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着，气定神闲的靳星风，竟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片刻之后，封年思找回了理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我打开那瓶饮料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里面有药了。”
靳星风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风老爷子更加地疑惑。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严肃而又木讷的学生，似乎是想看出来什么不同一般。
“靳家里面的腌臜事，也不比别人家少上多少。我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这些阴险的手法，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想要对付你的人是许州。”
“几年前的那些事后，我左思右想不对劲，就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了。这一次，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
封年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心里面觉得有几分茫然。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按照您的想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留在这里。”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那必然不会，让陷害的人达成自己的目的。
“为什么不想着揭发他呢？我原本想着你，不知道这些事，才决定按下不表的。可现在……”
封年思没有说完，但他话里面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确。
心里面愧疚许州是一方面，却也不能因此，太过于委屈靳星风。
“许州如何，我不在意，我唯一在意的人是师傅。只要师傅心里面能够得到舒缓，我受一些委屈，也并没有什么妨碍。”
靳星风说得一本正经，言语里面并没有什么委屈。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对不住你。”
他顿了顿，和靳星风讲起了，那些陈年旧事，还有自己的诸多感受和苦闷。
“二师弟他容不下我，但是太过于极端的行为，想来他也是不敢做的。毕竟，我还是靳家的嫡系。”
“这件事就揭过去吧，我不计较，师傅也不要太计较。”
“星风你倒是好心，可我就怕许州他不领你的情。揭发他，我于心不忍。可若不给他教训，我又怕助长了他的气焰。事情若是一发不可收拾，那可是坏事一件。”
对于封年思的担忧，靳星风倒是并没有太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出什么招，我接着也就是了。师傅心里面有一杆称，应该是再不会委屈我的。”
封年思只要站在他这边，靳星风就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唉……”
老人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衰老了很多。
“若若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和我说，她想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还说是已经，和家里面人商量过了。”
“师傅和我说这件事，是……”
靳星风搞不明白。
“今天我和若若谈了之后，她说她去找许州，回来就做了这个决定。星风，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封年思只是隐隐觉得，这里面或许是有因果关联，却也没有想得太深。
许州的性格，他能摸得到几分。
却又不知道，他疯起来的时候，究竟是会有多么的骇人。
“您问过若若了吗？”
“问过了，她说是，想要多跟我学一段时间。我觉得，不像是真话。”
“的确，她……可是很想回郡城的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靳星风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眼神里面带了笑意。
“嗯？难道又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封年思也被暂时转移了一下话题。
“您应该知道的，郡城江洵，和若若的关系，倒也不是一般的好。若若对于人的依赖，再也没有对江洵那般的深。”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羁绊吧。
靳星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但并不妨碍，他去见证一份美好的诞生。
“嗯！是这样的吗？看来我果真是老了，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就是，可惜了……”
封年思是极为喜欢云若的。
原本看他孙子封骁，天天往这边跑。
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或许能够有某种可能。
现在看看，倒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对封骁，您也不用太过担忧。人的一生里面，总会有一段叛逆期的。我当初学画画的时候，家里面人不也是，不同意的嘛。”
“原本是我安慰你的，怎么聊到现在，成了你来安慰我？还是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
道理他都知道，但每次提到封骁，封年思还是会很生气。
“我哪里需要人安慰？”
靳星风笑了笑，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来。
“您之前不是说过，有一个送我们去国外进修的机会吗？或许，我们两个人之间，该有一个离开一段时间了。”
“星风！”
“您老别担心，都是权宜之计。”
靳星风看着老人，脸上犹如实质的落寞，心里面也是非常的不好受。
“如果他愿意去，那就将机会给他。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我就离开。”
“怎么就不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封年思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两个人里面最天真的那一个。
可他年纪大了，最想要看到的，是一派和谐，而非分隔两地。
“您老的心思我都懂，可是，这世间哪有两全的事？我们两个走一个，才不至于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呀。”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不甘心呀！你们两个，都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我……一个都舍不得。”
老人也明白，自己现在说的话，都是情感的发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您也不要想的那么悲观，就算是离开了，也还是可以经常联系的。况且，又不是不回来，还是说，你以为我们走了，就不再欢迎我们了呢？”
破天荒的，靳星风这样严肃的人，竟也开起了玩笑。
可封年思却没有觉得好笑，反而更加的悲痛。
“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唉……”
说是两个里面走一个。
但其实谁都清楚，离开的那一个，九成九就是靳星风了。
“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您教导了我那么多年，没有您，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呢？师傅，也该让我为您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