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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情浅言深

陆芳卿皱眉,她并未出院子多远,怎会在此间遇上叶阳柔德?看来,他是刻意关注着自己的动向了。

同是月下呼唤,当年与眼下听在耳里全然是不一样的感受,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院中树影摇动,叫人没来由的心慌,陆芳卿走了几步才发觉是和院子相反的方向,不由一愣,停下脚步却不想回头。

但只一瞬间,那人就已来到自己身后,肩头落下斗篷,身子一阵暖和,陆芳卿却是打了个冷战,她方才想方子想得太出神,都没注意到外面已是那么冷了。叶阳柔德虽是贴心的举动,却让她倍感沉重。

陆芳卿踏前半步转身想要说什么,叶阳柔德却是刚好上前一步,紧贴了过来,两人面对面挨在了一起,陆芳卿的鼻尖与叶阳柔德领口只有一纸之隔。可她却没有了当年的悸动,心底更是升起一股淡淡的悲凉,她往后退了退,吸了口气道:“叶阳柔德,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树影下,叶阳柔德的脸有些看太不清,唯独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让人无法忽视,他柔声道:“芳卿,还在生我的气?”

听到这句,陆芳卿有种深深地挫败感无力感,要怎么才能说得明白,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而不是赌气,可是叶阳柔德几次三番就是听不进去,她只好再次耐着性子解释道:“最先是生气的,但气过之后,我想清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

叶阳柔德双眼泛水,月下看着十分动人,他的口气透着委屈,叫人听着心软:“芳卿,阿诚有跟你说了吧,我那时是为九尾香所迷,我并不喜欢桃夭,我心里只有你。”

陆芳卿再次皱眉道:“可你和她已有肌肤之亲,你……总该对她负责。”

叶阳柔德不以为然道:“桃夭修的是房中术,她又不是只和我一个这样,我也是一时没有防备,着了她的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想的念的就只有你。”

陆芳卿冷笑一声道:“那玉奴姑娘呢?”桃夭曾来她面前挑衅过,说叶阳柔德第一次抱着她时,在九尾香的作用下,念得是金玉奴的名字。后来陆芳卿来了,他才在九尾香的引导下,把她当成陆芳卿,若陆芳卿一辈子不出现,他和金玉奴也就是一对了。

叶阳柔德道:“她是姨母的侍女,我在混沌闭关时,她在祭台上偶尔会陪我说说话,我对她没有感觉,你不必多心,桃夭的话更不可当真,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当真不当真已经不重要了。”陆芳卿又是退后一步,将斗篷扯下,塞到他手里,几乎是哀求道:“柔德,我们好聚好散吧。”

叶阳柔德的眼神忽而起了波动,如同一池被搅乱的桃花潭,他翻手扣住陆芳卿的手腕,沉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陆芳卿有些恍然,这是记忆中叶阳柔德第一次对她用这样的口吻,声音中透着几许凌厉和霸道,她抬眼对上那潭汹涌道:“理由?我喜欢你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曾经我喜欢的叶阳柔德,我以为他是个一心一意之人,我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世家养子,终有一日可以离开世家,与我结为道侣,结庐山居。柔德,你知道吗,我说不喜欢你并不气话,最先我是很难过,很失望,但我想清楚了,我们两个究竟是怎样的人之后,我就释怀了。如今,我不恨你花心,也不怪你要去逐鹿权州,但这样的你,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了,你需要的女子也不是我陆芳卿这样的,我们在一起,将来只会痛苦,你明白了么?”

叶阳柔德却是将她手扣得更紧道:“我不明白,是不是谢临渊许诺可以给你这样的生活?所以你变心了?”

陆芳卿哑然,他竟然还有资格怪自己变心,她坦然地看着叶阳柔德道:“叶阳柔德,我喜不喜欢你,和谢临渊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叶阳柔德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沉:“好,陆芳卿,你倒是会装,你当我不知道么?谢临渊已经向灵兰谷求亲,你回灵兰谷还要他送你回去,你对得起我么?!”

陆芳卿彻底无语,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她是变心了,却不是像他叶阳柔德那样是喜欢上了别人,确切来说,她是对他死心了。之所以安排谢临渊向灵兰谷求亲,送她回去,全是为了要避免沈景澈骚扰的缘故,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或者她是否有必要解释,忽而双肩被叶阳柔德抓住,听他在低吼道:“怎么,是不是没话说了?是不是不敢回答我了?!他送你回去后,就好过你们的上弦七日是不是?!”陆芳卿被这句话顿时雷得里焦外嫩,她心里沉淀着的那些往昔的种种,突然全都崩碎成为砂砾,悉数流逝,而她再没有一丝留恋。

“啪!”陆芳卿另一手狠狠甩上叶阳柔德的脸,她气到声音发抖,极力控制着,可泪水还是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将唇咬到惨白,用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放开。”

叶阳柔德眼眸中的阴沉忽而又翻作春水道:“芳卿,别哭,是我说胡话了,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有情。”

“放开!”陆芳卿猛然抽手,却扑面盖来一阵威压,令她动弹不得,泪水还在眼眶打转,但眼神却是转为惊恐,她不敢相信叶阳柔德竟然会这般不顾她的感受,想要用强,惊惧之间,她再度被裹上了斗篷,然后被叶阳柔德抱了起来,她张嘴想喊人却是被这金丹威压压制得说不出话来,鼻中更吸入缕缕幽香令她觉得身子发软,竟是九尾香!

