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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

昏睡了两天,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找工作。下楼去附近的报摊买了一份报纸,看招聘版,然后上网挨个浏览人才网站的招聘信息。

李锐敲门的时候,我正在吃方便面。

见到我这个样子,她皱了皱眉,低声地问了一句:“繁嫣,你至于吗?”

“我懒得做饭而已。”匆匆将面吃完,我直接把纸碗扔进了垃圾桶。

李锐知道了我的情况,她张罗着要帮我介绍另一份工作,我婉言谢绝了。上次她介绍的这个单位,和我闹得这么不愉快,无形中也让她难堪了,现在何必再折腾她?

我认真地告诉李锐,我自己找工作就行了。现在这个社会,好工作难找,但随便找份千来元的工作,还是没有任何难度的。有手有脚,饿不死。况且再怎么样,我也有文凭,有一技之长,能靠文字勉强养活自己。

李锐听了,有点难过。她看着我,说:“繁嫣,我觉得你越来越坚强了。”

我淡淡一笑:“都是被逼的。”

正说着,乔墨阳突然来电话了。前两天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他呢,于是我拿起手机,轻声地说:“乔总,前两天——”

乔墨阳迅速打断了我的话:“你离职了?”

“对。”

“为什么?”乔墨阳的语气透露出一丝不明白,“他们逼你?”

“没有。是我自己提出的。”我平铺直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感*彩。

“你不是很需要这份工作吗?”

我顿了顿,缓缓地说:“我做得不开心,觉得没意思。”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惊讶,怎么乔墨阳还挺关心我?我想了想,才说:“再找其他的工作吧。”

“呃——”乔墨阳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愿意来我公司工作吗?”

“什么?”我诧异地问。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也准备做一本内刊,目的也是为了宣传。但我希望找一个有能力的人,不但能做好这本内刊,而且最好的情况下是能将它转成一本面向市场的杂志。”乔墨阳滔滔不绝地说。

我犹豫了会,说:“上市的话,没那么容易。杂志必须要有刊号。”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乔墨阳挺有信心地说,“我初步和一报业集团达成协议了,只要我们做得好,到时可以归到它们底下的子刊里去。”

我一听这工作,还蛮有挑战性的。只是和乔墨阳共事,我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别扭。这种感觉很奇特,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见我迟迟没有答复,乔墨阳说:“要不你好好考虑下吧,行吗?”

我脱口而出:“不用了,乔总,谢谢你的好意。你另找他人吧。”

“你都还没考虑!”乔墨阳的声音里夹杂着责备。

“不用考虑了,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

“对自己没信心吗?”

“乔总,你应该知道我离职的原因。难道你不怕吗?”

“怕什么?”乔墨阳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如果你是担心这事,大可不必,我说过我相信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繁嫣,你想太多了。”乔墨阳很直接地说,“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是清白的,无辜的,所以我能帮就帮,没有其他想法。至于让你到我的公司工作,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能力可以胜任,我是一个爱才的人,对人才我会想尽办法将他笼在我的旗下,仅此而已。”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太多了”、“没有其他想法”、“仅此而已”,这些字眼,分明向我透露出一个信息,乔墨阳对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为此我也找到了上次和他相亲的答案,那就是他压根就没看上我。也对,他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呢?赵妍和我吵架时,总拿这句“像你这样的女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来伤我自尊。是的,我就是一普通女孩,没有天使的面孔、没有魔鬼的身材、没有过硬的家庭背景、没有名校的学历,我只是众多默默无闻的小人物里的一员,在北京追逐着梦想,渴望着幸福。

“苏繁嫣,你在听吗?”见我一直沉默着,乔墨阳忍不住问道。

“在。”

“你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给我电话。”

没等我开口,手机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我心情复杂地合上了手机。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在乎乔墨阳的想法?反正相亲失败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何今天偏偏对乔墨阳刚才的那番话耿耿于怀?

一旁在听我说话的李锐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我,见我挂了电话呆坐着,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繁嫣,你什么时候和那个乔墨阳有联系的?”

