以，不用担心，一会儿咱们把手续办了，马上就能出去。”
“可是，他们刚才还不是把我关进了拘留所。”我叹了口气。
曹义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没办法的事，总有些暗藏在水下的潜规则，在推动这些事。你明白，在哪里都一样。”
“谢谢！”
曹义笑着翻开一张纸，让我在上面签了字。
“不用感谢，我可不是义务劳动。律师费早就入了我账，概不退还。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的学校绝对不会无动于衷，哪怕是你只是被牵连，作为一个所谓的名校，都会毫不犹豫地开除你。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次事情会被写入你的档案。”
我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曹义立刻解释道：“意思就是你已经失去了保送入重点高中的机会。另外，就算你这次中考考出了高分，出于对你品行上的综合考虑，本市排名前十的公立高中都不会接纳你。毕竟，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学校有选择优秀生源的权力。”
我失望地用手抓了抓脸，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搞成这样，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做好了。
曹义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忙安慰道：“你也不必这么难过。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的。公立学校不收你，不是还有私立的么？老实说，我认识这里一个非常好的私立学校校长，这家伙经常和我去钓鱼，那个水平真不咋地。”
“要多少钱？”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话题。
“八万！”曹义小声地说，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一年八万。”
一年八万？那么三年就是二十四万？
这笔钱对一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收入的孩子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现在才知道钱的重要了？当初你给文玲的钱里要是留下一点儿……”曹义又开始巴拉巴拉起来了。
“好了，不要说了。那件事我绝不后悔。”我站起了身：“现在我能走了么？”
“可以了，我现在带你出去办好手续，你就可以走了。还有件事，本来他不让我说的。你的搭档真是够意思，不但给你付了律师费，还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了那个幕后大老板，让他再给你一次机会，做他现在的助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大门。
走出去以后，才看到韩洁早在门口等了，她冲上来就问我：“思凡，你怎么样？”
我没想到，她会在外面等我。起初她是蹲在那里的，应该是等了很久，因为她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靠在了背后的路灯上，一脸憔悴的样子。
我发现她换了发型，一头波浪般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的短发，没有之前的妩媚动人，倒有些俏皮可爱了。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剪了头发？”
“你现在还关心这个？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听说，你这次就连保送资格都没了，还能笑得出来，唉，这都怪我！”
我摇摇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以我的能力，到哪里还不都是第一？”
她的脸忽然颤抖起来，没有征兆地哭了起来，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扑入了我的怀抱。
路边不断有人走过，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一对年轻的“情侣”，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好啦，没什么好哭的。说实话，你的新发型挺不错，我很喜欢。”
“真的？”韩洁这才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个人。”
“你胡说什么？”
“我就是知道！你忘不了她！忘不了她！”韩洁捶着我的胸口哭着喊：“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好吧，算我不对，韩洁，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瞒你。是，我的心里的确是有个人，你就索性把我忘了吧。反正我们也要毕业了，咱们俩，从此一刀两断。”我故作决绝地说。
韩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让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些话。
虽然我知道这些话迟早都要和她说，但是现在这样直白地讲出来，对她实在是太残酷了。
韩洁愤愤地看着我，猛地推开我向路边跑，恰好一辆小货车正疾驰过来，但她似乎完全没看到似的，继续迎了上去。
我的心里一阵紧张，猛地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小货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我们的旁边，刚才若是有半秒的迟疑，只怕现在就被它撞到了。
“搞什么？找死啊？”小货车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骂完以后，他就重新开车走了。
“你干什么？怎么做任何事情都这么冲动！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我骂了一句，韩洁却重新抱紧了我。
“思凡，对不起！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这个韩洁啊，真是认错比翻书还快。
但我怕她又干什么傻事，便放缓了语气：“好吧，好吧。我现在这里事情很多，今天也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咱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你不送送我么？”韩洁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回家的路你是知道的，现在又这么晚了……”
我没法拒绝，只能陪着她一起走。
她一直牢牢地挽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松，走了一会儿，干脆把手伸过去，抱住了我的腰，我感觉到她在发抖，心中怜意大盛，也抱住了她的腰。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她贴着我肩膀小声说：“这里太可怕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读高中，你说好不好？”
我摇摇头，没错，我是不可能离开江东的，我的一切都在这里，我父亲，和那个没什么印象的母亲，我生活里的一切，都是在这里，要是有一天真的离开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韩洁也没有过分要求，她只说了一句话：“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可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