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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同声和韵似琴瑟

席家父子得以还阳, 三公主自告奋勇送他们回人间。临别前与天化约好会面日子,杨戬夫妇便告别了。

席方平与父亲得以见面, 彼此都很激动,只是敬畏仙家福地, 不敢言语,只是两手紧紧握着,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泪花,咧着嘴泪流满面,紧紧跟在杨戬寸心的身后。

待经过来时的路时,杨戬突然顿下脚步, 寸心抬眼疑惑地望着他。杨戬微微一笑, 对引路的童儿道:“杨戬见这路旁繁花似锦,想求取一株,不知可否?”

那仙童闻言躬身行礼道:“以真君与我家陛下的关系,自然是随意取走便是。”

杨戬轻轻颔首, 回头对席方平道:“那丛黄色的小花, 你可见着?”

席方平一颤,忙抬头望过去,只见琼苑奇葩中,茸茸细草中黄色小花正绽放,鲜艳夺目,令人见之心喜。他点了头,应杨戬之言去摘了一株, 揣在怀里。

寸心见杨戬满意的神色,不由暗自思忖道,这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能起死回生的?可是东岳大帝都允了他们父子还阳,还求仙草干什么?

寸心挠挠他的手心想问他,杨戬却只笑而不语。

四人腾云,至席家没超过半个时辰。

席家母女在家中相对忐忑了好几日,由最开始的殷殷期盼,欣喜若狂,到后面的患得患失,紧张焦虑。有时午夜梦醒都听见有敲门声,可狂喜地披好衣物,飞跑过去时,却总是对着漆黑的小巷。无数次的希望落空,到最后就成了满满的失望。

席夫人做事日渐心不在焉,当她再一次将碗筷摔在地上时,她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如幽灵一般的敲门声,又在此刻响起,她泪眼婆娑,对着大门方向哭道:“别敲了,又没人回来,这么折磨我做甚啊!”

就在这时,就听见耳边熟悉的呼唤声:“夫人,我回来了。”

席夫人惊得僵在地上,突然连滚带爬越出厨房,不顾发髻散开,衣衫凌乱,跌跌撞撞进去堂屋里,丈夫和儿子都静静立在家中,看着她,眼中带着同样的狂喜。

席夫人捂住嘴,却不敢上前,泪落千行。席方云恰逢此刻回来,忙奔过去,却扑了个空。她惊异地看着父亲哥哥,茫然不知所措。

杨戬笑道:“他们现在还是魂魄,快快取出肉身,让他们父子还阳吧。”

席方平先行醒过来,又亲去挖开他父亲的棺材,过了些许时候,他的父亲才渐渐醒转过来。

一家人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对杨戬与寸心千恩万谢。三公主扶了这个又扶那个。杨戬见状一笑,略一挥手,席家人只觉膝盖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托了起来,再也跪不下去,这才满目敬仰地注视着二郎真君。

杨戬对席方平笑道:“那株花还在吗?”

席方平忙从衣襟中掏出那小黄花来,已然干枯了。

杨戬含笑点了点头,温言道:“好生留着,放置于石块之上,自有妙用。”

席方平连声应了。

寸心又道:“我们此来,本是替小虎子接媳妇的,只是现今你们一家团聚,如何能让你们又骨肉分离,待挑个合适的日子,你们自己将新娘子送过去如何?”

席方云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席廉颤颤巍巍躬身行礼道:“夫人说得是,老朽已经决定了,过些日子还是举家迁往灌江口,到时候日日替二位打扫庙宇,晨昏定省,方能报二位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呐。”

寸心闻言笑道:“那感情好。不过打扫庙宇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们住得近,也好和女儿女婿见面呐。”

席家一家团聚,杨戬夫妇功德圆满,也打道回府了。夫妻十指相扣,御风前行,三公主回忆这一趟出门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笑出声来。

杨戬低头问她:“这么开心?”

寸心抿嘴笑道:“当然了,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我怎能不开心。对了,还有一件事问你,你给席方平的花到底是干嘛用的。”

二郎真君淡定来了一句:“点石成金啊。”

“……什、什么?!o(r口q)o”

为什么三公主要亲自出门跑一趟,为什么三公主的日子过得那么无聊,就是因为没有人间常用的金银,买不了东西不说,还还不起债。现在,她的夫君说,他知道怎么点石成金,却不告诉她,天天看着她这么紧巴巴地过日子,嘿,这种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寸心一把杨戬的手甩开,气得一跺脚,立刻掉转云头,往东边飞去。

杨戬忙拦住她:“你往哪里去。”

寸心气呼呼道:“东岳!我也要摘花!”

