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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命由天定

“容世景,在看什么呢?”进了屋子,便见他拿着本书看着,也没看自己一眼,不禁问了句。

合上书,放回案桌上,道:“说是遗失的孤本,谁又知道真假呢?”

抬头看着她,少女就立在那儿,眉心微蹙的样子,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郁,一闪而过。

“站着不累么?”容世景温和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了,本不想被她看到的,但又忍不住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阮清欢嘟着嘴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说:“能不累么?又不是铁打的,只是这几个月习惯了,突然要改回来又有些不适应了。”

“以后还会离开么?”突然,他很想知道她对那个少年的依赖有多深,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她心里。

咦,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微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还不确定,不过离开也是早晚的事。”

有没有觉得哪里怪异?大清早的谈这种事?好吧,她一向是佩服容世景不同于常人的脑袋的。

一室沉寂,沙漏声簌簌作响,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极慢。

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气氛,阮清欢故意起身,在屋内转了转,又围着他绕了一圈,想起他的病,心漠然地疼痛,坐回位置上,轻问:“容世景,你的病,我帮你看看,可好?”

其实,这也是她一大早过来的原因,容世景的病不能再拖了,如今她有能力治好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容世景微笑着摇头,却没有一丝温度,叹惜,说:“不用麻烦了,阮清欢,你不是不知道,我这病,从十年前就落下了。”

如果可以治好,他又何苦等到现在?云来寺的大师都不能治好的病,他并不信阮清欢就能做到,而且,一旦稍有不慎,便会两败俱伤。

他怕,在人生的最后一程,会害了她。

这个倔强的容世景!阮清欢咬着下唇,握住他的双手,很认真地说:“容世景,你给我听好了,过去的事我是不记得了,但是不代表我就真的是个没心肝儿的,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你有事,你以为我能够心安理得地放任你不管?如果真那样,那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另眼相待!”

容世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你这病,相信我,还有救!”短短九个字,其实她也是很担心的,担心他的不配合,那样就算她是华佗在世,也还是会有风险。

无奈,他只有点头,反正也没多长时间活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她的手上,那样他这一生,也算是无憾了。

接下来,有了他的配合,治疗过程进展得很顺利。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阮清欢额头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要把他体内的毒素先排出,不然无法进行下面的。

“不要逞强,不行就撤。”容世景感觉整个人轻了许多,但他也清楚,阮清欢为他付出了多少才能换来。

阮清欢咬着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手,没有回答他,又输了一层内力,她修习的是冰,而他是火,如此一来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她尚且还能支撑得住,只是容世景能忍受这样的煎熬吗?

“容世景,一定要撑住,不然会走火入魔的。”内力传音,在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分心。

微不可闻地应了声,他感觉他已经很疲惫了,身体像是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样,一会儿冷到极点,一会儿热到极致,若非他定力好,只怕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阮清欢收了手,整个人像是被解放了一样,获得新生。

而容世景,在痛苦过后,迎来的是身轻如燕之感,动了动手脚,感觉比之前有活力多了。

见他就要起来,阮清欢赶紧说了句:“先不要动,这还只是开始,你这病太顽固了,若是不清除彻底,只怕日后会真的药石无医。”

容世景身子微僵,这样都还只是开始?不,若是再进行下去,她一定会出事的。

“阮清欢,就这样吧,我也不奢求能活多久,如今的状况比之前好多了,我知足。”他是真的不敢赌,如果要用一命换一命来活下去的话,那他宁可不要。

阮清欢失笑,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但是事情还是得继续做完,她可不喜欢半途而废,说:“容世景,可我不知足,我想你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容世景,就当是为了我,赌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发誓,绝对不会慷慨到拿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安康!”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容世景心有不忍,被她逗笑了,摇头,说:“可我不放心,一个开始就将你累成这样,若是真的要治好,岂不是害了你。”

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但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你别这样,我答应你,一旦有危险就立即收手,这样子可以了吗?”她是真的想要将他治好的,要用的药材她都在仙界收集好了的,就等着这一刻。

思考了许久,久到阮清欢想要用强的时候,容世景终于点头了,背对着她,说:“记住你说的话,我不希望我的命是用你的换来的。”

真矫情!阮清欢在心里淬了句,但更多的是欣喜,他能答应就好。

随口应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药鼎,将药材都放进去,用仙术将其练成,好在他是背对着的,就目前来说,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半个神仙的事。

递给他一粒药,说:“把它吃了,记得调整气息。”

说着自己也服下了一颗,这才开始为他全面清除毒素。

“你的经脉被堵住了…”

“调整气息,你别睡啊…”

“…”

整个过程中,容世景连吭一声也没有,不由得让她担心,好在完成了,昏睡过去前,她记得自己没忘说一句:“以后,再不会有什么能束缚住你了。”

眼皮太沉重了,已经累到虚脱的她,再也撑不住了,倒头往后面倒了下去。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容世景猛地回头,便见她躺在地上,发髻凌乱,小脸惨白,看上去像是没了生气般,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欢儿!”只有没人的时候他才敢这么叫她,容世景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正这时,清欢阁内的冥世珩突然睁开眼,心头一紧,鸢儿出事了!

