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看台上的天元帝虽然皱了皱眉，以他的见识，这等异兽不说见过，杀都杀了不少，可历无常那般可以化为人形的却不多见。方眼高鼻的老皇帝沉声道：“是后天被妖法所化？”
手持神戟的大将军在历无常变化开始之时已经贴身站在天元帝身边，回道：“恐怕是的。”
三人之中，老太监可不像另外俩人那般，对外面的世界见多识广，维诺说道：“圣上，要不要叫人处理了？”
天元帝摆了摆手，肃容回道：“妖兽似乎与那名白衣少年和许兰芝有所牵连，我倒是好奇那少年还能变出什么宝来，先静观其变便是。”
老太监听闻这句话突然全身一颤，尖声说道：“那岂不是与天煜公……”
被天元帝盯了一眼的老太监自知失态，连忙做了一个捂嘴的手势。
森罗大陆再一次用此等奇闻异事冲击着陆明宇。眼前那名字都叫不出的虎头蛇眼牛身怪物，显然就是刚才的历无常。
还是“人”的历无常虽然面目可憎，可终究是一副人的模样。可眼前这怪物……陆明宇只感觉心里一阵疙瘩。
“死……死……害死我兄长的仇，今天你们俩就一起拿命来偿吧！”化为怪物的历无常声音响彻回声，好似在山洞之中发出。
陆明宇按了按只剩半截的长剑，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保留了人的理智，冷声回道：“从他开始谋财害命那天起，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
当时还“略显天真”的陆明宇，在知晓许兰芝要灭杀山贼一伙的理由之后，也是选择让出道路。更不要说现在心中充斥傲气、豪气，沾染了江湖气息的他了。
“他当时求救于你，求救于你……你本可以救他！”历无常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劲风扑面。
陆明宇立于地面不动分毫，沉声道：“若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让开道路。”
“死吧！！”化为妖兽的历无常四腿奔出，如同决堤洪水向着陆明宇冲去。
陆明宇瞧了瞧手中的半截长剑，如今场上形势，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投降可以解决。也许从这场对决的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化为妖兽的历无常更为迅捷，眨眼之间便已至陆明宇身前，挥起老虎般的前肢，照着陆明宇的心口而去。
陆明宇举起半截长剑一挡，虎爪重重拍在长剑剑锋，陆明宇登时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袭来。竟然坚持不住，手指一松，长剑掉落。
历无常连连怒吼，全身气机暴涨，见陆明宇长剑脱手，更是得势不饶人，后腿一蹬，一头撞在陆明宇身上。
手无寸铁的陆明宇胸口结结实实被如同猛兽的历无常撞到，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翻滚着飞了出去，落在擂场一边。
被撞了一下的陆明宇，感觉内里翻江倒海，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喉头一热喷出血来。
就在他挣扎起身瞬间，眼睛余光看到历无常就像饿虎扑食一般冲来。头脑已经有些发晕的陆明宇依靠自身气息修为，下意识地单手撑地，往侧面弹出，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饶是如此，右腿还是被历无常利爪划过，留下了三道寸口血痕。
这钻心疼痛反而让几近晕倒的陆明宇清醒了几分，原本模糊的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看着被历无常拍到场地一边的半截长剑，他心里清楚，若没法捡回长剑，自己根本没有取胜可能。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能捡回长剑？刚迈出一步，历无常再度急速袭来。刚才胸口那一撞，意识已经不太清醒的陆明宇只能勉强避开，而历无常的每一次冲锋，都能在陆明宇身上留下或大或小的伤口。
“爹……那个臭小子，他、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侧面看台上的庞纨绔在看到历无常化为妖兽后吓晕了过去，这会才回过神来，看到陆明宇不断被对方蹂躏，不禁担心问道。
只是他担心倒不是担心陆明宇真的会死在场上，而是担心那全身散发着血腥气息的怪兽在解决掉眼前的猎物后，会不会开始无差别捕食其他猎物。自己这副好皮囊，还不得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庞大学士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地看向皇帝所坐看台。昨日宫中盛传天元帝看中了这名白衣少年为驸马，就差钦定了。可如今那白衣少年显然是陷入了生死关头，为何唐羽大将军和埋伏在擂场外的大内高手还不出手相助？
大学士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随即自嘲一笑。帝王心思，他又如何能知晓？在那面目病态煞白的男子化为妖兽后，皇帝看台一点动静都没，就说明那妖兽的实力对唐大将军根本构不成威胁，否则皇帝此时就应该撤离了。
可既然如此，天元帝执意不出手相助，莫非是真想看着那少年惨遭杀害，还是看中了驸马人选另有其人？庞大学士轻轻摇了摇头，他虽读了万卷书，却唯独读不透这帝王心思。侧头看了看一旁担惊受怕，缩到椅子后方的独子，摇头同时，不禁又叹了口气。
场边人的各种心思陆明宇自然是没空去猜，他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正如同自己的意识一起，慢慢流逝。
全身上下已经不知道被刺出了多少伤口，“人的血会流干吗？”奄奄一息犹如风中残烛的陆明宇不知为何突然脑中浮现出这个问题。
“知道作为被屠宰一方的恐惧了吗？”历无常说话声中带着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之声，令人颈后汗毛竖起。
“明白我兄长他当时的感受了吗！”历无常眼中猩红气息暴盛，愤怒咆哮道。
陆明宇凄惨一笑。是啊，当时那山贼，是不是也是如同这般感受呢？
若是自己手中有剑，至少也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可身边却连一个助剑的人都没。
陆明宇扬起渗着血丝的嘴角，更添一丝凄凉之情。
“说到底，在乎我的，也只有眯眯眼和语蓉他们。”
一阵凄厉笑声划过天际，放佛是在嘲笑这世间的种种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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