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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刻薄

在这两不相容的局面中,刘三鉴怕是早就起了杀心。

吕相手下军队的不配合正好给这熊熊燃烧的怒火加了一大把干柴。

边疆离国都那么远,向来就没有律法的约束,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李昌的官职虽然说比刘三鉴大,但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官职根本就是一纸空文,一点约束都没有。刘三鉴杀死没有兵力的李昌,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李昌死后,死亡的原因还不是任由他们编造?

在李昌押解去国都的路上的确遇到了劫匪,可那劫匪是刘三鉴身边的人,他们杀了跟随李昌的侍卫后,就将刀尖指向了李昌。

是珞明救了他。

李昌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脸上是满满的愤恨。

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人,大概都对陷害他的人恨之入骨吧,况且是亲眼见到自己的亲卫死在身边。

“朝堂上说你杀了巡抚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音宜倚在床头,淡淡的问。

“什么儿子。”李昌嗤之以鼻,“我就算再冲动,也不会盲目动手杀那个瘪三。那只是一个侍卫而已,刘三鉴这首狸猫换太子玩的真好。”

音宜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宜儿,我也承认这次的确是我冲动了。”李昌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该去惹刘三鉴。”

“不是不该去惹刘三鉴,而是不该在自己脚跟没有站稳的时候去惹他。”音宜闭着眼睛说道,“哥哥,你该知道我们如今的状况。”

李昌皱着眉头半天,最终苦涩的点了点头。

他虽说是李桓的嫡子,但是不该奢望得到李桓的庇佑。当初李桓依靠吕家的势力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位,如今也是一样,李家的权势大多半来自吕相,李桓的决定,不论他是否意识到,大部分实际上都是吕家的决定。

站在吕欣的立场,会帮他们兄妹俩个说话才是稀奇。

只是李昌一直生活在李桓的身边,在大历横行霸道的时候,其他纨绔子弟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承认他是李家的嫡子,在这层虚假光环下,李昌意识不到也是正常。

这个错误,在这遥远的边疆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用生命换来的认识,不可谓不惨烈。

“这也不能责怪李将军。”

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走了进来,把端着的药碗放在床头的木柜上,拉着音宜的手摸着脉搏,“谁又能想到,吕相会公然陷害自己的嫡亲孙子,竟是连基本的薄面都不顾了。”

音宜仔细打量着这个妇人,妇人略施粉黛,一头黑发挽在脑后,一声黑色的衣服,简洁大方,可是这身行头,却似乎是在守孝。

“这是珞明的母亲,也是著名的神医,我初来时伤势极重,多亏了离伯母。”

李昌在一旁说道,言语中很是尊敬。

“伯母好。”音宜低头问好,随后有些试探的问道,“伯母的衣服?”

“我向来这么穿,你不必介意。”离悠淡淡说道,把音宜的手臂放回了原处,然后抬头打量她,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就是李音宜?”

她的眼神向来犀利,离悠看着,眼中的神情却更加笃定,似乎验证了心中由来已久的想法,讽刺的笑道,“我早就在想,谁会让我们明儿如此失魂落魄,果然是你这样的女子,聪明伶俐,却不用在正道上,我们明儿被你缠上,自然是躲不掉。”

音宜攥紧了手掌,如此*的讽刺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说过。”音宜咬着牙齿,一字一字的加重了语气,“伯母过奖了。”

一阵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离悠笑的前仰后合,在音宜隐忍的愤怒中蓦地止了笑声,“怎么会,我看人向来很准。”

“准吗?”音宜看着她,脸上竟显出一抹笑意,“就凭我对您说出的话,就凭我这一身打扮,这父母给的容颜,伯母您就能确定我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离悠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不知道,对这锋芒毕露的话语究竟该怎么回答。

“伯母的眼光果然厉害,如此说来,我也不差,伯母您见到我说的这番话,完全可以让我肯定,伯母您的肤浅刻薄,初次见面就如此如此贬低一个晚辈,伯母你连评价我的资格都没有。”

音宜丝毫没有忍气吞声的意思,一番话,带着她发亮的眼睛,离悠愣在了原地,气愤的浑身发抖。

“你,你,反了天了!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你骨子里的感恩和尊重都没有了吗?”

