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刚说完，就察觉到尹江手上的树枝在她背上狠狠抽了一下。她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即便所有的话都是用来激怒尹江的，但这句却是实话。玉子夫人离世，对于同她最亲近的鹰奇，尹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相处，所以一切都由着他，以为是对玉子的交代，可没想到尹鹰奇把路走偏了。
“老夫惯的是吗？”尹江只觉气得头昏，“你没有错就是了？老夫的责任又怎么样？老夫现在就要用他将飞龙换出来，就当从前是我错了，我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巡捕房，我付出代价了！”
短短一番话，寒只觉得背上被树枝连着划了三五下。她轻轻哼了一声，倒没什么撑不住的，只是心下晓得，尹江年龄大了，手劲早就不如从前。
“大哥就没错么……”寒低声应了一句，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尹江刚想说什么，就掌不住咳嗽了起来。那近乎喘不过气来的咳嗽声将寒吓得不轻。
“义父……”寒匆匆回过身来，却又被尹江手里的树枝狠狠甩了一下。
寒无奈，转了回去，知道尹江也是逞强好面子，赌气说了一句：“义父要是生气就让纪恒拿家法来。要是怕纪恒徇私就换别人，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你……”尹江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将手里的树枝丢在了地上。
“缨儿……你是故意气老夫的，是不是？”他缓下了语气。倒是寒那番赌气的话让他冷静了下来。
寒心里一颤，知道是尹江气消了，才回了一句：“义父，您真是越来越听不进话了……”说这话的时候，寒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从前尹江即便脾气再急，要惩罚孩子也会在两边都心平气和以后，更不会因为生一个人的气而牵连另一个。如今反而话都不听完就发火了。
“是吗……”尹江自己苦笑了一声，伸手将寒扶了起来，说，“年纪大了，反而还不爱听实话了……”
话刚说完，四周又起了一阵风。风不大，尹江却又禁不住咳了起来。
“那义父现在听句劝，”委屈归委屈，寒一听尹江咳嗽就急了，连忙搀着他，说，“缨儿先送您回去休息，之后一切随您成吗？”
尹江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尹江坐在自己的床上，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才勉勉强强能够坐稳。寒帮他这么一安顿，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偏偏两个儿子遇上了这种问题。
“缨儿。”尹江见寒静静地站在一旁，便拉她来坐在了床沿，“怎么了？背上的伤疼不疼？”
尹江抬手轻轻抚了抚寒的后背。衣服的覆盖下似乎浮着几道伤痕，但尹江的感觉已经不真切了。
寒知道尹江的心思，说谎道：“当然疼了。义父这些年来手劲可一点也不见小啊。”
“死丫头，还敢骗我了。”尹江苦笑了一声，“老夫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知道吗？平时也不见你那么懂得讨巧。”
“您既然知道，何苦操这份心？”寒微微转开脸，不去看尹江。虽然一直没有说，但寒也知道，尹江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病入膏肓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缨儿，老二在哪儿？”
“奇哥现在在四方门。”寒将尹鹰奇躲藏的地方告诉了尹江。尹江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四方门了，恐怕鹰奇在家，他也无可奈何。
“你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你知道就好。”到底是做父亲的，尹江消了气，还是关心鹰奇，“他还好吗？”
寒点了点头，说：“伤得不重。您也知道，纪恒没有真打。”
尹江听寒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就算尹鹰奇也是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了，在尹江眼里不过是个照顾不好自己的孩子。
跟着的是一阵沉默。寒有些乏了，什么也没想，只是默默坐着，而尹江，则不断揣摩着方才寒激怒他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