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学姐也不常来吗?”江宁问。
高个子学妹想了想,点头答道:“是啊,学长学姐们好像都很忙……不过那个酷酷的学姐呢?你们以前不是经常对打的么。”
“哦,你说公雪啊。上次大秋赛结束之后,她就没怎么出现了吧?”
“是啊,不过那次比赛结束后我见过她几次,她会来看球,但是不上场练习。”
“嗯,那是预选赛结束后一个星期左右的事。”另一位学妹个子较矮,她仰头看着江宁说:“我记得学姐那时候问了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江宁低头看着她。
“学姐提到履历什么的……”
“啊啊,你说那天啊!”高个子轻敲了一下运动饮料罐,“我想起来了,学姐在问有没有社员履历之类的资料。”
“公雪找资料?”
“是啊,可是我从没看过那种资料,好像入社时也没规定要写……我这么回答的,学姐听完板着脸着说‘说的也是’。”
本来就没有那种东西吧。江宁想起公雪那偶尔阴郁的眼神,她到底想做什么?
“之后她就离开了吗?”
高个子摇头,“学姐说既然没有履历,那就借一下社员名单,后来……我记得她很快就还回来了,我问她用不着了吗?她说她去复印社影印了一份。”
“社员名单啊……”
那本名单记录了第一届至今所有网球社社员的姓名、住址、电话、出生地、高中母校等资料,江宁和公雪的姓名也在第十六届社员名单上。
但都要离校实习了,公雪要这份资料干嘛?江宁有些想不通。
“公雪学姐是不是想整理出一份网球社的通讯录呢?”大一生也差不多有十九岁了,但矮个子露出一脸童稚笑容,说她是高一也会有人信。
“可能吧。”江宁随口应了一句便离开了网球场。
江宁心想,快三年了,自己从没收过公雪的拜年信息、节日祝福之类的。
回家淋浴后换了衣服,他动身前往社会学院的教学楼。
这里不像材料学院那么有历史,这栋五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墙上没有难看的污渍或裂缝,大量使用玻璃建材的外观充满现代感,宛如一栋小型办公楼。
T大所有建筑唯独这栋设有电梯,江宁一走进大厅,看到电梯前正站着三名学生等电梯,他走过他们身旁跑上楼梯。
江宁三步并两步地快步上楼,因为他实在不喜欢电梯笨重的移动与迟缓的反应。
打开教室的门,里头宛如角斗场似得──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在辩论些什么。
人群中心那名一头干枯长发、立志当广告文案企划的女同学,没化妆的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金属框眼镜,动不动就把“performance”(表现)或是“identity”(认同)挂在嘴上。
江宁很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
另外还有几名同学围着她坐,这群人相当熟悉大众传播,江宁对他们一向敬而远之;相对地,他们好像也瞧不上江宁的冷淡性子,从不主动搭话。
江宁进屋的那一瞬,大家暂时中断谈话、转头看向他,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圈子。
女同学的声音直接传进耳里,也听得见那群男同学歇斯底里的辩论,江宁尽可能忽略这些噪音,走向靠窗的座位。
毕业论文已完成了约三分之一,他打算技巧性地结合社会心理学与宗教的世界写成一篇论文。
之前他告诉华美这个题目时,她笑着说:“简直就像是关公战秦琼嘛。”
江宁那时没答话,只是点开了一本电子小说,那是一部古代名人乱斗的幻想小说,华美看了咯咯直笑。
他才写了两行时,教室的门又被打开,那群人热烈的讨论再度如同拉闸般中断。
而当他们发现进来的是助教秋鸿,又继续口沫横飞,完全不在乎是否打扰到别人。
秋鸿刚刚博士毕业,年龄和江宁差不大多,长相却比他们这些大学生要稚气。
没人知道他在学校都干些什么,只是有传言说他专拍教授马屁,江宁也觉得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社会学的真谛?
秋鸿一言不发地来到江宁身旁,朗声说:“有警察来……”
他的嗓音偏高,那群人也不禁转过头来。秋鸿这才压低了声音,扶了扶比他的脸大得多的眼镜继续说:“有警察来学校,说想和江宁同学谈一下。”
终于来了!
江宁咬了咬牙关,“人在哪呢?”
“好像在大厅等你呢。”
“麻烦你了啊。”江宁旋即起身拿起外套向外走去,正要开门,身后却传来“听说法律系有个女生啊……”的窃窃私语。
这群人除了热衷于信息化社会的新闻,对于旁人的风言风语也很感兴趣。
江宁用力地拍了下门,那群懦弱的学生顿时缩起脖子闭上了嘴。
他把外套抓在手上便出了教室,不到半分钟就来到了一楼大厅。
看到江宁,在教学楼外刚点了烟的刑警,连忙把长长的烟蒂按进垃圾桶顶的烟灰缸。
一身浅蓝色制服的刑警说她叫赵雅,江宁立刻明白了她就是华美说的那个人。
“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吧?”赵雅张望了一下四周。
江宁看出她想找个不受打扰、能够安静谈话的地方,“我知道有家店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赵雅立即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江宁心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干净笑容”吧。
“你是指‘silent-woods’吗?”
“你知道?”
“我刚刚和高哲同学见过面了。”
“原来如此。”警方也开始调查熟人了啊,看来我们的推理没错了,江宁想。
“在你们的地盘取证调查实在不是好主意。”
“刚才还有谁在场吗?”
“两位美女。她们好像很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情报。”
“成功了吗?”
“这个嘛,我的确是被她们问了很多问题……总之,我们别去咖啡店吧,都这个时间了,一起去吃个饭?”
“走吧。”江宁爽快地迈开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