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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借力打力

你是你,我是我。合之则进,分之则溃。动之则分,静之则合。外力之侵,引力合力,以力化力,阴阳相济。或分流之,或合抱之,是为借力打力。——————萨伽亚圣女汇编《棘》

”汤大人,如今之计,以此方法借力打力,甚好。“在兵部部长汤虎杨的鹿卢府邸,直入云端的玉凌剑阁上。书生一口气喝完还飘着淡淡热气的微苦抹茶,总结道。

已经在栏杆旁驻足了几个时辰的汤虎杨,反倒是在车队抵达府邸后,从拉杆旁抽身走了回来。

他懒懒地斜躺在茶几旁的吊椅上,听着书生逐字逐句地分析,时不时地点点头。宽大的官服袍子里,他肥胖的身躯舒展开来,眯着眼睛,仿佛是半卧着的一只睡狮。

书生虽名义上是鹰王度折翼门执法队的成员,但效力于兵部很久,在澜沧关与汤虎杨相遇后更是一直跟随在左右。多年的风沙历练,依然没有淘洗尽他的儒雅之风。白皙的面庞,一身青色长衫纤尘不染,乌黑的发丝整齐地盘成发髻,简单地别着一枚乌木十字簪子。

他的建议很明确,作为中立派的汤虎杨不能毅然决然地交出兵符。否则,若是事后陛下和总督因此事而降罪,汤虎杨怕是要保不住现在的官位。

当然,他也不能利用手中虎符调集大军与芬德乐对峙。一则会造成整个王城的大恐慌,若是有人趁乱闹事,本应承担维护王都安危的兵部自会成为众矢之的。二则鹰王度外院学生出身的他若是被认为包庇母校,恐怕在对峙中也要落入下风。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却也是绝好的机会。蔡伊文这么描述他借力打力的策略。简单来说,便是演一场戏。

这场戏的目的在于让芬德乐认为虎符是被他以武力夺去,免去明面上双方可能发生的对峙。但与此同时也要暗中布置好大军几天后的行动方针,若是局势不利。则借由军中的实力派除掉其他势力的内应,夺回虎符。

府邸下的车队似乎也很有耐心,洪流般的车群几乎将整个府邸都围了起来。然而过去了半晌,却一个人也没有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汇入的车流将府邸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结实实。从剑阁上望去,宛如一条条铁锁链缠绕而上,将出鞘的宝剑捆绑起来。

书生猜芬德乐因该还在等,等他把手里所有的牌全部集中起来,再和汤虎杨对弈。抱定着必赢的把握,再用实力相逼,不怕达不到目的。与此同时,他一边和正在闭目养神的汤虎杨核实着计划的细节,分析着芬德乐的想法,一边慢慢地磨着墨。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简单的茶具和一方古朴的方案,书生在方案上磨完了墨,便提起毛笔,蘸了少许,开始屏气凝神在绢纸上挥毫起来。

军旅的历练虽没有打磨掉他的书生意气,却将他原先散漫自由,天真轻狂的性子熔炼得如军人一般刚强坚毅,执着而气宇轩昂。字如其人,绢纸上的字如飞龙在天,潇洒而稳重。没过多久,两封信便一气呵成,书生停了笔,起身给两人又各沏了一碗茶。

“大人,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蔡伊文将信纸递了过去。正在假寐的汤虎杨霍地直起身,睁开双眼,略微扫视了一眼,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虎符。他慢慢揭开下方套着的锦带,在信纸上按下兵部的印章,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份,递到王宫,另一份是递送给先生的同门是么。”汤虎杨活动活动了身子,一边站起身,一边说。庞大的身躯一下子仿佛灌注入无穷的活力,如同一只打瞌睡的猛虎瞬间人立而起,雄风荡漾而起,一扫之前的颓丧之气。两眼炯炯有神,精光四溢,如炬一般有神。

“不错,师兄与我同属一门,生死莫逆之交,可信。“书生看着汤虎杨将信纸装入信封之中,长长舒了一口气。接过来以后将信封叠成两只纸鹤,纸鹤化作两道淡淡的白光,渐渐随着剑阁外的微风消失在高空。

