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后娘娘明察，奴婢没有说谎！”宣华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一沉。
“也颇有几分姿色……长得的确是我见犹怜！”杨皇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皇后娘娘……”宣华被迫地仰起头。
杨皇后的手指微微用力，宣华感觉到她似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杨皇后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脸颊上，那种冰冷的触感，让宣华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能感觉得到杨皇后的怒意。她想解释，但该说的话她已经都说了。
杨皇后若相信，这些话也该够了。若是不相信，说得再说也没用。
“母后，这不关宣儿的事！”司马俊一直没说话，此刻再也忍不住开口道。“是儿臣让她睡在这里，是儿臣自己想要照顾她……”
“照顾她？你一个病秧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别人？”更何况，这个别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杨皇后眼里烧起了火。
“是宣儿日夜照顾儿臣，儿臣的病情才有所好转！”司马俊硬着头皮分辩道：“宣儿为了儿臣，付出了那么多。若不是有宣儿在，此刻儿臣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是这样吗？”杨皇后走近司马俊，抚摸着他的额头。
“是这样！”司马俊连忙点头，一把抓住了杨皇后的衣服。“昨夜的事，母后应当也有所听闻。儿臣只是不想宣儿有事！儿臣身边好容易有了一个得力的人儿，儿臣不想失去她。”
“这个丫头……对你如此重要？”杨皇后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
“对儿臣来说，她很重要！”司马俊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甚至，比儿臣自己还要重要！”
杨皇后身躯微微一震，看着司马俊，面色逐渐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俊儿，若你不介意的话，母后想跟你这位掌事宫女单独说上几句话。”她许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面色已经逐渐变得平静。
“母后有什么话，尽管在这里说，儿臣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让儿臣听？”司马俊下意识地拉过了宣华，把她护在了身后。
他平日闯了祸，杨皇后虽然斥责，但他从来没有害怕过。此刻杨皇后的脸上似乎并没有震怒，但这样的杨皇后却更让他不安。
“你放心，母后不会为难她。”杨皇后的目光扫过两双紧握在一起的手，脸上不易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微吸了口气，努力让面色变得温和。
“宣儿，你跟本宫来罢！”转身向外面走去。
司马俊紧紧地拉着宣华的手不放。
杨皇后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本宫只是想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没关系，我去去就来！”宣华安抚地看着司马俊。
司马俊这才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宣华的身影跟着杨皇后走出了长生殿。
他坐在了床榻上，却又觉得像是煎熬。他站起来向外走，但走了几步，又有些烦躁地停下。等到他终于按捺不住，冲出了长生殿，只见宣华站在外面的一棵桃花树下，怔怔地看着远处发呆。
“宣儿，你没事吧！”司马俊急切地问。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宣华勉强一笑，回过了头来。“你跑出来做什么？外面风怪大的……还不快进屋去！仔细又生病了！”
她有些嗔怪地将他推进屋。
司马俊顺势抓住了她：“我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宣华侧头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不过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她没有说难听的话吧？”司马俊担忧地看着她。
“能说什么难听的话？”宣华淡淡一笑。“况且我已经对她表明了，我跟殿下之间是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我对殿下，殿下对我，都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你说什么？”司马俊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住了脚步。
“殿下，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宣华想了想，还是把埋藏在心里的这句话说了出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我的哥哥。”
“亲哥哥？”司马俊的脸色腾地涨得通红。
