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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青衣舞君想

刘彻在三日后再度驾临公主府。

黄门内侍前来通知平阳公主的时候,包括平阳公主在内,公主府上上下下都显得有些混乱。数月没有出现在公主府的皇上,居然在短短三日之内就又再度驾临,多少都让人觉得兴奋和匪夷所思。

当然,大多数人都会朝卫子夫投去惊羡的目光,刘彻此来,是专门为了听她唱曲的。

同样在阿房高台,只不过这一次,卫子夫早早地就来到了高台的游廊,白衣翩跹而举,她在花团锦簇的游廊下等着刘彻的到来。

她身后远远站着的婢女们,也都穿着白色的袍服,随着她一起翘首而盼,按照平阳公主的要求,谷雨不得不出现在阿房宫,不得不让刘彻闪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幸而她可以选择站得远远的,可以选择让很多人陪着自己,把自己藏在当中。

这些婢女都按照谷雨的要求散落在游廊外围,三五成群的站着,不突兀不说,这样的造型和堆砌还使得整个阿房台弥漫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远远的听到平阳公主笑声,以及游廊下卫子夫的恭迎声。所有的婢女整齐地对着那边伏地行礼,直到那一行人已经在游廊下坐定,婢女们才在内侍的吩咐下站起身来。

谷雨终于见到了刘彻。

还是那张俊朗绝美的脸庞,只是十四年过去,这张脸上再找不到当初的稚气,所有的是成年男子应有的成熟和味道。

成年的刘彻比起从前更加风采迷人, 动作依然潇洒,神情依然从容,但却平添了大气和淡漠。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淡淡的笑,可却比当初的他更加的疏离冷漠。

做了十四年皇帝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少年了。

还是那双非比寻常、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深邃的眸子却像是高不可攀的巅峰,明明是带着笑意,但若是看了那眸子,就只剩下冷然和更远的距离。

那一刻,谷雨的脑海里头闪过一句话,高处不胜寒。为什么在看到了这双眼后,她觉得藏在那双眼睛背后的心是冰凉的、孤寂的。

做了十四年皇帝的刘彻,他是孤寂的么?

尽管远远的,但谷雨却好像是拿了一个高倍望远镜,能够把刘彻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边,和其他婢女一样,被皇上的气场给震慑了。她见到了刘彻,可是眼前的刘彻不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令人欣赏的恬淡少年。刘彻的十四年,只是她的十数天,她好像恍然入梦,只是梦醒后发现梦里头的那个少年已经不见……

谷雨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直到平阳公主高声把卫子夫唤过去,她才重新回过神来。

卫子夫在刘彻面前盈盈拜倒,又说了一些恭奉的话,刘彻心安理得地听她说完,笑着问道:“子夫,三日已过,可有什么新曲让朕听?”

卫子夫道:“奴婢这三日来,苦思冥想,费了好多心思,却始终不能想到一首歌在皇上面前唱,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的愚笨。”

刘彻浓黑的眉毛向上一挑,“哦?你想不到吗?”他倒有些意外。

“是。奴婢想不到。”卫子夫坦诚着。旁边的平阳公主刚才还一张笑脸对着卫子夫,现在听卫子夫说想不到新曲,不禁有点讶异,那笑有些挂不住了,“子夫?”

卫子夫也不理会平阳公主,继续说道:“皇上,您是天子,是天上的星宿,而奴婢出身卑贱,长在民间,原本能见皇上,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能献歌于天子面前,更是奴婢这样的贱民所不敢想象的。奴婢斗胆,想以奴婢的方式为皇上吹奏一曲,尽管不是什么新曲,但却是奴婢最拿手的,但愿不会污了皇上的耳朵。”

谷雨在旁边听卫子夫说完,真是恨不能上去敲她两个栗子,真是画蛇添足,好端端的非要说这么多恭维的话。

好在刘彻平日里头听的恭维话已经够多了,对于卫子夫这种不做作张扬的恭维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淡淡地笑了笑,朝卫子夫抬了一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表演了。

卫子夫取出一根黑竹所制的篪,那短短的六孔乐器,在一袭白衣的卫子夫手中显得格外地醒目。

刘彻看到卫子夫手持篪,眼睛里头一丝光芒闪过,嘴角也渐渐浮现出一点笑意,但见卫子夫深吸了一口气,用最简单的指法扶着篪,送到唇边,轻吐芬芳,一声悠长又清脆的竹音从卫子夫手中的竹篪脱壳而出。

那竹篪的式样简单,比起横笛来,既短且粗糙,没有横笛的美观,更没有其音色浑厚,以竹篪简单的制作,想要像笛子一样,吹出各式各样的花舌音、舌打音和强有力的垛音,实在是不现实,事实上,从竹篪当中蹦出来的音是最朴实无华的,每一个音都纯正到底,不掺杂任何别的花样,或是高亢、或是悠长,但每一声都仿佛能抵达你的心里。

卫子夫所吹奏的是一曲十年前就十分流行的音乐,刘彻听了一点也不陌生。这首曲子名叫《青云》,是刘彻自己所做,因为曲调简单,民间倒也流传甚广。只不过因为刘彻作曲多,这首十年前的旧曲,就连他也要淡忘了。

刘彻自己做赋做曲不少,他所置办的乐府每每会将他的这些曲赋加工改造,在宫廷之中演奏出来。初时刘彻还颇为满意,但听得多了,却也不禁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可是这一次,他听到了阔别已久的“青云”,还是从一个女子的竹篪当中缓缓而出,竟让他的心有了那么一丝触动。

那音乐就像是几匹奔腾的天马,逸气棱棱,从银河中追着飞龙而下,如流星般划过人的心房,又如同指缝中流淌过的细沙,每从指缝中滑下,就感觉人生如同这细沙,已经不知漏去了多少。

他记得这首歌,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他看着面前的卫子夫,听着她专注的吹奏着篪,忽然间手有些痒痒的。

谷雨耸了耸旁边的婢女,那婢女端着埙就奔刘彻去了。

刘彻一低头,却看见自己的手边多了一只埙,那种久违的感觉好像在一瞬间回来了。他犹疑了一会儿,终于拿起那只埙,随着卫子夫渐入佳境的篪音,轻轻地和了进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