看着陆芳卿惊恐含泪的眼神,叶阳柔德却更是柔情似水,抱着她的手在斗篷底下不安份起来,语带轻佻道:“芳卿,别哭,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你若不信,当年未发完的心魔誓,一会儿我会对你再说一遍。”他说罢抱着陆芳卿向自己所在的院落走去。

愤恨屈辱不解,陆芳卿不再流泪,看似放弃了抵抗,却是暗暗凝聚真力,预备着,叶阳柔德若真不轨,她便逆冲经脉一死了之,忽而一声琴音响起。叶阳柔德脚步一顿,大半夜也不知是谁,有如此雅兴,叶阳柔德寻着琴音用神识探去,忽而眼中闪过一抹暴怒,略略泛红,低低喊了句:“谢临渊!”便朝陆芳卿吻了下去,那一刻,陆芳卿只觉天崩地裂,生不如死。

“少城主。”随着琴音,叶阳柔德背后突然传一个声音,如同冰棱撞击声,正是金玉奴,“这么晚了,您是要带陆姑娘去哪里。”她的口吻责备多过询问。

叶阳柔德豁然转身,微红的双眼,对上金玉奴那双冰也似的双瞳,她眉睫上似有抖落不尽的寒霜,那寒意瞬时就扎得叶阳柔德清醒过来,他放开下了陆芳卿,同时卸去了对她的压制,陆芳卿凝聚的真力,突然间失去了制衡,气血紊乱,呕了口血出来,耳畔的琴声,眼前突然出现金玉奴都让她有种些劫后余生的恍然。

白影一晃,金玉奴已是扶住了陆芳卿,她微微抬眼看了眼叶阳柔德道:“少城主请回吧,陆姑娘由我照看着。”

叶阳柔德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言,看向陆芳卿的眼神带着不解与疑惑,最终融成一丝不甘,转身离去。但见他走远,陆芳卿身子瘫了下来,止不住得发抖,琴声转为柔和,似是在安抚,金玉奴素惯冰冷的神情,浮现出一丝歉意对陆芳卿道:“陆姑娘,别害怕,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我代夫人向你致歉。”

陆芳卿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金玉奴连忙扶着她回到院子,随即将她安顿好后道:“姑娘放心,今夜我就守在外头。”

陆芳卿勉强提气说了声:“不用。”

金玉奴却没说什么,站到门外,守了一夜。

次日,叶阳如意一早便来道歉安抚,看得出她也是一夜没睡好。叶阳如意又告知陆芳卿,已将叶阳柔德遣往卸龙山昭武关了,她可以尽管在云城住下。陆芳卿也不想将此事闹大,勉强应付了几句,强打精神梳洗了一番,见到陆三元只说自己想了一宿药方失眠了,没怎么睡好。

陆三元也没多想,便问她打算用什么方子,提到救人,陆芳卿精神振作了很多,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陆三元不住点头,推算了下子午流注的时间,定在一个时辰后引药施针,陆芳卿便由金玉奴带着去抓药煮药了。

一个时辰后,治疗却并不太顺利,这个婴孩是半妖体质,经脉与常人有异,针法施展得并不太顺利,陆芳卿和陆三元讨论了一番后,决定还是去寻一味药引。

“到底用什么做药引,阿姐对药理比较熟,还需劳烦阿姐去找,我这边照看着,要不让谢三少陪阿姐去吧?”陆三元并不知昨日发生之事,略有些雀跃地提议道。

陆芳卿惨然一笑,摇头道:“还是玉奴姑娘陪我吧。”经过昨夜之事,她可不敢再与谢临渊有更多的接触,谢临渊来此,原本是打算今日护送她回灵兰谷的,却是因为这个特殊的病人耽搁了。

她想着这一耽搁,也是赶不及在上弦七日前回去了,如今只能尽快出去寻找药引,将这个半妖婴孩的病情稳定下来后,她就去镜月湖,等到中秋过后再回去。

“这怎么行,现在九宫天城那边虎视眈眈,总要有一个金丹修士随行才可以。”陆三元担心她的安危自是不同意,随即他道:“阿姐,要不我先去找,实在找不到……”

陆芳卿道:“这病情拖不得,这样,要不玉奴姑娘和谢三少与我同去。”

书御麟道:“芳卿真是见外,找保镖,竟然没想到我,玉奴姑娘毕竟是如意夫人的侍女,不好随意离开,还是由我和谢三少陪你同去吧。”一边的书御麟似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便提出三人同行。

陆芳卿点点头,书御麟、钟离无妄与自己的胞弟金兰结义,书御麟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兄长了,有他相陪,到是可以避免很多尴尬。

“事不宜迟。”陆芳卿看向陆三元,“三元,你要好好看着,我们会尽快回来。”

书御麟体贴道:“那我去请谢三少,芳卿你就在门口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