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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亡国的公主

深夜,利贝拉使馆。

夏尔?拉塞尔坐在办公桌后,借着桌上一左一右两支蜡烛的光亮,阅读着一部诗集。这时,角落的大钟一连响了十二下,提示他已经是午夜。他合上书本,却仍不起身。他的部下都睡了,他手头也没有需要通宵达旦处理的事情,但他却凝望着办公室的大门,不知在等候着谁。

他沉默不语,又屏息静听,只察觉到一阵微弱的脚步声,正从门外渐渐靠近。那人有意放轻了脚步,可深夜实在是太安静。

夏尔知道,他等候的人终于来了。

他站起身,提前走到门前,握住门把候着。待那阵脚步声停歇——那人停在他的门外——的时候,他转动把手,又将办公室的大门拉开。

站在漆黑的走廊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看来约有二十岁。她身材娇小,约有五呎四吋高,比夏尔矮了一头。她身穿着一身男装,打扮得像是使馆里的文官;金色的卷发也扎成辫子——这样更便于活动,看起来也更加干练。

她见门突然敞开,先是有些惊讶,向后退出半步。她随即望见夏尔,又谦恭地低下头,只以头顶示人。她满头的金发,被室内的烛光照亮,显得像火焰般耀眼。

“扬起头来。”夏尔说着,并尽力使自己声音变得柔和。

“是,主人。”那女子用口音浓重的利贝拉语答复。她遵照指令抬起头,仰视着对方。她皮肤白皙而娇嫩,蓝色的眼睛如天空般澄澈,像是个美丽的贵族女子。然而,她如今却要将夏尔称作自己的主人,尽管后者的家族也足够显赫。

这个女人名叫索菲亚,原本是卡塔利斯东南方,某个小王国的公主。但在几年前,她的祖国被魔族毁灭。亡国的公主逃亡数年,最终沦为了奴隶。但她眼神里高贵的气焰未被苦难扑灭,终于有幸被夏尔买下。

她这样出身高贵、容貌美丽的女子,在奴隶市场上是不可多得的高价物。一笔交易就花费了夏尔一百多磅黄金。但他并不觉得有所亏损,因为这个女子不仅仅美貌,而且相当聪慧。她正好能够弥补空缺,成为自己新的心腹。

而索菲亚并没有说出口,但内心愿意将夏尔当作主人。因为他使唤奴隶的方式有些不同,也没有锁链和鞭子。

索菲亚与夏尔对视数秒,又低下头小声说道:“主人,我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没关系,进来说话。”夏尔面露温和的微笑,语速也相当慢。索菲亚刚刚踏入室内,他就伸手将门带上。他回到办公桌后落座,问道:“信……”

在主人问话说完之前,索菲亚就匆忙地说道:“信已经送到了,大概是中午的时候。之后的事……不是很顺利,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也是完成了。”

“既然完成了,那就好。”夏尔点头,“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出门。”

“是,主人。”索菲亚说着,缓步退到门前。她从背后握住门把手,轻轻地令门敞开,又从门缝中退出去。整个过程当中,她一直面朝着夏尔,没有半刻将背脊对着主人,并始终恭敬地垂着头。

“等一下!”夏尔突然喊道。

他的话音才落下,索菲亚又迅速返回办公室里,并再把门关好。她低头侍立在门前,问道:“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夏尔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想和谁说几句话。”

“您想要和谁说?我帮您叫来。”

“不必。”夏尔笑道,“就你吧。”他一直右手边,靠墙摆放的椅子,说道:“坐吧。”

“谢谢,主人。”索菲亚坐在椅子上,背挺得格外直。

夏尔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随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起头。算了,那就由你开始吧。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比如说……你以前的事情。”

索菲亚点头回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透出她真实感受。从一国的公主,到卑贱的奴隶,这一段经历实在不堪回首。她眼圈红了,却仍在强迫自己。

“好了!是我的错。”夏尔制止了她,“我不该问这种问题。”

“主人,我……”

夏尔说道:“你不必说下去了,我们换个话题。什么都好,你自己来决定,不要拘谨。”

“我知道了。我有个问题,关于……马尔加诺。”索菲亚说道,“他是您的敌人,为什么您还要救他?”

“我没有试过救他。”夏尔说道,“我只是想让他起到更大的作用。”

“但是……”索菲亚欲言又止。

“你这次想问什么?为什么我在他那里吃了那么多亏?”

“我不敢。”索菲亚将头埋得更低。

夏尔说道:“没关系,我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也不会就这样受到侮辱。因为这是事实。确实,我之前没遇到过他那样的对手。他确实很有能耐,但这样很好,没有能耐的人,就没有利用的价值。没有开刃的刀剑,不会伤到自己,但也没法杀人,不是吗?这只是个怎么运使的问题,我之后会更慎重的。”

“我明白了。”

夏尔又说道:“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帮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他把‘光之子’从我父亲手里抢了出来;然后还帮我们指明了威廉的朋友在哪里;还有……布拉德。”

“布拉德?”索菲亚问道,“我从没听过这个人。”

“这并不奇怪,你没见过她。”夏尔说道,“早在你之前,她就落到了芬恩二世手里,当时为了……唉,真是一次划不来的买卖!总之,你明天就会见到她,在刑场上。”

“您是说……那个将要被处死的人?他不就是名叫基利安?”

夏尔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奥雷里奥?马尔加诺,他肯定在怀疑我,而解开他疑惑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布拉德弄到手。他会想尽办法,把布拉德救下来的。或者如果他失败了,我们也可以让他来背黑锅。”

他说罢,右侧的嘴角向上翘起,面露出轻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