“哦。”我向李锐隐瞒了我和乔墨阳见了几次面的事实,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上次你们不是介绍一兼职给我吗?就是替乔墨阳写方案,你忘了?”

“噢。”李锐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他找你干嘛?要帮你介绍工作?”

“嗯。他让我去他的公司上班。”

“哇,繁嫣。”李锐两眼发光,羡慕地看着我,“我觉得你的贵人真多,林春香也一直怂恿我,让我鼓吹你回来上班。怎么都有男人为你铺路啊?”

“别乱说。我都不会去的。”

“为什么?”

“我不想靠别人,尤其是男人。”

我要依靠自己,拼出一个属于我的未来。

心态摆正后,我开始积极地找工作。

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刚踏进门口,我就看见散落了一地的收费单据。我拿起来一看,煤气费60元、电费120元、水费30元,按揭5445.70元……我的头一阵昏眩,赶紧冲进大厅坐了下来。

缓过劲来,我才想起这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打开冰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好又拿起一碗方便面。

门铃骤然急促地响起。

我纳闷地打开了门,竟看见气急败坏的赵妍。

这个赵妍,自从上次和她吵架后,我就没和她联系了,包括苏嘉怡,我也没有再搭理她。今天赵妍突然不请自来,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我瞪着她,没好气地说:“你要干嘛?”

“苏繁嫣——”赵妍粗暴地推开我,径直走了进来,“你以前和顾小辰谈恋爱时,是不是经常说我的坏话?”

“什么坏话?”

“他知道我换过多少男友,知道我经常逃课?”

我想起来了,以前和顾小辰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确有和他抱怨过苏嘉怡一家。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和顾小辰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于是我说:“赵妍,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事。至于你和顾小辰怎样发展,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

赵妍蓦地抬高声音,“都是你害的,所以顾小辰迟迟都不肯接受我。”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明知道我和顾小辰曾经有那层关系,你还偏偏要招惹他,他不接受你,活该!”

“你说什么?”赵妍眼冒怒火,张牙舞爪地朝我奔过来,“苏繁嫣,你不让我活得开心,我也不会让你过得快乐。我告诉你,你还欠我家10万元,赶紧还!”

我厌恶地推开了她。

赵妍勃然大怒,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一个劲地说:“还钱。”

我被赵妍晃得头昏脑眩,耳边一直回荡着“还钱”二字,狠了狠心,我咬了咬嘴唇,满口答应了:“我还。”

“好。”赵妍终于松开了手,“我给你两个月的期限,如果不还,我就找你妈要。”

我知道赵妍说到做到。欠苏嘉怡10万元这事,我一直不敢告诉我妈,她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如果赵妍真打电话问我妈要钱,我担心她又犯心脏病了。

可两个月的时间,我去哪里找10万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幸的事全都扎堆了。

赵妍走后,我迟迟静不下心来。有人说,用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难事。可对我来说,所有的难事都与钱有关。要怎么办呢?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

前两天我爸偷偷打电话给我,问我身上还有钱吗?是否够用?

我的心挣扎了很久,还是隐瞒了他。我说我过得很好,月薪不菲,能养活自己。

我爸粗枝大叶,没有听出我的异样。听我这么说道,一个劲地呵呵笑道:“那就好。”

找了半个月工作,情况都很不理想。赵妍打了几次电话给我,使劲地催债。

那天我在等车,她又打电话给我了。我硬是掐断了手机,没有接听。旁边一戴鸭舌帽的男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片刻,他递了张传单给我,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看下是否有兴趣?”

我低头一看,“世外桃源”夜总会招聘公关小姐!咦?不是前些日子我扔掉的传单吗?

