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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盼雪(上)

来人是一个和那女子差不多大的青年,唤那女子“师姐”。那青年长相清俊,不比江怀澈差。

“玄湛,你怎么找到了这里?”那女子问他。

“师姐,别问那么多了。现在他不在,我带你走!”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阿澈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若是走了,他一定……”

“到现在你还在为他着想?他就是个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东西!我今日一定要带你走……”

浮川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却没有管这些事。一来他没有所谓的好心,二来身为魔族,也不该干涉凡人的事。

可一切变故就在这件事上发生了。

江怀澈口中的师父叫做商宛,是他磕过头敬过茶的真正的师父。而那个被叫做玄湛的,是宋玄湛,是商宛的师弟。他们的门派叫做凌虚宫,是江湖中的正道门派。

宋玄湛比商宛还要大一岁,但是入门比商宛晚。而且在他入门之前,商宛一直是门派里最小的。所以,她为了不做那个最小的,才逼着当初刚入门派的宋玄湛喊她“师姐”。

江怀澈杀了商宛的师父和几个师兄,也就是他自己的师祖和师叔,差点灭了凌虚宫,又把商宛囚禁在此处,这便是宋玄湛口中的“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由来。而作为商宛的师弟,作为门派的幸存者,宋玄湛自然要积极营救他的师姐。

那日江怀澈出去了,宋玄湛便带走了商宛。商宛原本不愿意,但是由于她身中软筋散,毫无还手之力,便被宋玄湛轻而易举带走。

江怀澈回来后,浮川只说了两个字,玄湛。这是他知道的唯一有用的信息。

江怀澈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眼神幽深,有怒意,有恨意,也有不甘,但更多的还是痛苦。没再说什么,他便离开去寻他们。

江怀澈知道他们走不远,现在应该是进了城,便直奔城门。他进城时,正好碰上原隰和楚狂出城。

原隰这几日都留着陈州寻找浮川的踪迹,奈何一无所获,便想到他可能藏身于城郊或外野,于是决定出城寻他。楚狂这次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一个伙计看着棺材铺。

和江怀澈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楚狂察觉到了什么,却没再回头看他,只道:“方才那个人……戾气重,杀孽也重,执念难消,业障难除。”

“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原隰说。

就在这时,几个儿童在城门口的角落里玩闹,还异口同声的念着歌谣: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江怀澈闻声一滞,而后便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直进了城。

楚狂道:“这陈地也叫宛丘,刚才他们唱的,是这里的一首民歌。”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原隰念着这话,目光平静却如深渊一般,不知在想什么。

结果二人没走几步,却又被季桑拦住了去路。

“季桑,你怎么来了?”楚狂有些诧异,陈地离堂庭山虽不算太远,但也不至于这么折腾吧。

“你还问,”季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原隰道,“你问他!”

楚狂无奈道:“我说季桑公主,对他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他这辈子……”楚狂顾及到原隰的感受,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除非天虞山下了雪,或者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成,否则他只会死守着一个人,至死方休。”

众所周知,天虞山已有三千年未落过雪。而陈州这处地方,也不

知是什么原因,多年未曾下雪。

季桑原本是找原隰算毁坏她屋舍的账,楚狂却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季桑有些窘迫,泄愤一般狠狠踩了楚狂的脚。

“嗷——”楚狂嚎叫着,“老子说错什么了吗?”

“叫你话多!”季桑更加生气,她悄悄瞟向原隰,却发现他对二人的谈话漠不关心,也根本没看向他们这处。

“他和别人打架,却毁了我的房子,他还说长明殿自会赔给我。我等了好几日,什么都没等来,还吹了好几天冷风!”季桑委屈道。

“你去长明殿了吗?”原隰问她。

季桑摇头,“没有。”

“那你等什么?”原隰像看智障一样看她,“你不会等我去知会长明殿吧?”

“……”

“所以你根本没打算理会这事,对吗?”季桑气得跳脚,“你……你做了错事不负责任,你混蛋!”

即使被季桑指着鼻子骂,原隰仍不为所动。

楚狂无奈,把季桑指着原隰的食指收了回去,“话可不能这么说,容易引人误会。我家殿主大人守身如玉,你可别毁了我家大人的一世清名。”

“我呸!”季桑极其不屑,“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楚狂连忙捂住季桑的嘴,小声哀求“我求你别说了,姑奶奶!”

