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澳中算是无话可说了。
其后的一整天，李澳中便开始和乌明清勘察现场，分析案情。
香城大酒店高七层，占地六百多平方米，五楼以上是客房，四楼是舞池，二楼三楼是各式KTV包厢，一楼的前半部分是大堂，后面是一间库房，连着一座大院。大院铁门和库房的锁均被撬开。库房里堆放着面粉、蔬菜、肉蛋之类。冯世贵介绍，那批机器就存在面粉堆后面的地下室里。现场保护得很好，面袋被乱七八糟地搬开，露出了和墙壁颜色一样的地下室暗门，门上沾满了白花花的面粉，已经洞开，撬杠的痕迹非常明显。
李澳中在沾满面粉的地上共提取了四个不同的脚印，也就是说有四个人昨天晚上曾经到过现场，但奇怪的是只有其中三人的脚印在地下室来来回回地出现过。另一个是什么人？库房的面粉地上只有他的一行向外走的脚印。也就是说他只进来过一次，进来后有人挪动了面袋，他出去时鞋底沾上了面粉。这人到底是谁？
“镇上共有几家制烟的地下工厂？”李澳中问。
“六家。”冯世贵说，“最大的两家是秃头四和于渤海的。都在大山沟里，具体地点不清楚。”
“这个于渤海是神农酒业于富贵的堂弟。”乌明清插了一句，他明白李澳中的意思。
李澳中的脑子里翻来覆去仍是那双多余的脚印，他隐约觉得脚印主人的身份十分特殊，一定就是此案的关键。顺着脚印向外走，到了库房门口，面粉渐渐淡薄，脚印消失了。李澳中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了落在地上被撬得七扭八歪的门锁。怎么撬成这个样子？仅仅把它撬开不需要撬到这种程度的。李澳中看了看插门的铁杠，上面只有一些轻微的变形。突然间他恍然大悟，飞快地跑到大院门口察看门锁的撬痕，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那双多余的脚印只不过是个内贼，他有院门和库房的钥匙却没有地下室的钥匙，院门和库房的锁是用钥匙打开的，打开后再撬锁只是为了掩饰而已。”李澳中慢慢地分析。
“那这个内贼怎么会在库房只留下一双脚印呢？”乌明清问。
“很简单，他需要进来指明地下室暗门的位置，然后便溜之大吉了。老冯，你心里有点数了吗？”李澳中说，“没有也不要紧，反正有了他的脚印。”
李澳中看见冯世贵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奇特的颤动，同时眼睛里闪出一阵冰冷的寒光：“是卢老头！能够进入库房的人只有他，他是本地人。不用问，那伙人一定是于渤海的人，只有这种地头蛇才能买得通卢老头。”冯世贵恶狠狠地说着，表情更加复杂。
李澳中回头问冯世贵：“冯老板，这个卢老头你打算怎么处理？”
“拿不定主意。”冯世贵愁容满面地摇摇头，“这个卢老头是老董事长的人，老董事长被检查出患有肝癌之后，生意就全交给了董事长，特意交代要善待他。我必须打电话请示一下董事长。”
从父母的嘴里，我大致了解了那个药厂。上级领导命名为“神农制药厂”，恰好符合神农尝百草的典故。
我身上有伤，一直没去神农制药厂，只看见镇西通往山里的斜桥上，一箱箱的制剂往外运，运到山下的火车站，顺着铁路发往全国各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建成药厂的兴奋过去之后，神农镇开始被一种沉默所笼罩。首先是我的表哥白元华身患怪病。他忽然全身肿胀，整个人像是一团发了酵的面人。皮肤上渗出腥臭的脓液。公社书记于富贵让林幼泉检查后，林幼泉忧心忡忡，说是病因不明的怪症，怕传染，建议送到上级医院或者暂时隔离。
“于富贵？”李澳中吃了一惊。从香城大酒店回来后，他便回到宿舍，百无聊赖中又开始翻阅那本笔记，没想到才刚看了两句，就出现了于富贵的名字。看来，这笔记真的跟于富贵有关系。怪不得何小三那么紧张。
李澳中满怀疑惑，继续往下看。
于富贵大概三十岁左右，他家解放前是个大户，但他爹抽大烟败了家，在解放前卖掉了最后一亩地，人也一命呜呼。孤儿寡母在镇北破庙里迎来了新社会，成了真正的贫农。此人读过十年私塾，有文化，善机辩。1966年公社党组被打倒后，他被委任公社书记。神农制药厂建成后，兼任厂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