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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画外音(下同):

“同一时代的同年人,幸福的感受各不相同,而生活的遭遇总有惊人的相似。”

字幕:004年秋,深圳。

镜头迭叠:

草木黄落。粗服乱头的狼哥打羸黑市擂台拳击赛、领到厚叠一扎钞票后,在一双冷峻、犀利而阴鸷的眼睛注视下,拥搂着面如凝脂、梨颊微涡的小靓妹飘然走去,戒备森严的地下**。在方丈盈前的豪华餐桌旁,美酒加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借口上洗盥室的小靓妹,空空妙手借用一个富肥婆的钱大方买了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双冷峻、犀利而阴鸷的眼睛,盯梢上了她。

内景:深圳某影剧院,夜。

情人包厢里,狼哥和小靓妹抱团挨坐,在看电影。

贾樟柯自编自导的故事片《任逍遥》,由法、日、韩三国联合出品,香港胡同制作公司执行制作。该片成为00年入围戛纳竞赛单元的唯一华语电影。

“影片于山西大同这座工业气味极强的塞上边城即兴拍摄,描写下岗工人子弟两名19岁的少年彬彬和小济整日无序的生活,无序状态中的心灵历程。这是一部与青春、爱情、时代有关的影片。”

影片《任逍遥》的片断:

两个少年朦胧的爱情,在一种混沌状态下,以支离破碎的形式得以体现。他们整日游荡,游动于灰落落的空间,冷漠,空虚,无聊,开始学会抽烟,说粗话,打架,甚至泡妞。一个与准备高考的女友约会、看录像、幼稚地缠绵;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瞄上了能歌善舞的歌舞团演员。

“影片里惊人的自由与无法抵抗的窒息相互交融,原始质朴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他们的举止行为让人瞧着,是那样不顺眼。但,随着影片情节渐渐推进,瞧不起的人们也会被这两个懵懂少年那质朴的内心所感染,所动情。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浸透。”

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巧巧,小济心甘情愿接受她所谓的“保护人”乔三手下的一记又记耳光。耳光接连打在少年脸上,少年咬紧牙,竭力隐忍,那不屈的目光里,是一个小小男子汉凛然的本色。

“纯真美好的青春,真实萌动的爱情,让人一一记起,也让人一一感喟。谁没从少年时候走过?谁没萌动过单纯而美丽的初恋?”

“因此,当巧巧奋不顾身逃离演出地,也是圏养的牢笼,小济骑摩托带她一起风驰电掣驶远时,让人就会从心里喝彩,为他们加油!”

“尽管明知他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总比她在那个黑社会老大似的乔三手里要强吧?”

“于是,小济那种甘冒风险、屡败屡战的性格特征,便成为片中一个引人注目的亮点。”

而另外一个少年彬彬与女友的约会,则简单,平淡,几乎没有起伏。俩人很乖地约会,即使不让家里人知道,也是那么乖。该考试了,约会就停止了。他和她端坐在录像厅里,静静地观看动画片《孙悟空大闹天宫》,间或说些算不上激情的话。

“就是这么一种平实的表达,却足以激起人深深的触动。周围环境的恶劣与窒息和他们身处的这个平稳、平和的小环境形成巨大反差。深潜于他们内心的善良,因此,在不经意中,被强烈地折射出来,让人为之生发共鸣。”

彬彬是那样热切地希望通过参军完成自己的梦想,但是严峻而残酷的现实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例行体检中,他竟被查出了乙肝。平稳的情节推进至此,不再平稳,虽然影片表面上还是那么不动声色。但是再一次足以让人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当人看到他默默无言地面对母亲,而母亲因不知真相,依然故我地替他吃完了碗里的剩饭时,那种沉重仍然顽强地坠在旁观者的心头。”

“于是,当看到他为女友买了一只手机,默默地送给就要去上大学的女友时,让人又一次更强烈地感到了那份沉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沉重。”

“于是,当为情所困、因生活所迫的小济提出去抢劫银行,彬彬面无表情地接受,而彬彬被抓获后,守在外面的小济脚一蹬,摩托怪叫着绝尘而去时,让人的心情沉重,一沉再沉,一点都无法减轻。”

“于是,当片尾彬彬唱起那首与片名相同的歌《任逍遥》时,让人沉重的心,始终无法从他那七高八低、五音不全的可笑歌声中感到可笑。歌词中的‘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英雄不怕出身太单薄’,让人意识到一种幼稚却真实的悲壮感。当这种悲壮感与一个城市不可救药的衰败芜杂混在一起时,一切都显得那么触目惊心。这是一代愤青、在这个社会糊里糊涂失足的年轻人唱着自己的歌。尽管听来悲凉,但毕竟是自己的。它是那么真实地回旋于人的心中,久久不去。”

插曲《任逍遥》的歌声起:

“让我悲也好,让我悔也好,恨苍天你都不明了。让我苦也好,让我累也好,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气高哪儿天也骄傲。就为一个缘字情难了,一生一世想捕捕不牢,相爱深深天都看不到,恩怨世世代代心头烧,有爱有心不能活到老,叫我怎能忘记你的好!让我悲也好,让我悔也好,恨苍天你都不明了。让我苦也好,让我累也好,让我天天看到她的笑。让我醉也好,让我睡也好,把愁情烦事都忘了。让我对也好,让我错也好,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歌声淡出,音乐依然回响、回旋于人的心中,久久不去。

“通过影片,人们会发现,在大同这个城市,贫富悬殊、两极分化如此的这个社会,弥漫着浓郁的疏离气息,这与莫名兴奋着的人群形成极大反差,而那些游动于灰色空间中的冷漠少年,则承受着巨大压力,并逐渐形成一种叛逆而带有暴力的性格。从他们看去空洞沉郁的目光里,隐隐流露出的却是对自己生活历程,包括心灵历程,坚定的无怨无悔。”

“与之同年的狼哥等孩子们又将演绎怎样的无序的生活、无序状态中的心灵历程呢?”

镜头推出、定格黄群发表在人民网的一首诗《给莘莘学子》的字句:

孩子,我不想,把你嵌在一滴泪里,幻想,千年以后成为琥珀。孩子,我不想,让你就在年少低头,只想,长大以后习惯适从。孩子,我不想,我不想呀,其实,是我怕,是我怕呀,怕这滴泪落下,碎了花季儿女的天真梦,也碎了天下父母的操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