那男子嘶哑着嗓音继续说:“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可以尝试做下。一个月做的好,月薪可达5万。”

男子刚说完,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烦躁地看来电显示,又是赵妍!这家伙,是要往死里逼我了。

心烦意乱下,我的脑海里倏忽冒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要不就尝试做下?反正只是陪酒而已,又不是做不正当的交易?做够两个月,刚好能还赵妍10万。

可很快,这个无耻的想法就被我否定了。

那男子见我没反应,不甘心地递过一张名片:“想通了,就找我。”

我没接。

他将名片一把塞进我的手心,然后迅速上车走了。

我把名片握得紧紧的,想扔,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扔出去。

回到家,站在镜子面前,我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思想斗争了很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苏繁嫣在北京会混得如此难堪,居然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催款单、按揭、赵妍的夺命电话……都像一双双无情的手,把我逼到绝望的境地。

思前想后,我决定豁出去了!做两个月,然后立马走人!

于是我果断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名片上那位叫高明男子的电话。

我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想法,他也简洁地回答道:“行,你明晚过来上班吧。”

我再次重申工作的时间:“我只做两个月。”

“嗯,可以。”高明答应了。

挂了手机,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摊开手心,发现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第二天晚八点,我如约来到了“世外桃源”。

高明接待了我,他简单地和我聊了两句后,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名叫玲姐的领班那。

玲姐长得很一般,粗眉小眼的,但身材很高挑,尤其是上半身,波涛汹涌的,让人想入非非。

她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平淡:“还可以,就是矮了点。”

我的脸有些发烫,估计这里面的气氛也太High了,劲歌热舞的,我感觉全身热乎乎的。

玲姐盯了我两三秒,眼神有些犀利:“你穿得太多、太保守了。你看这里面的女孩有谁穿得像你那样?”

我木讷地站着,不敢接话。

还好高明在一旁帮腔:“她初来乍到,啥都不懂,玲姐你就多多包涵。”

“是要好好**。”玲姐说完,回头叫了一女孩进来,然后指向我,“阿May,你带她去换套衣服和鞋子。”

阿May点头,随即做了一个跟着走的姿势。

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在走廊时,阿May和我搭讪,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啊?”大厅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嘈杂喧嚣的声音彻底掩盖了她的说话声,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May于是大声喊道:“你是外地人吧?”

我没有回答,感觉不方便透露我的个人信息。

“我和你说——” 阿May带我进了一间小房间,嘴里絮絮叨叨的,“你也别难为情。这里的女孩嘛,都好现实,都奔着钱来。很多人都好吃懒做,又想不劳而获,所以就出卖下色相和肉体,这样钱来得快,又轻松。”

我冷冷地打断她:“我不是来卖身的。”

“我知道。”阿May递过一件露背裙给我,笑了笑,“公关嘛,说好听是公关,说白了,就是陪酒的。” 阿May将头凑过来,靠近我,“这里的客人,有几个是老实的?你陪酒,还不得给人摸来摸去啊!”

我一听,冷汗全飙了出来,转身就想走。

“喂,你干嘛?” 阿May一把拉住了我,“赶紧穿上去,等会要带你去见客人了。”

我拿过衣服,一看,袒露得有些厉害,于是我扔了回去,态度很坚决地说:“我不穿。”

“你傻啊?” 阿May狠狠地白我一眼,“不穿的话,你能见客吗?就你土里土气的样子,不是摆明赶客吗?”

“我换件行吗?”我的语气软了下来。

阿May 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自己去挑。”

我左挑右选,才物色了一件看上去还算正经的裙子穿上。

片刻后,阿May迅速拉我到玲姐面前。

“嗯。”玲姐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打扮起来,还是能上台面的。”

我战战兢兢地站着。

“好。现在带你去见客。”

我跟着玲姐,穿过大厅,步入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一路上,我都有点胆战心惊。七转八拐后,我们走进了一个包厢里。

“哎呀,陈总。”玲姐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好久不见了。”

“呵呵。”那陈先生露出了难看的笑容,我一看这模样,就有点反胃,肥头大耳的,活像一头猪。

陈肥猪开口了:“玲姐,有没有新货色啊?之前那群妹子我都看腻了。”

“有啊!”玲姐立即推我出去,“你看,这是我们店刚新来的姑娘。”

我一听这话,感觉怎么这么别扭,仿佛回到了古代怡红院。

陈肥猪盯着我看,色迷迷的,我不禁毛骨悚然。

“去。”玲姐拍了拍我的后背,“赶紧陪陈先生喝两杯,陈先生可是我们的贵客。”

我咬了咬牙,走了上去。

“这妹子不错。”陈肥猪对着玲姐直点头,“够清纯,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类型的。”

“喜欢就好。那你们慢慢聊。”玲姐朝我使了个眼色,就推门出去了。

我心一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陈肥猪猛然将身子不老实地凑过来,贴近了我:“怎么称呼你啊?小妹妹?”

