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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狂

亚心拉着女子跑到一间破屋子里。屋子很破,房梁结满了蜘蛛网,用力打一个喷嚏便会吹起窗台上手掌一般厚的灰尘。他跑了很久,甚是劳累,便用手捂着鼻子喘气。他看院子,长满杂草,几棵大树被杂草缠死,已成枯木。院门被亚心进来时一把推掉了,朽木碎成几半。

“怎么到了这么破的一个地方!”亚心很不高兴。

随亚心同来的女子说:“我觉得挺好。”

亚心看女子气定神闲,问:“你跑这么久怎么不累?”

女子笑说:“我时常跑这么久,为何要累?”

她的笑如此迷人,亚心恍惚一番,竟实在不忍心吃她了。心生这一想法,亚心很痛苦,他知道,自己只有杀了她再吃了她才会感到快乐。但亚心下不定决心,而亚心吃了她的渴望又异常强烈。这让亚心想起自己犹豫了很久才把小红推入冬河的一幕,小红和亚心在村子里一起长大,小红也很漂亮。

漂亮的女人都是祸害。

亚心叹了一口气,吹动灰尘。灰尘飘进他的鼻子,亚心一个喷嚏把屋子吹得烟尘缭绕,如同雾里。亚心被呛得受不了,跑出屋子,站在杂草中。回头他看见女子站在屋里,灰尘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梦幻,映得女子如同梦中仙女。

亚心很好奇:“你站在屋里不觉得呛吗?”

女子说:“我不呼吸就好。”

她缓慢地扬起手掌,任灰尘落于手中,果真不觉得灰尘呛人。

“你在憋气啊!你能一边憋气一边说话吗?我看你能憋多久。”

女子走出来,问:“你小小孩童,叹什么气?”

亚心想了想说:“我很想吃了你,但你太漂亮了,我又不忍心把你杀吃掉。” 亚心年纪虽没有女子大,但亚心毕竟是男孩,所以拼起命来一定打得过。

女子捂着嘴呵呵笑了,问亚心:“你年纪这么小,为何总想着吃我?”

“我说不清楚,亚心今年十岁了,但是不想干活不年纪练武功,只想着杀人吃人做坏事,让别人痛苦,这样我才能开心。你说我小小年纪,我却不觉得自己小。大人能想到的我都能想到,你听我说话觉得像是小孩子吗?我仿佛自一出生就是一个大人。”亚心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

女子说:“你早熟啊!”

“我倒希望亚心早点熟,一夜长成壮汉。那样我能够做很多我想做却做不了的坏事,也不至于这么痛苦。”亚心看着女子说,说罢又问:“我说我想吃你,你难道就不害怕吗?我肯定打得过你。”

女子又笑,说:“我还想吃了你呢!我不怕,我的肉不好吃,你肯定打不过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亚心。”

“很好听啊!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吗?我叫美丽花,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做美丽花。”

亚心看着美丽的女子,痛苦道:“因为你很美丽,像一朵花。”

美丽花摇了摇头,对亚心笑了很久。亚心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但换作其他人笑他,他早已在心里把那个人煮了吃了。而在亚心心里,美丽花在雾中跳舞,亚心想看清她的身姿,但看不清楚。

亚心问美丽花:“你为什么要笑?”

“因为你说的话很可笑啊!我并不美丽,我就是一朵花。我记得我出生的那天,天上落下一块巨大的石头,那块石头离我很远,自天空坠落,我痴痴地看。石头在很高的时候,在我眼里只是一个黑点,然后黑点越来越大,多奇妙啊!黑点变成一块小石头,又变成一块大石头,最后变成了一块巨石——你想啊!它降落的时间那么长,不知降落之前该有多高;它距离我那么远看起来仍然很大,可见那是多么大的一块石头啊!”美丽花好像沉浸于对一块大石头的回忆中,眯缝着眼睛不说话了。

