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茵的眼泪迸出了眼眶，她温柔地朝他一笑：“我走了，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
李澳中看见她转过身甩起来的长发，扬起来的风衣，露出来的红色小靴子……一切平复下来，她已走远。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松林里有风吹起。头发乱了。
李澳中走进镇子西北角的一条小巷，这里他从没来过，很脏，很乱，很陌生。
李澳中循着猪叫声摸到一家门前，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一左一右支了两口巨大的铁锅，里面热水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旁边的地上躺着七八头黑瘦黑瘦的活猪，全用绳子捆住，挺直四肢哼哼唧唧地叫唤着，有的嘴里还吐着黄白相间的泡沫，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病猪。三四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在旁边磨刀抽水，忙得不亦乐乎。其中一名汉子看见李澳中进来问道。“你找谁？”
“鲁一刀。”李澳中回答。
“不认识。”那汉子回答，问他，“你来这儿干吗？警察不是不管这事吗？”
“什么？”李澳中怀疑自己听错了。
“每个月镇里都要来收税。虽然是高了点儿，但这生意利润也大，所以也就认了。”
李澳中干脆不理他，他哼了一声：“待会儿我找到鲁一刀，问他认不认识你，他要说认识，你就给我去所里蹲着！”
“你是谁？”那人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
“派出所副所长，李澳中。”
“李澳中！把于渤海叫到派出所训得跟孙子一样的就是你？天！哎，哎。我认识！我认识！”刚才那个汉子忙承认，“鲁一刀就是我爹。他现在就在前院灌猪。”
鲁一刀的儿子连忙打开屋门，领着李澳中穿堂而过，走出黑黝黝的屋子，眼前豁然开朗，进了一座大院。院子里又躺着十几头猪，黑糊糊的一院子，有一头猪躺在水龙头边，上下嘴巴都用铁勾子勾开，固定着，一根塑料管子一头接在水龙头上，一头伸进猪嘴里，“吱吱”地冒着水花。那猪肚子大得像塞满了石头，眼见得四肢都开始抽搐。
“停！”一个满脸白花胡子的老人一声喊，一个小青年跑过去把水龙头拧上。
“这就是我爹。”他儿子指了指那老人介绍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李澳中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鲁狗剩，就他起的。”鲁狗剩远远地跑了回去。
“你是谁？”鲁一刀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陌生的李澳中。
“派出所副所长，李澳中。来找你了解点事儿。”李澳中默默地打量着他，白长华笔记中所描写的那个杀人屠夫，居然是眼前这副模样。
“呀，李所长！”鲁一刀热情地招呼，“小五，搬凳子，倒水。李所长，你想了解啥事儿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怎么都要帮！”
“你在这个镇子长大？”
“是啊。土生土长的，一辈子没见过世面。”
“嗯。”李澳中冷漠地点点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白长华的？”
鲁一刀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还有。”李澳中继续问，“这个镇子里三十年前的老住户为什么这么少？那场抗生素污染事件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他说一句鲁一刀的腮帮子就随之抖动一下，到后来简直浑身都在颤抖，满脸惊恐地大喊：“不！不知道……不认识……不！全忘了，全忘了！”
李澳中吃惊不小，他没想到简单几句话竟把这个剽悍的屠夫吓成这样。不过恰恰是这种惊慌失措证明他确实是知道的，只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李澳中指出，他整天杀猪贩猪，目前记忆力良好，他便托词二三十年前他到外地去了。问什么事需要离家出走一二十年，他支支吾吾又答不上来了。李澳中实在没有办法，决定抬出白长华震他一下：“三十多年前，你在镇西头的丝瓜洞……”
“不——”鲁一刀尖叫一声，差点瘫到地上。院里的人全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连鲁狗剩等人也从后院赶了过来。
李澳中被鲁一刀失常的反应震撼了，但是鲁一刀的情绪过于激烈，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李澳中尽量安抚鲁一刀，让鲁狗剩搀他回屋。等他先平静几天再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