他狠狠地瞪着宣华，两只眼睛里渐渐充了血。
“可我没有把你当做亲妹妹！”他猛地甩开了宣华的手，转身向寝殿跑去。
宣华见他一瞬间翻了脸，不由立在了原地。
屋子里，传来了打碎瓷器的声音。宣华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追进去。
“对不起，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只能这样做……”
她需要给点时间，让他冷静一下。
接连几天的阴天，就像是她的心情。这日中午，宣华将箱子里的一些旧衣服都翻了出来，就看到冬儿拿着托盘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
“姑娘，听说太子今日还是胃口不好……你不去瞧瞧太子吗？”
宣华将一件厚的袄子装到了包裹里，瞥了她一眼：“太子不是不想见我？”
其实她次日就去瞧过司马俊，但吃了他的闭门羹。这几日，她就没有再上门。
“大约太子口是心非吧。虽是这么说，但未必是如此想。”冬儿不由苦笑。“昨日虽是仍说不想见你，但你端过去的**羹，他还不是却吃了个干净？”
“可能正适合他口味。一会儿我再给他煮一些。”宣华手上的活儿不停。
冬儿见她将那些厚实的衣服都打入包裹，不由觉得奇怪：“姑娘整理这些衣服做什么？平日里也并不见姑娘穿这些？”
“只是将一些平日不用的都包起来。”宣华扫了她一眼，将打好包的包裹放回了柜子里，随口道：“我交代给你的那件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奴婢按照姑娘说的去做了。”说到这件事，冬儿有些忐忑。
“他们相信你的话吗？”宣华回过身来。
“应该是相信的，奴婢从没有骗过他，更何况，奴婢知道的也都是些不重要的琐事，就算错了，也是无关紧要的。”冬儿低着头道。
上次她的事被宣华发现，宣华也并没有为难她，只是要她将平时告诉那老太监的细节略作更改。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要更改，但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为难的事。反正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偶尔记错了也没什么，料定那老太监也发现不了。
“那就好。”宣华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兑现。”
“谢谢姑娘。”冬儿眼神里有些感激。
宣华许给了她一份五十亩地的田契。若是以后能够出宫，这张田契足够她和弟弟生活。就算不能出宫，这张田契也足够弟弟在宫外活下去吧。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那唯一的弟弟。
“虽是已经到了春天，可这天如何还是这么冷？”她离开的时候，听到宣华喃喃地说。她抬起头，看向外面，外面生机盎然，而太子宫里却温暖如春。
这一句感叹，是因何而来呢？冬儿的眼神里不由有一丝诧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到了傍晚时分，宣华拿着包裹，正要出门，林解芳端着一碗汤从外面进来，看到宣华不由一怔：“宣儿，你要出去？”
“恩。芳姨，你这是？”宣华接过了她手里的汤。
一股扑鼻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那味道宣华很熟悉，存在她很遥远的记忆里。昔日她随着母亲还没有被逐出宫的时候，应该也是喝过的。
“给你炖了碗补汤。你的伤还没有好，要好好调养才是。”
“谢谢芳姨。”宣华用汤勺舀起了一口汤，送入了嘴里。“真好喝。”虽然并不饿，但还是三口两口将这碗汤喝完。
林解芳一直慈祥地看着她，直到她喝完，伸手接过了她的空碗。
“要去哪里？芳姨陪着你一起去。”林解芳看着她手里的包裹。
“不用了芳姨。我想去西六所探望一个人，一会儿让一个金吾卫陪我去就行了。天这么冷，她那里却连床厚被子都没有。”宣华掂了掂那大大的包裹。“所以我捡了些厚的被子衣服送过去，希望能够帮到她。”
说起来，昨天晚上那个老太监追杀她时，千钧一发之时，多亏了那刀疤宫女开了门。否则她还不知道下场如何。
“我陪你一起去吧，那边我比你熟。”林解芳把空碗放在了桌子上，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包裹。
“那好吧。”宣华拗不过她，只好随她。
因那日差点出事，司马俊特意吩咐了两个金吾卫贴身保护她。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带了那两个金吾卫跟在身后，趁着夜色的掩映，向西六所走过去。
虽然那日并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宫，但她毕竟在这个皇宫里活了两世。根据记忆辨认，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个破败的宫殿。
她敲了许久的门，宫殿里面才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了片刻，黑漆漆的大门打开，一盏破败的灯笼，映照着一个长相丑陋的宫女。
那宫女开了门，却一言不发，只是拎起灯笼一照。
看到了门外的四个人，那个宫女有些吃惊，两只眼睛带着警惕盯着宣华。
“这位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别怕，我没有恶意。”宣华将手里的包裹递上去。“这里是一床厚棉被，还有些厚衣服，应该足够你们两人御寒了。”
那宫女微微一怔，却没有伸手来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