我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

“干嘛?”陈肥猪笑嘻嘻的,拉了我坐下,“别怕呀,我们交个朋友。”

我坐得远远的,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陈肥猪不甘心,又挪了挪身子,尽量靠近我。

我抿紧嘴唇不说话。

“要不我们来喝酒?”陈肥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倒了杯啤酒给我。

“我不太会喝酒。”我拒绝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陈肥猪用力拽过我,粗暴地把酒灌入了我的口中。

我被呛了一口,难受极了。

“没事没事。”陈肥猪的手冷不防伸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马上推开他:“你要干什么?”

“大家玩一玩嘛,何必大惊小怪?”陈肥猪猥亵地看着我,霎时整个人扑了过来。

我被抱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唯有拼命地挣扎着。陈肥猪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我忍无可忍,朝他肥腻腻的手臂使劲咬了下去。

“啊!”我的耳边骤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喊叫。

我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夺门而逃。

跌跌撞撞冲到大厅,迎面一个黑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头一看,是玲姐!她正凶神恶煞地注视着我,我顿时感觉双腿酥软,快要站不住了。

玲姐见状,一把揪住了我的手臂,狠狠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陈先生呢?”

“在里面。”我的声音轻微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走。”玲姐不顾三七二十一,使劲拽着我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她的力气很大,我的手臂被她捏得生疼。我拼命想挣脱,可是无济于事。玲姐边走边骂骂咧咧:“高明这个王八蛋,找的是什么货色?让我怎么和客人交代?”

玲姐连拖带拽地把我带回了虎穴。

陈肥猪正坐在沙发上,呲牙咧嘴地按摩着被我咬伤的手臂。

见我来了,他大怒,指着我谩骂:“死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妈的活腻了吧?”

玲姐在一旁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管教无方,下次保证不会再这样了。”

“还敢有下次?”陈肥猪铁青着脸,说,“有下次的话,我直接砸了你们的招牌。”

“是是是。”玲姐嬉皮笑脸地点头。

我胆怯地看着这场面,心想,这陈肥猪到底是什么人?有何来头?正困惑时,玲姐松开了我的手,对我高声喝道:“还不赶快道歉?”

“诶——”陈肥猪突然皮笑肉不笑,“要道歉,可以啊!但必须陪我喝完这瓶酒。”

“我真的不太会喝。”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不会喝?”陈肥猪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脸上气得青筋直现,“那你来干嘛?”

玲姐朝我的脸蛋狠狠地掐去:“你今天不喝也得喝!”

从小到大,我还没有受过这等委屈。那一瞬间,我脆弱得不堪一击,眼泪不住地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玲姐生气地大骂:“别哭丧了!你以为你的眼泪很值钱?”说完,斟了满满的一杯啤酒递了过来,“快喝,向陈总说声对不起。”

陈肥猪阴笑地看着我。

无奈下,我只好咬咬牙,仰起脖子将酒全部喝下。

“好!”陈肥猪鼓掌,“这才爽快!”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就像孙悟空拿了根金箍棒在里面放肆搅合。

陈肥猪不罢休,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让我继续喝。

我的头有些昏昏沉沉,下意识地摆了摆手。他赶紧掰开我的嘴,一骨碌地将酒倒了进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走廊外的阶梯口狂吐了起来。

吐到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我才感觉舒服了许多。玲姐和陈肥猪没有追出来,估计是觉得我太扫兴,太不听话了。可我知道,这事没完,他们一定还会找我算账的!这是我离开学校、离开单位后,真正见识到社会最黑暗的一面。

