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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六年前(一)

六年前,塞伦西亚学院。

时间接近午夜,奥雷里奥却仍穿戴整齐,端坐在书房里。他凝望着摆在书桌上的棋盘,思考许久才拿起黑棋的国王,向棋盘中心靠了一步。棋局已经将要进入残局,两方的王都需要移向中心,亲自冲锋陷阵。就在这时,厅门被人敲响。

他站起身,中止了棋局,然后离开书房。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客厅中的抽屉,将里面的魔杖取出来。虽然相对来说,他更偏好兼具肉搏功能的法杖——这是他的老师带来的影响。

他把魔杖装进长袍宽大的衣袖中,然后打开大厅的门,离开了实验室。实验室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他的友人瓦伦蒂诺已经在等候。刚才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绿发的少年。

两人并肩行走在安静的走廊中。学院中的大多数学生和教授,在这个时刻已经休息了,但他们还有别的打算。两人沿着阶梯走下时,奥雷里奥轻声地问道:“你确定要去?”

“当然。”瓦伦蒂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好奇吗?在人类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奥雷里奥连连摇头,说道:“如果你只是想看看,买本医书就可以了。在别的地方是禁书的书籍,在塞伦西亚也可以很容易买到。”

瓦伦蒂诺却反驳说:“亲眼所见的感觉,和看别人画的图,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不要说,还有触感啊!”

“触感……你真是疯子。”奥雷里奥这么评价,却仍跟在瓦伦蒂诺的身边。

他们很快就来到一层,悄悄地经过门卫室的门外。奥雷里奥早就摸清楚了门卫值班的安排。他知道周三的门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平时喜欢酗酒,每天晚上都是醉醺醺的。今天也不例外,这个老头现在睡得正酣,因为刚喝了一整瓶葡萄酒——这酒还是奥雷里奥昨天送给他的。

两人尽可能轻地,将这栋建筑沉重的大门推开。这扇大门颇有些年头,门轴已经有些锈蚀,只要一推就会发出响声。不过门卫现在正熟睡着,开门的声音不足以唤醒醉汉。

两人穿过大门,已经来到了学院的院子里。瓦伦蒂诺轻声招呼着奥雷里奥,两人直奔学院的西北角。

他们来到院墙脚下,瓦伦蒂诺打开摆在墙角的一只木箱,从中取出早已暗藏在此的绳索。奥雷里奥把绳索背在肩上,然后飞快地攀上一棵大树。那棵树的高度约有二十呎,稍微超过院墙的高度,而它与院墙间的距离,又只有不到三呎,简直是绝好的落脚点。

奥雷里奥爬上树梢,轻轻一跃就落到了院墙上方。他垂下绳子,帮体质不如他健壮的瓦伦蒂诺,也登上院墙。随后,他们又沿着绳子滑下,顺利地来到学院之外。

在当时,围绕着学院兴建的,塞伦西亚的卫星城——加拉尼奥洛,还并不存在于这世上。他们只要翻过学院的外墙,就已经身在野外。

瓦伦蒂诺从墙头下来以后,花了数分钟的时间,弯着腰双手扶在大腿上,并不住地喘息。他很少运动,在奥雷里奥的帮助下,翻越这道护墙,已经耗去了不少体力。

奥雷里奥站在一旁,没有露出半点疲态。他望向自己的友人,向他确认说:“你都累成这副样子,真的还要去吗?”

瓦伦蒂诺站直身子,答道:“我已经没力气回去了,不去不行了。”

“很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朝着西北方向,步行大约一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坐落在城外的坟墓。即使是白天,在野外看到这么多墓碑,也会觉得有些阴森可怖。更何况,现在时间正是午夜?瓦伦蒂诺主动提出要来掘墓,现在却吓得不轻,手心不住地冒汗。

奥雷里奥四下观察,在右手边寻找到间小木屋。那里是守墓人的居所,两扇窗户中,没有透出半点光亮。他因此做出了判断:“嗯,守墓人果然又偷懒了。”

“我们运气真好。”

“这和运气没关系。”奥雷里奥说摇着头说道,“这里的守墓人,每到晚上都会偷溜到城里,绝对不会老实地值班。”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建议我们来这里。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调查过,这样的坟墓,守墓人的工资非常低,年薪才六个塞林。就为了这么点钱,谁会愿意再夜里和死人作伴?”

“你嘴上说着不愿意来,结果调查得比谁都清楚。”瓦伦蒂诺笑道。

“这坟里埋的,多数是孤寡的穷人和流浪汉,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想偷尸体回去研究,来这里是最合适的。城里的坟地埋的都是有钱人,你挖了他们的坟墓,他们的家属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挖的时候还容易被夜巡队抓个正着。不过,如果愿意多花些时间研究,弄清楚夜巡队的巡逻计划,也不是困难的事。”

“幸好你没有犯罪的打算。”瓦伦蒂诺笑着说道。

“现在干的事情就是犯罪。”奥雷里奥说道,“不要说太多话,快动手。今天正好有具新送来的尸体。”

瓦伦蒂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把小铲子——它比汤勺大不了多少。奥雷里奥看到他手里袖珍的工具,忍不住撇嘴一笑,说道:“你带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瓦伦蒂诺一愣,说道:“再大的东西,很难携带的吧!难道你带了大铁锹?”

“没有。”奥雷里奥答道,“我什么工具也没带。”

瓦伦蒂诺摇摇头,说道:“你什么东西都不带,还嫌我的铲子小!你打算用手挖吗!只能将就用这个!”

奥雷里奥却不认可,说道:“这里是坟地,总有挖坑的需要,自然工具不会缺。”

“你说得也是,我怎么没想到!”瓦伦蒂诺说道,“如果有工具,那应该放在小屋里面。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小木屋门前。奥雷里奥伸手一推,虚掩着的房门便缓缓地打开。瓦伦蒂诺才走进房中,刚迈出一步,膝盖就顶到了什么东西。那个物件倒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

绿发的少年低下头,在地上摸索着。他触到自己碰倒的物件,双手在上面摸索一番,确认那就是一柄大铁锹。他一笑,说道:“哈!想要的东西有了。不过他们怎么就随便摆在门前?”

就在这时,两人清楚地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