“美丽花!如果你是一朵花,怎么可能长成人的模样。”亚心叫她。

美丽花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这个说起来就太痛苦了,我今年有好几百岁了!我记得石头落下来的那一天,大地剧烈震荡了一下,荡起的沙尘飘到了我那里,又多又厚,整个天都被遮住了,黑漆漆的像是夜里。在我周围本来有很多小伙伴,花啊草啊的又多又漂亮。但是那块巨石一落地,我的很多小伙伴都被震死了,没被震死得也被沙尘呛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我的根扎得很深,震荡的大地对我造不成威胁,我似乎很喜欢沙尘,超过喜欢阳光,所以沙尘也不碍事。后来那整片土地只剩下我一朵花,一株植物,那里所有的养分都是我的。我就拼命地汲取,可能是养分汲取得多了,我就不会死了。我很孤独,每天日复一日地只能汲取养分,我想死可是死不掉。我孤独痛苦地忍耐了一百年,我长得很大很大,我就不再汲取土地里的养分了,我一张开花瓣就能吞下一头牛,于是我开始吃动物,把他们咬到我的花朵里再慢慢消化。又是孤独痛苦的一百年过去了,我吃动物吃到想吐,我想死还是死不了。于是又过去一百年,有一天,我看见三百年前落下巨石之地的上空又有一块巨石降落,但又像是一块巨石的幻象,因为它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大地没有震动,沙尘也没有荡起。我正想那块巨石是不是幻象,有一个人慢悠悠地从我面前走过,他看着落下巨石的方向纳闷道:明明落下一个大东西,怎么没一点儿响动?他注意到了我,同样纳闷道:这是什么植物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他是我见过的人中离我最近的,我张开花朵便能吞了他。我很早之前就想吃人了,想尝尝人肉的味道。这次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便欢喜地毫不犹豫张开花瓣,一口把那人吞下。消化完,我突然觉得身体发热,来回躁动。我很想跑,我落地生根三百年没有移动,我是多么孤独痛苦啊!我突然想到了跑,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么迫切地渴望着移动,我的根快速升温,开始发烫,在我感觉我的根就要烧着的时候,我就变成了人。”美丽花双手托着腮帮子说:“变成了这个美丽的样子。可惜我是一朵很丑陋的花,所以我叫自己美丽花。”

“你在说书吗?”亚心听得云里雾里。

美丽花沮丧道:“你不信啊,那我给你看看我的嘴巴。”

美丽花张大嘴巴。亚心看见她粉红色的舌头,滴着口水,很想上去把她的口水舔掉。

然后美丽花闭上了嘴巴,亚心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美丽花很郁闷:“你没看见我吗?我的嘴巴刚才长得很大,比你的头还要大,我的喉咙仿佛一个能把你吞进去的黑洞,你要看得再仔细一点,一定能瞧见里面伸出几支仿佛柔软但肯定不会多软的尖刺。”

“我信了我信了,你不要吃我。”亚心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后退,说:“原来你真的是一朵花……”

美丽花合上嘴巴,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她问亚心:“你现在还想吃了我吗?”

“不想了。”亚心随口回答说。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主观上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把这个脑子有病的漂亮女人给吃掉,但客观上、当他看着漂亮女人动人的笑,却又根本下不去手。

哎,估计是遇见了对她不好的家人,过得实在是太差,才幻想自己变成了一朵花吧?亚心猜测着,没有打算戳穿亚心的谎言,和她呆在一起耗时间。

美丽花“咯咯”笑了,说:“可是我很想把你吃掉,不过我不会吃了你。”

“为什么?”亚心不理解。

“因为我不想再一个人吃人了,一个人很孤独。我害怕孤独,所以我才会被那个胖子卖,让别人买我,我再吃别人,多有趣啊!”美丽花边说边笑:“你看现在,我又遇见了一个喜欢吃人的小孩,更有趣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吃吧!我带你吃人,吃兽,吃各种你没有吃过的东西。”

“好啊!”亚心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不管美丽花究竟是人是花,不过只要美丽花肯吃人,亚心就能多一个一起吃人的恶人同伴了。作为一个比同伴更坏的人,他总有一天会吃了同伴,但还不是现在。

在去吃别人的路上,美丽花问亚心:“小孩,天空如果没劈下那一道闪电,你准备怎么把我带走?”

亚心大声道:“我叫亚心。我不知道,我就觉得能把你带走。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吃掉的。”亚心诚实地说。

“小孩,你的预感很准啊!你不把我带走,我也会把你带走的,我还真的以为你小小年纪就想睡我。我对你很好奇,除非你是真的要让我给你洗尿布。原来你是想吃了我啊!”

“我叫亚心!”

“小孩小孩~~”

“亚心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