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阶梯通道上,这个地方很隐蔽,没有什么人经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欢叫声。我想起我来北京后的所有遭遇,再想到我不可捉摸的未来,我难过地潸然泪下。

不知过了有多久,我好像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我费尽力气睁开眼睛,恍惚中看到了阿May。

“你怎么睡在这?” 阿May一脸的好奇,“这里这么阴凉,待会生病了就不好了。”

我没说话,摇晃地站了起来。

阿May扶住了我:“赶紧回家睡吧。”

“几点了?”我小声地问。

阿May掏出手机,望了一眼:“凌晨两点了。”

我知道,早已下班了。高明和我说,这份公关工作,上班时间是晚上8点到12点。每天四个小时。那玲姐也应该走了。她们领班的,是轮班制,应该比我们早下班。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阿May的眼里充满了关切,“是不是客人欺负你了?”

“嗯。”我没有解释。

“哎。”阿May叹气,“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凌晨两点的大街,风大,阿May和我都哆哆嗦嗦的。等了十来分钟,才有一辆的士朝我们驶来。

“上车吧。”阿May向我挥了挥手。

在后视镜里,我看见她的身影越变越小,突然觉得我们这种人生苍凉得让人悲叹。

上了一个星期班,我渐渐适应了夜总会这里的生活。起码不会这么抗拒喝酒了,勉强也能撑上几杯。阿May很关照我,经常让玲姐安排和我在一起,替我挡了不少酒。

我惊叹她的酒量,她喝白酒、洋酒,眼都不眨一下。我问她:“怎么这么能喝?”

她呵呵一笑:“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嘛,生活不逼你一把,你不知道自己的能耐。我就是被逼出来的。”说到这,阿May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刚来的时候,我的酒量还逊过你。玲姐硬是逼我天天喝,天天练,我也想着要在这地方生存下来,所以就咬咬牙坚持下去了。”

我佩服地看着她,心想这个阿May还真不简单。或许是吧,生活不逼迫我们一把,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

我问阿May:“一个月真能赚5万吗?”

阿May嘻嘻地笑:“谁告诉你的?”

“我看见传单上这样写的。”

“所以你就来了?”

我点头。

阿May咧着嘴大笑:“你太天真了。它不这么写,能吸引到人吗?”

“你意思是月薪根本没有那么高?”

“顶多两万,绝对没有传单上说的五万。” 阿May很直接地告诉我。

阿May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屑,“你以为现在钱这么容易到手吗?两个月赚10万?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咱们这里还不给踏破门槛啊?”

我沉默不语,阿May说得对,现在这个世道,就连我们这些大学生都只能赚微薄的收入,更何况这群没文化没学历的小姑娘?一个月拿两万,对她们来说,确实是天价了。

我的情绪异常低落。晚上有客人来时,我都躲在小房间里不愿出来。

玲姐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的,格外响亮。

我赶紧起身。

“你怎么回事?”她看着我,满脸怒容,“客人都已经来了,你还躲在这里干嘛?我告诉你,今晚的客人又是陈先生,他专程来捧你的场,你赶紧给我出去,招呼好他。”

阿May立即打圆场:“没问题,我们现在收拾下,马上就出去。”

“快点!”玲姐瞪了我们一眼,扔下这句话。

见玲姐走远,阿May嗔怪地看着我:“你也是,客人都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傻坐。”

“我心情不好。”

“来这里工作的人,有几个心情能好?” 阿May用教训的口吻指责我,“你既然想挣钱,就得落下面子豁出去。像我一样,忘记自己是谁!”

我不做声,心里酸酸的,总觉得自己放不开。何况今晚的客人是那只陈肥猪,我更豁不出去了。上次和他闹了矛盾,我估计他怀恨在心,这次要伺机报复我。

我把顾虑告诉阿May。她拍拍我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只好握紧了阿May的手,和她走了出去。

进了小包间,灯光昏暗迷离,陈肥猪正和一客人交头接耳地私语。

阿May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陈总好!”

陈肥猪和那客人顿时抬起头来。

我一看,心跳突然定住了。

是乔墨阳!