可惜来不及了,只见原隰冷飕飕的眼神看向季桑,不带一丝温度。

“原隰,她口无遮拦,你别理她。”楚狂腆着笑当和事佬,“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

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朝生了,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原隰知道他们是顾及他,可再听到有人说她回不来,他还是会觉得心中刺痛。

原隰不再理会他二人。

楚狂又对季桑道:“堂庭山那边的事,你得自己去找长明殿说明情况,到时候杳默自然会派人来帮你重修屋舍。季桑,你现在应该明白,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公主了,这世上没人会惯着你,更没人会为你料理一切,很多事情你要自己去做,你要习惯。”

季桑闻言,怅然若失,垂下眼帘。

“对了,你怎么知道原隰在陈州?”楚狂又问。

“我原本就不是来找他的,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是来找你的。”季桑怏怏地说。

楚狂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们现在的确有要事,顾不上你。”

原本楚狂可以让季桑住他的棺材铺的,但是考虑到原隰近几日都留在此地,便也不想多事。

“哦,那好吧。”季桑黯然离开。

此时正好照云纸鹤传讯,说他到了楚狂的棺材铺,有十分要紧的事。二人只好返回。

殊不知,浮川就在不远之外的山林中。

在后来的日子里,楚狂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被季桑拦住去路,也没有被照云叫回去,或许早就找到了浮川,那剩下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或许命数一事,在他二人今日折返回城,又或是早在和江怀澈在城门擦肩的那一瞬间,便有了分晓。

最终江怀澈还是把商宛带了回去,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重伤濒死的宋玄湛。

江怀澈把宋玄湛打成重伤,正欲杀他时,是商宛苦苦哀求他不要动手。

“阿澈,求求你别杀他,我跟你回

去。只要你放过他,师父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商宛死死抓着江怀澈的手不放,宋玄湛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他死了,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江怀澈苦笑着,“为了他,你甘心这样求我。为什么啊师父?明明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你的心永远都是向着别人?你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近乎疯狂,却也痛苦不堪。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商宛看他的眼神里除了悲哀就是绝望,总之毫无生机。

可惜,商宛的问题,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江怀澈为了防止宋玄湛再有所动作,索性把他也带回了他们的住处。

商宛一直守着宋玄湛,半步不肯离开,亲自为他上药,不肯假手于人。江怀澈的眼里只有嫉妒。

浮川看着这三个人,似乎早就猜到一切。

“玄湛,怀澈,”浮川饶有趣味地笑道,“有点意思。”

夜里,宋玄湛醒了过来,看到趴在他床边睡着的商宛,他没有惊动她,而是悄悄走了出去。

当商宛醒过来时,她便看到了此生都不会释怀的一幕。

江怀澈的剑直插宋玄湛的心脏,商宛只觉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想让江怀澈停下手,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她甚至忘记了怎么去说话,怎么去哭喊,脑子一片空白。

“师父——”

商宛倒在江怀澈的怀里,望着他关切的眼神,却只觉得悲凉。

最终,宋玄湛还是死了。他想杀了江怀澈为师门报仇,却被江怀澈反杀。

原本,他可以不杀他的。可是江怀澈却听到宋玄湛说,“你现在都不知道师姐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玄湛,怀澈,是不是很相近?”

说这话的时候,宋玄湛笑得很得意,用赢家的语气,说着让人彻骨寒凉的话。江怀澈只觉就在那一瞬间,他被推入了万丈深渊。

江怀澈心想,如果他死了,师父心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所以他该死,他必须死。

“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良久,商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怀澈却毫不在意,他说,“师父,我们把一切都忘掉,重新开始好不好?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他的眼中有希冀,有期待,也有温柔。

很多年以前,商宛也见过他这样的眼神。那时候,她觉得他眼里装了漫天星河。

那时候,他对商宛说,“师父,你永远不会丢下我对不对?”

那时候商宛说,“当然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不会丢下你。”

那时候他还问商宛,“如果我犯了错呢,你会向着他们还是向着我?”

商宛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徒弟。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

那时候的江怀澈还很小,商宛也还年少。

商宛也记得,当江怀澈杀了她师父和师兄们的时候,她对他说,“江怀澈,从今以后你我断绝师徒关系,此生再无瓜葛!”

“像以前一样?重新开始吗?”商宛嗤笑一声,含着泪说,“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