她身上挂有摄心铃,所以很好辨认方向。

闯入的时候看见鸢儿毫无生气地被一个少年抱着,他的心突然就痛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以为,回了人间她就会开心了,却不想俗世的纷杂只会给她带来痛苦。

被突然闯入的男子一吼,容世景眯着双眼,她的师父。

“前辈,欢儿自有晚辈照料,不劳你费心!”同样作为男子,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对阮清欢不止是师徒的情感,那是一种禁忌。

冥世珩也不与他多说,手一伸,阮清欢便到了他怀里,一个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灵术了么?容世景握紧了拳头,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片大陆上是有灵术的存在的,但不是仙术,神仙只是传说中的,并没有人见过,然而修习灵术的却是大有人在,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以为她的师父修习的是灵术,压根没有往仙术上想。

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松开了,呢喃:“或许他带你走是对的。”

多年来折磨着他的病终于是治好了,只是,他却不开心,因为此刻的阮清欢,生死未卜。

在冥世珩带走她后,容世景便去了清欢阁,至少,见到她也好。

淮南王去上早朝去了,老王爷闲来无事,便想找容世景下棋,只是听小厮说他去了清欢阁,便没再说了。

冥世翊早早就起来了,突然接到来信,说是西凉太子拜访淮南王府,顿觉不妙,想着赶紧去找小丫头说下,回头再来看她。

还没进园子,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小丫头小丫头…”

他一向都是如此,狂傲不羁,谁也不放在眼里,且这个时辰了,想来小丫头也是醒了的,也就不担心会吵着她。

辛悦听到喊声连忙跑了出来,郡主的师父可是特意交代过了的,郡主还在休息,谁也不能打扰。

匆匆地跑过来,福了福身子,说:“翊小王爷,我家郡主还在休息,若是小王爷没有大事,还请先回。”

虽然翊小王爷对自家郡主也算不错,但是她心里的天平是偏向容世景的。

若是在平日,他还能好声好气地说说话,可是今日他有急事,说话的语气也就不那么好了。

“辛悦,你别拦着,本小王是有急事才来的!”听得出是很急的语气。

“对不住了小王爷,奴婢是郡主的丫鬟,只听郡主的话,”辛悦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还在休息,毕竟都已经用过膳了的,但那会儿的匆匆一瞥,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妙,郡主脸色好像很苍白的样子,想了想又说:“不妨说给小王爷听听,郡主从景世子那里回来整个人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脸色很苍白,像是昏睡过去的。”

郡主啊,奴婢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翊小王爷有权有势,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什么!小丫头怎么了?你说小丫头怎么了?!”冥世翊一听她可能出事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至于那什么西凉太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辛悦被他这样的态度惊住了,随即又感叹,翊小王爷也是个用情深的人,道:“小王爷,本应该拦着不让你进去的,不过奴婢也实在是担心郡主,还是请您快进去瞧瞧吧。”

冥世翊点头,飞一般地往里冲。

又忽然想到郡主的师父也在,便补了句:“郡主的师父也在里面!”

冥世翊跑得太快,心里又着急,自然是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了。

一路冲进主屋,火急火燎地推开门跑进去,却愣在了那里。

小丫头就那么躺在卧榻上,往日不点而赤的唇已成了苍白色,没有一丝血色,安静得很,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爱说爱笑的小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心里难受极了,恨不得替她受罪!

跌跌撞撞地走到卧榻前,看着她安静的容颜,悲从中来,说:“小丫头,你起来,我带你去吃荷叶烧鸡,还有喝最好的梅子酒,别躺着了…”

眼里,是真的悲痛,泪花闪闪,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阮清欢的脸颊上,俯下身吻干她脸上的泪痕。

冥世珩从外边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说真的,他很不开心,就像是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样。

“翊小王爷,请你放开鸢儿,我要喂她喝药了。”难得的,对着外人说了这么长的话,冥世珩把药端着,走上前去,在卧榻边上坐着。

冥世翊只当他是照顾自己的徒儿,也没往更深处去想,点点头,微有些尴尬地走开,站在一旁看着。

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待温度适宜了,这才喂她喝下,接着一勺又一勺,当真是温柔如水的男子。

“小丫头怎么样了?她怎么会这么虚弱的,一向体质都还好的啊…”忍不住问出了口,小丫头这样,他也难受。

全都喝下去了,冥世珩将碗放到一边,这才说:“你应该去问那位景世子。”

问容世景?难道是因为他,小丫头才变成这样的?

想到这种可能,便道:“她不会有事吧?”

人间的事他不是不懂,只是看得太透彻,鸢儿救人本是好事,但是也要量力而为,像今日这样,就是超出了可承受的范围,更何况,容世景本就是寿命无多之人,凡人命数自有天定,鸢儿有心却也是无用。

“不会。”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看他一眼,为她盖好,转身出去了。

辛悦进来照顾阮清欢,冥世翊也只得离开,闷闷地往清寒苑走去,似乎是忘了宫阡陌即将来拜访的事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