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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七十四:镜鬼连环杀人案(十六)

人类最害怕的,其实是孤独。如果连孤独都不害怕,那他一定是快要逼到了疯狂的边缘。刘出洋现在就很孤独,整个楼层之中,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孟凡玉、护士长,还有小茜,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就连地上的血迹和尸体,也尽皆消失不见。

“凡玉……凡玉!”刘出洋从自己的病房中走出,在各个房间中寻找,大声叫喊着孟凡玉的名字,可能够回答他的,也就只有空旷楼层中,自己的回音。

“我……难道真的是在镜中世界?”刘出洋至今,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处境。他在楼层之中,漫无目的到处寻找,除了布满灰尘的家具和病床,竟是一无所获。

整个楼层之中,到处都充斥着腐败气味。长长的走廊尽头,幽深而又黑暗,仿佛能够通往另一个空间。两边的病房里,都黑漆漆的。病房两扇门上的玻璃窗口,似乎是怪物的眼瞳,直钩钩地盯着他,让他心中发寒。“下一步要怎么做?”这个时候,他不禁有些茫然了。

突然之间,一个房间之内,发出轻微声响。刘出洋侧耳倾听,寻音而至。来到房间门前,他愕然抬头一看,上面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医生值班室”几个字。“腾医生!”刘出洋心中一动,推了推房门,却从里锁住了。

他只好顺着窗口处,报纸上的小小孔洞向里面看去。就见房间里面,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长发女子,正歪着头,照着一面古朴的梳妆镜了。她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断齿木梳,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焦黄而又干枯的头发。枯瘦的手腕之上,三道狰狞的刀疤豁然其上,肌肉外翻,已然腐臭,变成了黑色。

忽然,那梳妆镜扭动了一个角度。刘出洋正在她的镜面当中,看到了一只没有黑瞳的眼球,和一片惨白色的面孔。“这……镜鬼?!”刘出洋被骇了一跳。他后退一步,猛地踹开房门,“嘭”的一声大响,在寂静的走廊中,很是炸耳。

房间中的镜鬼,早就没有踪影。刘出洋缓缓走到她方才所坐的办公桌前,拿起了上面摆放的镜子。镜面之中,出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面容。“腾医生!”刘出洋不禁失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镜中的腾医生,面容呆滞,目光失去了焦点,只是机械地梳理着自己头发。一只乌黑色的,留着长长肮脏指甲的手掌,正抓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上。

“咯”的一声,刘出洋掌中的镜子,突然布满裂纹,碎裂成几块。只留下半面镜片,还在映射着,镜外世界的影像。

“嗒、嗒”几大滴鲜血,滴落而下。很快,滴落又变成了喷射。细碎而又密集的血点,缓缓吸附在镜面上,只是短短片刻,便让镜面上一片血红,再也看不到了里面的影像。

“该死!”刘出洋下意识地用手去擦,却发现根本擦之不掉,那些血液,竟像是镜子的另一面所附着的东西。

“这是腾医生,那么下一个是……假张昆!”刘出洋思索一下,离开值班室,依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霞姐死亡的房间。

从房门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里面干干净净,既没有大片的血渍,也没有霞姐的尸体。刘出洋奇怪的推开房门,里面只有霉烂的气息。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从屋内卫生间里面传来。刘出洋走进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的头颅,正好出现在了盥洗台上的镜子当中。她紧闭双眼,微张嘴唇,下巴枕在了盥洗台的台面之上。看起来,好似已经陷入了昏迷。可刘出洋低头看向身前的盥洗台台面时,上面却是空无一物。

突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在镜中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刘出洋现在所立的地方。“张昆,那个电气工程师!”刘出洋一眼就认出了他。

张昆面容呆滞,眼无神采,木愣愣地站在镜子里面。“难道……他也是被镜鬼附身?”刘出洋不禁做出了如此猜测。

突然,张昆抬起手来,露出了他手掌中的钢锯。那钢锯上面,锈斑和血迹,参杂其上,锯背上,还有一小绺霞姐的头发。他将手中钢锯,架到霞姐的脖颈上面,又让霞姐的右手,抓着手柄,他戴着手套的右手,则按在霞姐的手背上面。

镜面当中,霞姐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张大了嘴巴,却是发不出声音。她眼露惊恐之色,看向镜中刘出洋的位置,露出祈求地神情。可张昆的右手之上,却是突然轻轻按上了一只枯瘦发黑的手掌。他的面孔上面,也渐渐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就好像他根本没想笑,可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却轻轻挑起了他嘴唇两边的肌肉一般。

“滋……”钢锯被猛地推下,鲜血溅得镜面上到处都是。刘出洋扭过了头,不忍看镜中的影像。

“混蛋!”刘出洋紧咬牙齿,“咯、咯”作响,双手也紧紧地攥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他想到,“这根本不是我回到了过去,而是死者的死亡片断,在不断地重演。难道……他们被镜鬼杀死后,灵魂也不得安息,永生都要困于此处吗?”

