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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多才多艺”

三人一时退出餐厅,沿走廊折返到大厅里,再从楼梯后的小门穿过,便来到宅邸的院中。与宅中其他部分相同,这里同样缺少装饰,没有名贵的花草,也没有喷泉或是凉亭。

这里与其说是贵族豪宅的后院,倒不如说像是个训练场。近处是练习剑术的木制假人,右边的尽头则排列着几个练习射箭的稻草假人,各有五六个。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角落还藏着马厩——全空,一匹马也没有。

“你的剑术,是在这里练成的?”歌洛莉娅说着,走向最近的木制假人。那假人上有许多裂痕,无疑没少承受打击。

“并没有练成,还差得远。”奥雷里奥说道,“我只有把握战胜农民,如果只依靠剑术。”他说着,离开院门走向右手边。那里有个小屋,其中收藏着训练用的灌铅木剑,还有几把长度与歌洛莉娅的身高相当的长弓。他背上其中一把,又提着箭筒走出来。

他回到院中,没有与同伴交谈,只是径直走向某个稻草人。他与那稻草人尚隔着半个院子,便在大约五十步外停下。他低头在地上寻到一根白线,又一吋吋地后撤,直到脚尖与那白线相切。

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并深吸口气,然后开始拉弓。歌洛莉娅跟上来,笑道:“看来,你还多才多艺。”

他并不答话,将弓开满并瞄准了当中的稻草人。歌洛莉娅见他专注,便一时不再开口,只是略仰着头凝望着。她喜欢这张严肃的脸孔,同时也想把长弓拿到手里,自己来实地试一下。她玩过弹弓和投石器,也时常使用十字弩,但从未拉开过长弓,她向来好奇。

奥雷里奥吐气的同时右手放松,弓身复原的力度,便透过弓弦传给箭矢,令其直向前飞出。他将箭射出,却似乎并不关心它是否能够命中,只是背过身去。

歌洛莉娅见他的表现,只觉得他像是个高手,自信到冷淡的程度。她怀着这样的期望,紧盯着向前飞行的箭支。她本以为那支箭会命中稻草人的要害——脑顶、胸膛或是别的地方,哪知道它偏得离谱,甚至让她不知道,奥雷里奥瞄准的究竟是哪个。箭从两个稻草人中间飞过,距正中的那个足有四步,而距右边的也有近一步,最终钉到后面的树干上。

“这……”歌洛莉娅脸上现出尴尬的微笑。她望着奥雷里奥,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即使眼见箭矢插在了错误的靶子上,也并不觉得失落或是羞愧。他又如刚才一样拉满弓,屏息瞄准将箭射出。与上次的结果类似,这次靶子左后方的大树遭了殃。

“原来……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后面的树?其实还是个高手吧?”歌洛莉娅这么猜测着。她正想过问,奥雷里奥又第三次弯弓。这次,他甚至比之前更为专注,这从他吸气的声音就能听出来。这口气他吸得格外长,仿佛想把院子里的空气吸个精光。他这次的瞄准也最为慎重,以至于前两次显得像是敷衍。

弓弦“嘣”地一响,歌洛莉娅又满怀期待地远望。这一次,箭终于打中了某个稻草人的头颅。确切地说,是射中了最左侧的那个。

歌洛莉娅扬起双手,正要为这致命的一射鼓掌,却听见奥雷里奥一声轻叹:“我果然不适合做这个。”这不禁让她再生出怀疑,他原本的目标究竟是哪个。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是不是太久没射箭,有点生疏了?”

“从未熟稔过。”奥雷里奥答道,“只是很少偏得这么离谱。”

她一时哭笑不得,仰头望着靶子后方的树木,见那两棵树枝叶稀疏,比院子里的其他树木凄惨许多。“我大概知道原因了。”她心想,“听说损伤了树皮,树会生病,然后变秃。看来,它们没少中箭啊。”

“其实我觉得……”她轻拍着奥雷里奥的肩膀安慰,“这不是你的主业,不要沮丧。这世上应该没有全才,对吧?”

“我做不好的事情有很多。”奥雷里奥答道。他仍是面无表情,这令歌洛莉娅心想:“我算是知道了!他表现得冷静,未必是他有把握。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情绪,简直……”

她想到这里,又偏头望向奥雷里奥,对方却将弓和箭袋送到她面前,说道:“试试。”

歌洛莉娅点头,却将弓接过,让箭袋留在对方手里。她也不急于弯弓搭箭,倒先试了试开弓。她的直觉不错,她在拉弓时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她固然能将其拉满,但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浑身上下都因在颤抖不停,表情更是狰狞。她很快觉得满头大汗、双臂发胀,只得缓缓地泄力,将弓恢复为原状。

她叹了口气,将长弓又交还给奥雷里奥,说道:“我用不来,这弓太重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这让我感受到,我的确不是个男人,比我在洗澡时感觉还要强烈。”

奥雷里奥说道:“那你可能感觉错了。在某些地方,这种强度的弓就是为女士准备的。男人还要用更强的。”

“我怀疑他们对女士的定义,是不是有些问题。”歌洛莉娅苦笑。

奥雷里奥回答:“我也怀疑,我开这弓三次,也觉得有些倦了,虽然也可能和空着肚子有关。我想,如果这弓不那么有力,那三箭也不至于偏得那么离谱。肌肉过度紧绷就会发抖,这很影响精准度,特别是在发射的一瞬间。我好像很会找借口。”他开始了自嘲。

歌洛莉娅说道:“我可不能把差距全归给性别了。明明……有比我做得更好的女人。”这不令她消沉,反倒充满了斗志。她伸出手,说道:“再让我试试!”

“我欣赏你的态度,但是……我们应该做得更塞伦西亚一点。”他说罢,飞奔进入那贮藏武器的小屋,提着十字弩与配套的弩箭、绞盘等出来。“强弓可以射穿铠甲,劲弩一样可以。力气不能解决的问题,人会用脑袋解决。要不是持有火器非法,我会给你杆火枪。对了,我有种想法:把圣光注入到这块钢片中,是不是能让它更加有力,一箭射穿十个人?”

“好想法!还从来没人试过。我们可以试试,不过……你该给我找个更大的绞盘。先试试。”歌洛莉娅笑着接过弩,还未安装好绞盘,就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回过头,望见瓦伦蒂诺,正慌张地跑出来。他大喊着:“见鬼了,奥雷里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