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一帮大老爷们吆五喝六的声音，姜芥恨铁不成钢。
她只得一人上前盘问鸨子，拿了纸笔道：“死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多少岁……都报上来。”
“死的是头牌，是咱们这儿的头牌啊……”
鸨子心疼自己的颗摇钱树死了，哭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哪里还能好好说话。
姜芥只得坐在一旁，等她们缓缓。
“等等……”鸨子哭到一半，突然又不哭了，叫道：“我怎么忘了！还有个客人没招呼呢！”
她起身欲走。
季沅一听就不满了，“什么客人！比咱们大理寺查案还重要？！”
鸨子甩了甩帕子，一脸娇羞，“是……谢小郎君！”
众人一听都愣了，谢小郎君的名头也就仅次于渤海王世子，他们没有不知道的，况且李长渊那是凶名，而谢弈……则是美名。
“哎！没想到他这么个人也来逛青楼啊！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众人纷纷摇头，语带揶揄。
姜芥心下也很讶异，印象中谢弈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像李长渊……
应该不会来这样的地方才对。
“就是谢小郎君啊！”
“真是他啊……咱们也去瞧瞧？”
听着周围人的喧闹声，姜芥心底忽然涌起许多年幼时在东都的往事。
那一年他哥哥顾明珏编了个下三滥的幌子，说是满东都里文竹开花，乃是不祥之兆，要有大祸，非要拉她去三卜台算命，实则是为了见他那个久未谋面的准嫂嫂。
二人一左一右骑马上路，顾明珏便一直问她，“我怎么见你最近没什么神采啊？”
“不管搁谁要跟你一块儿去庙里看花姑娘，都不会有精神的。”
姜芥没好气回道。
“谁说我要去庙里看花姑娘了。”顾明珏哼了哼。
“那就是去看嫂嫂。”
姜芥一副了然的模样，仿佛顾明珏有几斤几两她都懒得掂，虽说年纪小了他一轮，但她从小就被顾正唯当成儿子养着，身虽是女儿身，心却是男儿心。
“什么看男人看女人的，我带你去三卜台讨签，为的是图个吉利。”
顾明珏被人戳中心事，面子一下挂不住，盯着姜芥呛道：“倒是你，几日不见，越发牙尖嘴利，看谁以后敢娶你！”
这话姜芥很不爱听，也懒得同他斗嘴，便扬起马鞭一径往前去。顾明珏哪里知道，自己无意间一句带刺的酸话扎到了姜芥心上，还只顾着在路边找自己的准新娘子。
那时爹爹正给姜芥说亲事，说的便是谢家的公子谢弈——名满东都的少年玉郎。
多少闺中少女心目中的良人……就是不知道人家看得上她。
姜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心里便一直烦着。
到了三卜寺，已有不少显贵人家的车马歇在山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生生占了半条路，香火之盛，即便是在淮安城中也难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
况且来这山门之上的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油壁轻车香满路，闻得人心旷神怡。
再加之那撩人的春风儿一吹，说不定还能将哪家小姐的帘子吹开，一窥其中的芙蓉美人面，简直是那些浪荡少年争相观望的好风景。
故而在山门前，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流开始拥挤起来。
所幸姜芥没那个心思，就近寻了一株老银杏树，准备越过人流才好下马车，后头顾明珏却因只顾着找自己那个心上人，差了两步没能赶上来。
本着等人不如遛狗的原则，她打算撇下顾明珏不管，自己先叫仆人寻个喝茶的地方要紧。
她在山门前下了马车，耳边忽而刮过一阵疾风，姜芥侧头，便瞧见一队白衣青衫的人马跑过去了。
“看！是谢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