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走出长生殿，顿时迎来了殿外齐刷刷的目光。
“太子殿下已经醒了！”
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快，快去看看！”郑太后喜出望外道。旁边的嬷嬷太监急忙扶了她往长生殿走。皇帝、皇后，那些宫人们也都跟着向殿内进去。
那几个老太医也跟着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既喜且忧。
喜的是，太子殿下终于醒了；忧的是，他们都没有瞧出的病，却被一个小宫女轻易解决，这说出去实在是有辱声名。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长生殿外，登时冷清了下来。
宣华向廊下的冬儿挥了挥手，一直提心吊胆的冬儿眼见着太子捡回了一条命，也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风雪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洁白。宣华想起刚才在长生殿内，司马俊对她说的话，心中只觉沉甸甸的。
这时听得长生殿里一个太监的声音道：“召宫女宣儿进殿！”
宣华精神一震，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连忙打起精神向殿内走去。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宣华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雕龙的大床前。
“起来吧！”这次皇帝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阴冷。“你既救醒了太子，可知太子到底是何毛病？”
“太子这只不过是旧疾。救太子的其实不是奴婢，而是那几位老先生！”宣华向垂头丧气站在一旁的那几位老太医一指。
那几位老太医顿时面红耳赤。
小宫女治好了他们所不能治的病，却说救太子的是他们这几个老东西？若不是见那小宫女表情恭敬，他们还以为此举是羞辱他们。
“皇上，太子殿下体弱多病，今夜的旧疾也多亏了这几个老先生救治。”宣华微微一笑。“奴婢不过是运气好，碰巧赶上了。”
“老朽不明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老太医板着脸道。
这老太医叫东方羧，本是民间的杏林高手，因太子体弱，杨皇后着人专程从宫外请进来的，尊为东宫御医令。这些年，太子的身体全是靠他调养。
他为人方正不阿，最不喜欢绕花花肠子。
说起来，这次司马俊装病，最伤的怕是这位老先生了。他不是医术不济，而是压根儿没想到司马俊在宫宴这样的场合下装病。
可司马俊要继续装下去，还得先安抚好这几位老太医的情绪。
他们要是撒手离宫，换来那些在太医院混得老奸巨猾的宫廷庸医们来治病，恐怕司马俊就很难装下去了。
“奴婢这么给大家解释：就譬如太子是一个饥饿的人，一口气吃了五个馒头都没有饱，吃到第六个，才咬了一口就吃饱了。可是我们不能说，喂饱太子的是那第六个馒头。因为没有前面的五个，太子吃第六个馒头也不可能吃饱。几位老先生是前面五个馒头，而我是第六个馒头。”宣华磊落大方地道。
“这一番解释，虽然饶舌了些，哀家却懂了。”这时郑太后开口了。“小丫头你的意思是，这几位老先生把俊儿治得差不多了，你恰好捡了个便宜？”
“正是如此。”宣华微笑着点头。
东方羧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老夫不明白，即使是碰巧，你又如何知道太子马上就要苏醒？”
其他的老太医也都看着她，显然也不明白。
“我去查看太子的时候，用指甲刺激了一下他手心的穴位，发现太子有反应。这说明太子有苏醒的迹象。为了让太子彻底苏醒，须给他更深的刺激，这种事奴婢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做，所以奴婢才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
她上一世嫁给谢准，却一直无孕。那时将军府中延请了一大堆名医，她也“久病成医”，多少也知道一些。这时信口胡诌，倒也真真假假。
“不错，你这个方法，是用疼痛来刺激昏迷之人。”东方羧接过话头说，不过他又有些疑惑：“可这法子老夫也试过，却对太子无效。”
“呃？……”宣华不由向躺在床上的司马俊投去一瞥。
后者脸色一黑。敢情司马俊昏迷时还受过这种酷刑……还真是难为了他！
心里暗暗同情着司马俊，她面上露出颇为几分隐晦的笑容。“可能所刺的穴位不同。奴婢祖上也是行医，颇有一些祖传的法子……”
说到祖传的法子，那几个太医不由心领神会。如此一来，倒也容易接受。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如此的本事。有机会，我们定要好好切磋。”东方羧看向宣华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欣赏。
“不敢当。宣华年纪小不懂事，还需几位多多赐教。”宣华忙谦逊地道。“眼下太子殿下身体还很虚弱，得劳烦几位多多费心。”
东方羧不由看向床上的太子司马俊。司马俊气若游丝，一副随时又要晕过去的模样。东方羧不由道：“皇上，太子虽然苏醒，但身体虚弱，不宜太费心神。以老夫之见，近期不如让太子远离一应繁琐之事，在宫中静养……”
“就依东方爱卿所说吧！”皇帝微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晦暗。
这些年，他就这么一个子嗣。本想趁着他身体好了一些，让他熟悉一下朝政之事，却没想到这才上了几天朝，身子骨又垮了。
他心如死灰地站起来：“这里就交给东方爱卿了，朕也该去安抚下那些皇亲。”
杨皇后听出皇帝话里的失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众人目送着皇帝走出去。
杨皇后把目光落在了宣华脸上，颇有几分复杂：“虽然这次只是侥幸，但无论如何，你也算有功。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奴婢救太子不是为了赏赐。”宣华淡淡道。“奴婢说过，奴婢感念太子的知遇之恩，想报太子的恩情。”
“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丫头。”旁边的郑太后微微颔首。“单就这一点，比宫里许多人都强多了。这样吧，哀家来给你一个赏赐。从今日起，你就为东宫掌事宫女。你就代哀家好好照顾太子吧。”
“母后……”杨皇后猛地看向郑太后。
掌事宫女并不值什么，但郑太后后面这句话，却是暗含深意。代她照顾太子，那么意思是……以后这小宫女算是她的人？时刻要把太子的情况报告于她。这可是比区区掌事宫女的头衔要重要得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