他快步离开了卫生间,实在不愿意再去看霞姐那充满了乞求、惊恐和绝望的眼睛。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卫生间外面,门口的玻璃窗上,也是一双惊恐的眼睛,那是假张昆的眼睛。

一股血沫,喷在玻璃窗上面。假张昆亦是大叫一声,飞快地向前跑开。刘出洋紧追出去,可一路之上,也直能从前面的玻璃窗口上面,看到斑斑点点的血痕,和张昆的背影。

“混蛋!”刘出洋停下了脚步,不再去追,他知道,追也没用,那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身旁边,就是护士站。刘出洋走了进去,挨个地寻找盛放药物的不锈钢托盘。

这些发生过了凶案现场,对刘出洋来说,就像是罂粟毒花。他不想去看,不忍看到受害者一个个被杀,不愿看到他们充满绝望和恐惧的双眸。可他又必须去看,他期待着,能从那里面,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线索,能对他有所帮助,他就能让其它的人,免受伤害。

终于,他在一张不锈钢托盘上,见到了沐雨的面孔,那又是一张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面孔。镜中的她,双眼流着血泪,却是狠狠地咬着护士长的手腕。在她们的身后,正探出了一只枯瘦的乌黑手掌,用力托着沐雨的下巴,让她张不开嘴。

“咣!”托盘掉在地上,刘出洋出离地愤怒了。“镜鬼!你个混蛋、胆小鬼!有胆就出来,不要偷偷摸摸地害人!”他大声吼叫着。

一阵令人后背发寒的“咯、咯”笑声,从外面传来。刘出洋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只见一个身穿病号服,披散头发的女人,走到了公用卫生间里面。

“糟糕!”刘出洋暗叫不好,“下一个是谁?”他暗自猜测。“是被吓破了胆的小茜?是心存死意的护士长?还是好兄弟郭岩的弟弟,孟凡玉?”在刘出洋的心中,唯独没有他自己。

刘出洋疯狂地奔跑起,来到了公用卫生间里面,可显然已经晚了。水池上面的镜当中,孟凡玉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穿病号服,披散头发的女人,缓缓伸出了手,向他的脖颈上抓去。

“凡玉!”刘出洋心急如焚,猛地挥起拳头,向眼前的镜面上打去。这一时刻,他心无旁念,只想着要救下孟凡玉。

这一拳头下去,也不知是不是的心无杂念、意志坚定,赐给他力量。“啵”的一声,镜面泛起阵阵涟漪,继尔化成碎片。真实的世界,瞬间呈现在他的眼前。可他却是顾不了这许多,孟凡玉还处在凶险当中。

刘出洋随手抓住一块镜面的碎片,暴喝一声,猛的向镜鬼的额头刺去。镜鬼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伸出枯瘦的手掌,抓住了刘出洋的手腕。这一人一鬼,竟然撕打起来,从外面的水池位置,又打到了卫生间的最里面。

刘出洋把镜鬼逼在墙上,手中玻璃碎片的尖刺,正抵在它的脖颈上面。他完全不顾碎片的利刃,割得手掌鲜血淋漓,一心只想着要杀死它。

“刘哥!刘哥!”阵阵急切地呼唤声,在刘出洋耳畔响起。他精神一阵恍惚,待回过神来,却是惊讶地现,他自己对面,竭力想要杀死的镜鬼,却竟然是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孟凡玉。他手中的玻璃碎片,正抵在孟凡玉的脖颈上面,一条殷红的血线,顺着他的脖颈流下。

“这……这……难道刚刚的,都是幻觉?”他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在水池旁边,看到镜面之后,进入镜中世界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幻觉。“这……难道幻觉就是,镜鬼杀人和让人自杀的手段?”

“如此说来,自己方才大叫一声‘凡玉’,然后用玻璃碎片所刺的,根本就不是镜鬼,而是被自己叫声引来的孟凡玉?”想到此处,刘出洋刺下的力量,便缓了几分。

可这个时候,孟凡玉抓着刘出洋手腕的双手,却是得着机会,一把扼住刘出洋的脖子。然后他反转身体,将刘出洋推在墙上。

“刘哥!”孟凡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是兄弟不义气,你非要杀我,也不能怪我下手狠了!”说着,咬紧牙齿,狰狞面孔,双手的力量,又大了几分。

迷走神经被大力压迫,刘出洋只觉得浑身无力,双手垂向了地面。就连手中的玻璃碎片,也掉在了地上。他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极度的缺氧,也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