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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画外音(下同):

“侠道沧桑,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触及到的真正痛处,岂止在古典描述的江湖!?”

镜头特写:

网络视频《生死时速》。

字幕:008年9月8日,7时50分左右。

山西省襄汾县新塔矿业公司尾矿库突然溃坝。

约二十万立方米混杂着矿渣的泥水从百多米高的半山腰狂泻而下,顷刻间吞没了三里长、数百米宽的地带,其中包括新塔矿业公司办公楼、部分民居和一个乡村集市。

现场直播回放:

听说垮坝了,正在附近山上打工的民工们立即往事发现场疯跑。等到了跟前,只见淤泥已经吞没房子、树木、车辆……

一步之遥、一线之隔,已成两个世界,生死之别。

“举目无亲,除了黑血一样粘稠状的淤泥外,哪有自己的家,以及老人、妻子和儿女的影子!?”

一个三十来岁的民工血红的泪眼,纵使依稀看见,之前,最平常不过小户人家小日子的一幕,也已泣不成声:“早上,俺婆姨喂过奶、将婴儿交托**娃照看,提篮出门时。她在对俺说,孩子他爹,俺想到集市场买些月饼、菜和肉,预备八月十五过节。你散工后呀顺道接下四位老人家,咱一家呀好好团圆……”

“是啊,她那位荊衩布裙、花样年华的妻子,总是那么勤俭持家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实诚的话,却是最后的遗言。”现场釆访的女记者不时捂额,用手不停在抹,额前发,和两眼泪。

被风吹乱的发,涌流不止的泪。

神情沮丧的老农,一位从灭顶之灾中逃生的幸存者余悸犹在:“顶了十多年的‘悬湖’,还是垮了,终于垮了……”

追踪后续报道:

事发后,中央最高层领导指示:采取一切有效措施,全力组织抢险救援和伤员救治,认真负责地做好善后工作,彻底查明事故原因,依法追究责任!

受总理委托,国务院秘书长率国务院有关部门负责人赶到溃坝事故现场,指导抢险救援和善后工作。

国务院成立的专门调查组在彻查此次溃坝事故。

一位四十来岁的乡民在诉说:“矿老板开矿利润高,对矿工们的安全却不顾,从不把人命看重当回事啊!这回祸及乡邻,一下子丢了这么多人命。来的你们这些钦差、清天可要替咱屈死的乡亲们申冤作主啊!”

在事故抢险现场,面对新闻采访的摄像镜头:

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听了襄汾县分管安监工作的副县长汇报后,在询问。

襄汾县安监局长连忙补充说明:“企业的安全生产许可证已被吊销却仍在非法生产这一情况,我们知道。为此,我们下过整改令,但企业不听。”

记者争相提问。在回答有记者提出“为什么不向政府申请把矿炸掉”的问题时,襄汾县安监局长在抢先说:“当时这家公司的采矿许可证还没有到期。”

“但我和山西卫视等记者追踪得到的事实是,该公司的采矿许可证去年八月就到期了。”那位现场釆访的女记者站在现场附近人群中,向央视新闻访谈节目主持人作视频简报。“当地安全生产监管软弱乏力,而民间声音也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当地人说,这座尾矿库的安全隐患,连一个普通村民都能看得出来。”

那位年过花甲的老农摇头叹说:“老坝很危险,但老板为了省钱,不舍得建新坝。村委会多次向矿上提出赶快采取措施,但他们就是置之不理。”

事故现场会上。山西省多位安全生产专家在提议:“对官员的问责是必要的。但安全生产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事前预防比事后问责更为重要,建立安全防控体系是当务之急。”

山西省安监局长在总结:“山西省至今仍有550多座尾矿库。今后的工作重点将是严把安全准入关,避免重复建设。通过兼并重组,彻底淘汰和关闭一批安全基础条件差的尾矿库,从根本上改变目前尾矿库数量多、规模小、安全保障能力低的状况。”

中央专门调查组一位安全生产专家在厚盈满桌、等肩的汇报资料中,拿起寻找到的一份调査内情通报,打开话匣。

“一些地方以GDP为政绩导向,某些地方官员愿意‘亲商’而不愿‘亲民’。自下而上的呼声引不起重视,自上而下的监督也就自然失之乏力。”

“而且在一起起事故的责任人受到处理后,总有官员宁愿失职后接受责任追究,也不愿得罪违法企业,把事故消灭在萌芽状态。”

“其原因就在于:事后受追究的损失远比严格执法得罪企业的要小,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彻查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不作为’、‘乱作为’等职务犯罪,必须作为建立安全防控体系的基础性工作。”

国家安监总局局长在目光炯炯看着,正前方,台下高高仰起的一片与会者的头和摄像镜头,声若洪钟:“襄汾特大尾矿库溃坝事故,暴露出当前尾矿库安全工作存在着政府监督管理不到位、企业违法违规生产、隐患排查治理不认真、安全监督管理工作不实的问题。”

“只讲生产、不讲安全,只讲效益、不讲安全,只讲赚钱、不讲安全。”最后,他用了4个字形容这家铁矿企业,并指出:监管部门对企业的违法生产行为没有严厉打击,最终酿成大祸。

推出字幕:

山西襄汾“9?8”特大尾矿库溃坝事故新闻发布相关调查资料显示:发生事故的新塔矿区980平硐尾矿库,建于上世纪80年代,199年停止使用。005年新塔矿业公司通过拍卖购买了铁矿产权。该公司的安全生产许可证006年被山西省安监局吊销,采矿许可证于007年8月到期。但直到008年9月8日早上发生事故,该公司没有停止生产。矿方本应修建新尾矿库,却擅自在旧库上挖库排尾,选矿挑出来的泥沙和矿洞里的水都汇集于此,终至溃坝。

另组字幕:

山西襄汾“9?8”特大尾矿库溃坝事故已造成54人死亡、4人受伤,为008年以来中国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安全生产事故。

襄汾县安监局局长等数人被撤职处分。

襄汾县委书记、县长被停职检查。

山西省省长辞去职务,副省长被免职。

镜头推出:

事后,前山西省长在网络发表其感怀诗作《心在哪里安放》。

“默默地思量:心在哪里安放?总想总想把她遗忘——京畿西面的屏障,黄河,太行,汾水吕梁,五台云冈……还有那700万老乡!”