乔墨阳也看到了我,他明显一愣,眼里弥漫了诧异和困惑。

我们就四目相对了整整几秒钟。

最后,还是陈肥猪打破了寂静:“乔总,你们认识吗?”

我赶紧回道:“不认识。”

在这种场合,我可不想让乔墨阳难堪。

乔墨阳努了努嘴,仿佛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张口。

“哈哈。”陈肥猪笑了起来,“乔总,是不是心动了?我刚才就和你说嘛,这地方,就这个新来的妞不错,够纯正。”

我的脸在发烧,感觉很别扭,真想过去扇陈肥猪几个耳光子。

乔墨阳看了看我,脸上肃穆得没有一丝笑容。

我有点难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乔墨阳的面前出尽洋相。

陈肥猪丝毫没有察觉出我和乔墨阳的异样,一个劲地放声大笑:“小苏,阿May,你们两个赶快倒酒,今晚我们要和乔总一醉方休。”

“好好好。”阿May笑眯眯地连声答应,眼明手快地拿起了一瓶威士忌。

“小苏,坐过来。”陈肥猪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扫视了一眼乔墨阳,见他毫无表情,只好不情愿地走到了陈肥猪的身边。

阿May倒好了酒,恭恭敬敬地端给了陈肥猪和乔墨阳。

陈肥猪接过酒杯,回头眼带笑意地打量我一阵子,才开口:“苏小姐,我记得你上次没有陪我喝完哦。”

“那你想怎么样?”我冷着脸问。

“没想怎样,就想你现在和我干了这杯酒。”陈肥猪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杯子,轻轻地倒上了酒。

我二话不说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爽快!”陈肥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苏小姐这次很干脆,我喜欢。但——”陈肥猪话音一转,“我刚才说了,要你和我干杯,可是你却自顾自喝完,所以不算数哦。我们再来一杯。”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陈肥猪继续倒酒,看来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虽然我的酒量不好,但现在几杯酒还是能挡的。我拿过酒杯,从容地看着陈肥猪。

陈肥猪笑嘻嘻的:“苏小姐,我们来点特别的,好不好?”

“什么意思?”我问。

陈肥猪说:“我们来喝交杯酒。”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又不给面子,是不是?”陈肥猪的脸立即黑了,啪一声将酒杯掷到桌上。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正襟危坐着,不肯屈服。

过了一会,乔墨阳突然说话了:“陈总,苏小姐既然不肯喝,那我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我就是要她喝。”陈肥猪恶狠狠道。

“打死我都不会喝。”我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你个臭*!”陈肥猪对我破口大骂,“你装什么清高?”

我迅速站起来,冷冷地说:“我不是*,我只正正经经地喝酒,不做其他事。”

“我就是要你做其他事!”陈肥猪粗暴地拉起我的手,逼着我和他喝交杯酒。

乔墨阳腾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陈总,放开她。”

阿May也在一旁劝道:“陈总,别这样嘛,有话好好说。”

“不关你们的事,别管。”陈肥猪的手开始不老实地筘住了我的腰。

我拼命挣扎。

陈肥猪更嚣张了,把我抱得实实的。

我动弹不得。

“你还敢像上次那样咬我吗?”陈肥猪挑衅地问。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一声惨叫刺痛我的耳膜。我赶紧回头一看,只见陈肥猪应声而倒,头上汩汩地冒着鲜血。

我一惊,再将视线转向乔墨阳。他手里拽着个破碎的、参差不齐的啤酒瓶,十分冷静。

“你——”我的心揪得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走。”乔墨阳扔下半边啤酒瓶,拉起我的手,快步走出了小包间。

匆匆走出了“世外桃源”,我甩开了乔墨阳的手,质问他怎么这么冲动,一下子就拿个酒瓶砸人。

乔墨阳阴沉着脸,不吭声。

见他一声不响,我转身就走。

乔墨阳一把拉住了我:“你要干嘛?”