“……”杨戬憋笑道,“不行,你不能拿。”

“为什么!(tДt)”敖姑娘彻底爆发了,越说越委屈,“你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不给你老婆!现在我自己去摘,你还不准我去,松开!把你的爪子拿开,不准你摸我的手,也不准摸我的头!”

杨戬的手僵在空中,他以手掩口清咳两声道:“你真的不能拿,物以稀为贵,金银也是一样,以夫人购物的疯狂劲,杨戬唯恐,不不出数月,大周的黄金只怕都要不值钱了。”

寸心一跺脚:“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买东西买得都不顾天下苍生的人吗。”

咳咳,在杨戬左顾右盼中,寸心得出了答案。就这么看不起我!她气得捶了他的胸口好几下,杨戬将她顺势揽进怀里低笑道:“莫气了,听说海上有海市,四海鲛人,集货珠宝。四方十二国,均来贸易,届时杨戬陪你前去,你的珍珠也能花了,买些好物件,岂不更好?”

寸心闻言诧异抬头,也不挣扎了:“海中之事,你竟然也知道?”

杨戬莞尔:“婚礼之时,允诺大舅兄要多多了解夫人,夫人就买东西这么一个爱好,杨戬怎能不多方打探。”

寸心听着就像吃了蜜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甜滋滋的。

她嘟了嘟嘴,赌气道:“谁说我只有买东西一个爱好的!我还有一个,新培养的,就是打架!”

说着,她坏笑道:“你挨我三鞭子,我们就此揭过如何?”

两人在云端打闹起来,寸心追得娇/喘微微,香汗淋漓,愣是连杨戬的衣角都没碰到。她算是明白了,通天教主说鞭随心动,迅猛无比,可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杨戬的所在时,鞭子再快也没用啊。

她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早知道,当时在泰山时,我就该追上去,给那鬼帝几鞭子,打他又是为民除害,又出了我这口郁气。”

杨戬听闻此言,眼中的光彩却渐渐黯淡下去。千年结发,寸心对于他的情绪感知,分外敏感,更何况,杨戬在她面前,素来不设防。

寸心也顾不得生气了,她将胳膊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对他道:“怎么了,还在为那鬼帝生气?我也不是已经收拾了他吗,他现在就是个空架子,翻不起大风浪。”

杨戬叹道:“我气得不独是他,还有这大千世界中,无数还在滥用职权,残害百姓之辈。”

寸心闻之也是黯然,黄天化已经忙到连出门的时间都没有了,可见这世道之黑暗。灌江口有杨戬坐镇,那些奸猾之人,不敢造次,却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猖狂不已。

寸心默了默道:“你是不是很惊讶,我居然能想出那样的办法来架空鬼帝。”

杨戬垂眼看着她,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寸心璀璨一笑道:“这其实,是跟大哥学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汀河龙王,骄奢淫逸,滥用神权,残害百姓,但是汀河,龙子龙孙众多,兵强马壮。大哥于是采取了些非常手段。”

杨戬挑挑眉,寸心接着道:“大太子为储君,大哥却与二太子亲近,言语之中,勾起他的野心,两龙争王位,牵连众多,大哥从中推波助澜,最后使得汀河龙族,仅余龙女龙孙几人。大哥便趁机安排过继,将汀河掌握其中。我觉得他这种做法不费一兵一卒,斩草除根,干净利落,你觉得呢?”

杨戬蹙起了眉头,如她所想,他不赞同。

“大舅兄此举,未免太过残忍了些,稚子无辜。”

寸心微笑道:“那如不这样,不论是掀起战乱,还是任其自由,遭殃的都是百姓,百姓难道就不无辜吗,比起那些享受了千年荣华富贵民脂民膏的龙子龙女,他们才是更可怜的,不是吗?”

杨戬闻之一默,寸心看着他的眼睛,接着道:“我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为达到目的,有时要采取非常手段,做一些必要的牺牲,特别是,当你要为民请命的时候。”

杨戬愕然地看向寸心:“为民请命?”

三公主蓦地笑开,转过身子道:“难道你不想么?别想骗我,你心中为百姓忧愁,迟早都会采取行动。你这个人的心呐,其实比谁都软。席方平这件事中,你虽做得很好,但我知道,你在内疚。因为要找出幕后主使,所以不能及时搭救他,以至于他吃了许多苦头,你为此伤心,并暗暗责怪自己,否则你不会送他能点石成金的仙草,不是吗?”

“可我告诉你的是,一味心软,做不成大事,有些牺牲是必须的,你不必为此内疚,更不必挂怀在心,唯有当断则断,方能促成大计!如果你一直这么无条件的心善,我可是决计不会让你去东岳大帝麾下帮忙的。”

寸心突然回头,嫣然一笑道:“别告诉我你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