“拜托蔡先生了,先生请。”汤虎杨收回桌上的虎符,向书生一躬。与此同时他按动衣袖上实则是遥感器的纽扣,变动房间格局。

“好!”书生起身,一抱拳,然后便随同茶几和书桌,旋转着下降,逐渐隐没不见。

剑阁下,汤虎杨的学生唐迩在车群的最前头,早就停好了车。没有芬德乐的进一步指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缩在电磁飞车的座位上,偶尔向四周瞅瞅。这样的阵势在王城已经许久不见,便是新年朝会时也没有如此的热闹。

然而车群许久都没有动静,急得他隔上几秒就瞄一眼通讯器。黄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上一滴滴滴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落在电磁车的座椅上,已经在皮革沙发上形成了一片汗渍。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心疼这些,只想着这事什么时候有个结束的时候,才算解脱。

终于,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润得湿答答的通讯器发出一阵轻颤的嗡鸣声,芬德乐的立体激光投影自通讯器上显示出来。芬德乐已经换上了宗教庭庭长水墨玄色牧师长袍,黑发披散着,脸上全是肃穆的神情。

唐迩心里一阵激动,虽说学生逼迫老师的事,传出去确实不太光彩。但舆论导向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主导,只要能达成最终的目的,承受这一些非议自然不在话下。

“庭长,是否由在下前去敲门?”唐迩抑制住心中的激动,问道。谁知芬德乐之后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他原先美好的幻想扑灭得干干净净。

“你的老师,汤大人,好大的架子。宗教庭庭长到此,就算不亲自出迎,竟连一个接引之人都没有,岂有此理。“

芬德乐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温度,听得唐迩浑身打了个哆嗦。芬德乐的口气,半带着嘲讽。暗中也是在讽刺他,竟然做这种人的学生。

唐迩知道,以他老师的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当初赵虎安排自己前去游说。心思缜密,以猛虎细嗅蔷薇之心闻名政坛的四虎本身就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汤虎杨早已从其他人处得知消息。如今的闭门羹,有可能是特意摆给他这个说客看的,也在传递着汤虎杨对此事的态度。

他的印象中,牧师们个个温文尔雅,崇礼尚贤,庭长更是其中典范。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牵涉到他最疼爱的女儿,性情大变。汤虎杨的品阶与其相同,两人本就是平起平坐之辈。就算看不顺眼对方,也没有必要如此挑剔礼节。

“你先留着吧。“芬德乐继续开口说道,语气冰冷。“既然你的老师无情,我们也不会有礼。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闻此,唐迩连连点头,额上的冷汗也渐渐收敛起来。通过通讯器的激光投影,唐迩能看到芬德乐身后已经闪现出两位宗教庭长老的身影,赵虎黑瘦黑瘦的脸庞也隐约可见,还有一些他陌生的面孔,因该来自王阁和布政司。

见唐迩忙不迭地点头,芬德乐脸上的阴云稍稍化开了一些,随手关闭了通讯。随着图像的消失,一直紧张万分的唐迩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若是作为双方沟通的桥梁,少不得同时遭到双方的倾轧。如今差事已经卸下,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只要他推说今天不在场,任双方都无法奈他何。

他向着窗外遥遥望了几眼,芬德乐在晴空下随风飘起的水墨色长袍甚是耀眼。陆陆续续有人停下飞车,从里跨步而出,向着芬德乐的方向汇聚而去。这些人里有冠冕堂皇,一身官服的王阁官员;有内裹甲冑,身披长衫的巡抚营将军,以一寸青宗师气度最盛。

见如此盛况,他心知他这个说客是彻底失去了作用。芬德乐既然决定就此摊牌,以力相逼,那么便不会再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他揪着的心完全安定下来,见众人簇拥着芬德乐奔着鹿卢府邸而去,便向四周张望着,想要寻机偷偷溜出去。

没想到他刚刚挑中了一个方向,扭动电磁飞车的驱动钥匙,用降噪器将声音降低到最低。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遁走的时候。电磁飞车竟莫名其妙地熄了火。