“我得回夜总会看下情况。”街上风很大,吹过来,我感觉额头凉飕飕的。我虚弱地一摸,全是冷汗。

“不许去。”乔墨阳呵斥道,态度很强硬。

“万一出人命怎么办?”我的语气变得很无力。

“放心好了。”乔墨阳一脸淡定,“姓陈的死不了。”

“你这么肯定?”

“我没有敲中他的要害部位,况且你的同事不是在那吗?”乔墨阳将“同事”二字咬得铿锵有力,像特意强调似的。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乔墨阳应该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说:“苏繁嫣,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情愿来这个地方上班,也不愿去我公司?”

我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有回答。

乔墨阳接着说:“苏繁嫣,你有这么缺钱吗?”

我继续沉默着,任凭乔墨阳在那里数落我,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不可能告诉他我活得很窘迫,不摆明让他瞧不起吗?何况乔墨阳又不是我什么人,他也帮不了我。

见我没出声,乔墨阳叹了一口长气:“苏繁嫣,从明天开始,不要去那个地方上班了。你这个人,太单纯,在那里呆久了,迟早会出事的。”

“不行。”我开口道,“我签了合同的,答应他们要做两个月。”

“你现在一走了之,他们敢拿你怎么办?”乔墨阳蓦地抬高了声音。

我犹豫了片刻,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要赚够钱,才能离开。”

“多少钱才叫做够?你知道不知道你今晚的处境其实很危险?要不是我今天正好在,还不知道陈超明会怎么对付你?”

原来陈肥猪的全名叫陈超明。

我问乔墨阳:“他到底是什么人?”

乔墨阳淡淡地说:“他是区国土局局长的女婿。”

“啊?”我惊呆了。国土局局长?那这回乔墨阳不是死惨了吗?

我立即紧张地问:“那你怎么办?你不是开地产公司吗?平常不是要和国土局这些单位搞好关系?”

“还能怎么办?”乔墨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平浪静,“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我注视乔墨阳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惊讶和担忧。和乔墨阳接触过几次,坦白说,我对他还没有深入了解过,但每次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人特从容、特镇定,好像天大的事情下来,他依然有办法扛着。这或许就是女人欣赏的所谓“安全感”吧。李锐曾说过,女人找对象就要找有安全感的男人,这样才能为你遮风挡雨。那乔墨阳,很可能就是这类被女人所向往的好男人。只是,我觉得我和他,我们的人生没有交集。

送我到家门口时,乔墨阳再次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回夜总会那乌七八糟的地方了。我表面上答应他了,但第二天,还是我行我素地回去。事情没有完结,我不能就这么撂下个烂摊子撒手不管。

玲姐见到我,气得咬牙切齿,冲上来对我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还敢死回来?”

我没有说话,四周张望着,想看下阿May在不在。

玲姐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你说怎么办好?现在陈超明被你弄进医院了,医药费可得你赔,与我们世外桃源没有任何关系。”

正说着,阿May就进来了。

见到玲姐怒气冲冲的样子,阿May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对玲姐笑了笑,为我求情:“玲姐,陈超明没啥大碍了,所以别再追究苏繁嫣了。”

“医生怎么说?”玲姐挑挑眉,问。

“就说没什么事了,休息两周,就可以出院了。”阿May的双手搭着玲姐 的肩膀,装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玲姐冷冷地甩掉了阿May的手,对我翻了翻白眼,扔下一句话:“苏繁嫣,这事没完,账还是要算的。”

玲姐走后,阿May吐了吐舌头:“这个玲姐,挺不会做人的。”

我叹气:“责任在于我。”

“喂——”阿May捅了捅我,眼神很诡异,“那个乔总,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还没开口,阿May马上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我可是不信的。”

我想了想,缓缓地说:“他是我朋友。”

“男朋友?”

“不是。”我否认,“就是一普通朋友。”

阿May笑逐颜开:“我看不像。你们两个对望的眼神,感觉有些暧昧。而且他还为你打伤了陈超明。”

“随你怎么想吧。”我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他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你可得小心了。” 阿May的语气充满了担忧,“陈超明这个人不是善类,可是一个狠角。”

“他能拿我怎么办!”我心想,倒是乔墨阳,这一关他要怎么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