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他颇有意趣地抖了抖眉。
“若是你想伤害我们，也不必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来抓我。如果没有猜错，这一次陈王殿下一定损失很惨重。”宣华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讥诮。
从那日夜晚的追击失败，到今日的狼狈逃窜，能够摆脱王子陵，陈王自是付出了代价。听到这话，陈王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一笑。
“好！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轻拍了拍手掌，眼神里有几分赞赏。“本王向来最喜欢聪明人。你这个小丫头，倒是颇有几分机灵！”
柳霓裳看向自己的女儿，也有几分意外。
自从五岁时与女儿分开，她就再也没有与女儿相处过。虽知道这些年女儿已长大了，但潜意识里却仍将她当孩子来看。却没想到，这个她许久没见的女儿，竟是如此聪敏，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是一眼看出了要害。
小小年龄，竟是如此观察入微，想必是从小寄人篱下的缘故。柳霓裳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安慰，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想起这些年自己对这个女儿的亏欠，一颗心竟是酸涩难耐。
宣华此刻却没有注意到柳霓裳的心绪变化，她挺直脊梁，迎着陈王审视的眼神，目光锋锐：“想必陈王付出了如此的代价，定不是为了杀死我与娘亲。陈王不若直说，需要我和娘亲做什么？”
陈王看向她的眼神更讶然，脸色变幻不定之后，却是哈哈一笑：“好一个聪明灵秀的小丫头！看来，本王这次却是找对了人！”
诚如宣华所言，若是没有用处，他何必费尽辛苦要找上她们母女呢？
柳姬虽然背叛了他，但也情有可原。若他只想报复的话，大可直接处死她，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抓了她，还千方百计抓来柳姬的这个女儿。
“你说得对。”陈王素来是个坦白的人。他扶住木轮椅，缓缓地靠近过来，面上的微笑越发和蔼。“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你母女的身份，本王却是一清二楚。”
“这并不意外。”从知道陈王与娘亲柳霓裳颇有渊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母女的身份对陈王来说不是秘密。况且，若不是她母女二人的这等身份，恐怕陈王也不会费上这等心思。“所以陈王的意思，是要利用我母女的身份做点什么？”
“的确是聪明的丫头！”陈王不自禁地又夸了一句。他没有否认宣华的这个问题，但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暗诲不清地笑了笑：“说起来，你也算是大楚的公主。明明是金枝玉叶，却流落在外，你心中难道没有丝毫的怨恨之意？”
“怨恨？”这个问题让宣华身躯微微一震。
前世今生，那些不公平的遭遇，那些让她心冷的恶人，她怎会对她们没有怨恨？就连是对父皇，她心里其实也是充满了怨恨的吧？她今生之所以重来，就是因为心中积郁不散的怨气，她怎会不恨，怎可能不恨？
只是抬起头，看到陈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却不愿意让自己的怨恨表露出来。她当然知道陈王问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激起她的怨恨，引导她的情绪。
陈王的这个小把戏，对付小孩子还差不多。可她却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会被他的话影响。稍微收敛了下情绪，她垂下眼眸，道：“不过是命，有何怨恨？”
陈王问出那话之后，一直盯着她。见她面上初始色变，但只是瞬间便又恢复正常，再听到她说的这番话，陈王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样小的年龄，便有如此心机，倒是比柳姬过去要强得多了。但凡是心机深重的人，必定擅长算计。这样的人，绝不会太平庸。
陈王当即心中对自己的计划又笃定了几分，微微一笑道：“即使没有怨恨，莫非你从来未曾想过，去拿回那些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若是陈王先前试探的一句话，引起了宣华的警觉。但此刻这句话，却犹如一记重锤，正捶在了宣华的心里的最柔软处。
脑中微微一亮，恍然间她终于明白了，陈王想要做什么。心中陡然间砰砰直跳，她瞳孔倏忽收缩，眼睛凝视在陈王的脸上：“这是何意？”
陈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仍旧是笑吟吟：“本王可以帮你母女重回洛阳宫。”
果然如此！宣华心跳的速度越发加快，她微吸了口气：“那么条件呢？”
“条件？你娘亲想必清楚得很。”陈王转过身，看向柳霓裳。“柳姬，你说是不是？”
柳霓裳本瑟缩在宣华身后，闻声不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摇头道：“不！”
她的声音很大，宣华不由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气质姣好的娘亲，竟然脸色灰败，宣华不由眉头一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娘亲似乎很怕陈王，但却没想到，刚才那句话，竟然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这到底是为何？
“不过是重操旧业，想必柳姬不会拒绝吧？”陈王笑着道，声音和蔼。
但柳霓裳听了这话，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即使宣华紧紧握着她的手，却没有给她丝毫安抚。她摇了摇头，仍是坚定地道：“不，我不会那么做！”
“即使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仍旧是冥顽不灵吗？”陈王倒是没有动怒，眼神如古潭井水般淡淡地看着她，有丝疏冷，也有些怒其不争的怜悯。“想一想这些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但他又是如何对待你们母子三人的？”
“不，我绝不会再那么做，你……你不要再逼我！”柳霓裳在他迫视的眼神里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仍旧固执地摇头。
“果真是烂泥不扶上墙！”陈王鼻子里冷哼一声，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你为了保他，已经背叛了本王一次。如今这番，又要为了保他，而牺牲自己的一对儿女吗？”这番话里，却已是有了威胁的意味。
柳霓裳嘴唇一哆嗦，脸色煞白。宣华从两个人的对话里，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上也骇然变色。“娘亲，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