就在他拔出钥匙重新进行激活的时候,车身随即像是陷入了一片淤泥地,以极快的速度沉陷了下去。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便在结实的合金钢地面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他周围的车中的人们皆是此次威逼的核心成员,因而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自然也没有前往探究。

唐迩则是眼前一黑,随同整辆车自由落体式地下坠,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哇地一声惊呼。与此同时已经激活的电磁车启动了保险机制,车身下的电磁喷口开始冒出幽蓝色的电磁离子光束,降落的速度逐渐开始减缓。

军人出身的唐迩并不是懦夫,他心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车门上的扶手。凡是在政坛上立有一足之地的人,总是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措施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其中尤以府邸的机关,最为复杂和有讲究。他还在跟随汤虎杨学习的时候,曾经亲手制作过类似的机关。

这突如其来的陷坑因该也是汤虎杨的鹿卢府邸的某种防护措施,虽然闻所未闻,汤虎杨也未曾传授过,但唐迩却也心里有数。师父若是没有什么本事,或者帮着出谋划策的人,也不会连立战功,直至坐上兵部部长的位置。不是所有的事和细节,都是他能够知道的。

就在他这么想着,紧紧抓着车门扶手,向着四周打量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迩,你可知罪否?“声音雄浑有力,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唐迩立时就分辨出,那是他的老师汤虎杨的声音。声音仿佛围绕在他的四周,刺激着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老师非但没有去迎接芬德乐一行人,反而设下了陷阱在这里等着他。莫不是说,老师想先囚了他,以他作为谈判的筹码?

但若真是这样,必得保证他的车下正好有陷坑。可是电磁车的位置可是他随意停放的,这样的几率,能有多高。如此说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整个围绕鹿卢府邸的广场便是一个巨大的陷坑。

想到这里,唐迩有些不寒而栗。根据他的推理,汤虎杨可以轻轻松松将他们都困起来。只要各方势力沉不住气,将事情公开化,他们可就没法强迫鹰王度解散或是改组了,以此来消弭掉朝中所有的守旧势力。那么,汤虎杨究竟要做什么!

砰地一声,尽管电磁车已经启动了保险,但由于坠落高度不足,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减速,电磁车还是撞上了合金钢地板。车身在剧烈的碰撞中嘎吱作响,仿佛要散架了。

唐迩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为了防止束手就擒。他下意识地打开车门,一跃而出。一边在地上打着滚,一边熟练地抽出手枪,换挡,预热,伺机待发。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环顾四周的刹那,一下子就傻了眼。他所处在的是一个全部由透明玻璃围起来的密闭空间,汤虎杨并不在,但是所有的可视玻璃上都是他雄壮的身影和严肃的面庞。慑人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更要命的是,他和电磁车周围密密麻麻被白色冰凌给包围住了,方才若是他再多往前滚一些,只怕此刻就挂在那些惨白惨白的荆棘之上了。

他不清楚那些荆棘究竟是什么,但上面氤氲着的白汽让他的颈后升腾起一片寒意。那股若有若无,却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不敢轻视那些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你伙同煽动者,非法集众,又公然包围王阁一品大臣的府邸。唐迩!你可知罪!“镜中汤虎杨圆硕的脸庞上肌肉绷得笔直,目光如利刃,投射在唐迩的身上。

紧张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数枚裹挟着蓝色电芒的高速弹头嘶叫着从枪口中呼啸而出。然而就在弹头接近荆棘丛的刹那,它们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在空中疾速地扭动起来,如同几条丝带,一下子将弹头缠得结结实实。

浓雾一般的寒气瞬间将电芒吞噬,由十多道工序淬炼而成的合金钢刚弹头竟然在荆棘的挤压下,瞬间崩碎成一地冰沙般的粉末。唐迩脸色顿变,连连后退。

但刚才激射而出子弹似乎彻底激起了荆棘的凶性,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而来,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他的脖颈处。躲闪已经来不及,岔开的荆棘刺如同一把巨大的钳子将他的气管夹住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王都国工街深处的一处四合院落里,一片淡光正自远处飘浮而来。淡色白光自半空中垂落而下后,便化成了一只纸鹤。白鹤扑腾着翅膀,向着后院飞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