“心在哪里安放?在烈火熊熊的太钢炉旁,在黑金滚滚的大同煤矿,在晋南改造黄土地的村庄,或是,在雁北那啃着光秃秃草根的牛羊……”

“心在哪里安放?曾在江南水乡,塞外山梁,袅袅烟绕的庙宇,萋萋青草的毡房,或是,伴着大城市的美味佳酿,在妻子柔软细腻的胸膛,生活本来就惬意舒畅……”

“心在哪里安放?流转的时光,叩拜着敬畏的上苍,即使是农田、工厂,即使是商店、学堂,莽莽苍苍,过过往往,民主文明富强,那是人类最终的理想。”

“我多想多想,让窑洞传出书声朗朗,孩子们挥就健壮的臂膀,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我多想多想,让母亲充沛的乳浆,缓缓地滴入孩子的口腔,婴儿在温暖的怀抱中成长。”

“我多想多想,让干涸土地得到灌溉,淙淙之水在贫瘠的高原上流淌,泥土的芬芳、晨曦的阳光,绿色的情景成为并不苛求的向往。”

“我多想多想,让鬓角斑白的老人,该吃饭吃饭,该上炕上炕,手中有余钱,家里有口粮。”

“我多想多想,手拿把攥着命运的人们,事该干,福该享,冲就冲,浪就浪,舞就舞,唱就唱,五千年文明史再不让我们悲怆。”

“哦,北国风光,吕梁太行,民族脊梁,铜壁铁墙。黄河拍岸的浊浪,一代代生生不息的愿望,在三晋大地闪射出后发的光芒。”

“融入吧,像细小灰尘一样,冉冉升起悄然落下,覆盖在祖国的土地上,心,不需要安放,只要在难忘的地方,有山在呼唤,有水在荡漾,心,就在挥洒的过程中——发光、闪亮!”

镜头迭叠:

008年初南方冰雪灾害、玉树和汶川地震等纪实片画面。

国家统计局在其官方网站上公布的数据统计:008年全年生产安全事故死亡9117人,比上年下降10.5%。亿元国内生产总值生产安全事故死亡人数为0.1人,下降4.5%;工矿商贸企业就业人员10万人生产安全事故死亡人数为.8人,下降7.5%;煤矿百万吨死亡人数为1.18人,下降0.4%。全年共发生道路交通事故6.5万起,造成7.万人死亡,0.5万人受伤,直接财产损失10.1亿元;道路交通万车死亡人数为4.人,减少0.8人。

全年各类自然灾害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175亿元,比上年增加4.0倍。全年农作物受灾面积999万公顷,下降18.4%。其中,绝收40万公顷,下降9.8%。全年共发生森林火灾1.万起,上升45.%。全年因洪涝灾害造成直接经济损失65亿元,下降.1%;死亡686人,下降41.%。全年因旱灾造成直接经济损失07亿元,下降60.9%。全年因海洋灾害造成直接经济损失06亿元,增加1.倍。全年累计发生赤潮面积178平方公里,增加18.%。全年低温冷冻和雪灾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595亿元,死亡16人。全年实际发生各类地质灾害.7万起,直接经济损失18.7亿元,死亡656人。全年大陆地区共发生5级以上地震87次,成灾17次,造成直接经济损失85亿元,死亡近7万人。其中,四川汶川地震震级达8.0级,造成直接经济损失8451亿元。

画外音:

“无独有偶,层出不穷的安全事故、天灾人祸,表明:太多的生命,与你和我一样的生命,在像细小灰尘一样,悄然落下,没有知觉地遭遇不幸;在像之前的不幸者一样,突然匆促走完这一生。也曾与我们一样,渴望发光、闪亮的一生!”

“如此频仍,触目惊心的安全事故、天灾人祸,那些记录生命财产因此断送、糟蹋的数据,表明:太多的悲剧,完全不该发生的悲剧,根本没有引起手还拿把攥着命运的人们足够的警醒,甚至起码的良心发现!”

“身在哪里安放?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已逼退、处在高危的悬崖,无路可退!”

“太多太多的悲剧,已非悲惨世界的苦难,更不是个体生命的悲哀。让我们不能不说,对无所不能的官僚敬畏吧,对生命懂得难得和珍惜吧,就像把冰震的坑当床吧,就像把洪旱之处当座吧,从追尾的车跳出窗口吧,从燃塌的楼里演回武侠,向留有余地的空间冲刺!哪里有跑道,就是草根之前之后的生命线,路就是狭窄黑暗的天空大地,用持之以恒的脚步走出来的!”

“心在哪里安放?来自良知的自省、多想多想之后,心,决不是不需要安放,而是迫切需要安放,坚定不移而毫不动摇地安放在,系国家安危、民族兴衰于旦夕的支撑点,默默承受转轨时期苦难的底层普通百姓的身上,融入到相互信任、相互依存而发光、闪亮的共同事业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