“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人。”

音宜说道,“我并没有请求您的搭救,即使是我求您,您也没有侮辱我的理由。何况,我并不认为您的倚老卖老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救命恩人是被救人感激恩人的说辞,并不是您自封的道德枷锁。”

“伶牙俐齿,真是伶牙俐齿!”离悠狠狠的啐了两声,起身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碗,她的情绪激动,乌黑的药撒了一地。

音宜倔强的盯着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一边的李昌看着她们两个的争吵,眼睛瞪得老大,根本就想不到这场横祸究竟是谁的错,现在看到离悠端起药要走,才蓦然像回了魂似的,拉着离悠的胳膊,死活不松。

“伯母,您不要跟音宜计较,她就是说话不好听。”李昌焦急的劝着,跟音宜使着眼色,“宜儿你倒是拉着伯母啊。”

离悠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伸手在李昌身上一点,也不知点上了哪个穴位,李昌就像发癫一样抖了一下,然后手就垂了下来,张着嘴巴也不说话,就是不时的抖一下。

平静的看着一边,音宜就像一座雕塑,淡然不语。

“母亲。”门外传来了温润的声音,李昌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猛地转头看过去,可是他似乎忘了自己正在受的苦楚,脑袋偏过去后就再也转不过来,像一只歪脖子的老松树,嘎嘎响着,笨拙的蠕动。

离悠根本不理他,黑着脸就要出门,到了门口却被珞明拦下,珞明闻言细语的说了一会儿,离悠赌气似的把手中的药碗扔到了珞明的手中,然后转身就走。

珞明进来的时候,李昌正把脑袋瞥向他的方向,向着他傻傻的笑。

叹了口气,珞明把手中的药碗放下,走到李昌的身边,双手拧着他的脖子,咔嚓一声扳了过来。

李昌捂着自己的脖子,很久才回过神来。

眼睛瞥见站在一旁的男子,他白衣白衫,浑身氤氲着药香,站的久了,不言不语,似乎都能听到他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

音宜依旧一言不发,不是眼睛睁着看向一边,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音宜。”轻轻的声音传来,果然像是叹息。

音宜转过头来,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珞明。”她轻声的问,眼神却犀利,“是我让你救我的么?”

似是早就想到将要面对的一切,珞明眼中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像海面一样波澜不惊,可以容纳她所有不满的情绪,几日未见,珞明倒像是个欲超度他人的高僧了。

音宜的眼神逐渐变的嘲弄。

“不是你,是我自己。”

声音轻微,珞明脸上是温润的让人不忍再说狠话的笑容,“我自己想要救你,不关你的事。”

门外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撞击声,离悠出现在门口,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薄怒。

“珞明,你给我出来!”

音宜看向珞明,尽量收敛自己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珞明笑了一下,神情仓促,苦涩的让人不忍看,“等我一会儿。”

一望无际的荒原,除了这座有鲜花做陪衬的房子,其他的地方,朔风瑟瑟,磅礴的吹过齐膝高的野草。

大风吹得离悠耳边的碎发呼呼作响,珞明站在她旁边,长袍包裹下细瘦的身子,缩在衣袖里的骨节分明的手,他如今的模样,看着无端的令人心疼。

“明儿。”离悠伸手替珞明理了理他的头发,“等她好了,我们就送她走好不好?”

珞明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早就没了以前的高傲和疏离,只剩了无尽的悲哀,这种无能为力的失措,只有在母亲身边才能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离悠脸上的表情由心疼,乞求逐渐变的无奈,身为母亲的她,自然看出了自己儿子眼中的神情代表着什么。静静站了一会儿,她拉起珞明的手,“走,有什么话就在你父亲面前说。”

“父亲,对不起。”

跪在地上,珞明低下了头,“我违背了您的遗愿。”

离悠站在高台供奉着的牌位前面,正低头上香,听闻这话,泪水立即盈满了整个眼眶。

“可是我无法看着一直喜欢的女子就在我面前失去生命,无法忍受一直很好的友谊,就因为父亲所说的不可接近朝堂就分崩离析,我可以接受她不喜欢我,却接受不了她每次都用看待仇人的眼光来看我。”

珞明停了一下,声音却哽咽,“您知道,我自小都没有朋友。我与音宜,林麟在一起的日子,才知道真正的人间该是什么样子。我以为他们是市井小民,却没想到市井小民,有一天也会被卷入到朝堂的战争中,我想抽身而出,也试过了,可是当我发现她就躺在我面前,不知是死是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任由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世界。”

“父亲,我放不开自己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