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姐能说下，为什么对我如此排斥吗？如果我记得不错，我们之间并未有什么不越愉快的经历。”
“抱歉，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不喜欢。”施沁虞努力压抑住想逃的冲动，逼着自己冷静。
的确，她的敌意出现的太过奇怪。
且不说她和眼前的男人之间没有过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甚至就在前几天，人家还救过她的命。
“消毒水的味道？”姬艺下意识的闻了闻，虽然很澹，的确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习惯了这种味道，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见面前，我会记得沐浴更衣，不会让施小姐有这般不快的体验。”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施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如此讨厌消毒水的味道？难道是因为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姬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嗓音轻柔温润，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镜片后的眼睛里却深藏着探究。
施沁虞蹙眉，尽量平静的说：“只是单纯讨厌。”
“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注意。”姬艺依旧笑得儒雅温和，“如果施小姐打算继续接受心里咨询，那就请选择你觉得舒服的方式。”
深呼吸，施沁虞在离姬艺最远的沙发边缘坐下。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姬艺眼底闪过一抹兴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用独特的温和嗓音，一点点软化施沁虞的心防。
“可以先简单的说说你的问题吗？”
“我经历过背叛，包括亲人、爱人和朋友。心里很难对人产生信任，明知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非但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还处处帮我、纵容我，甚至可以说是宠我。
但我知道他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一些事情是……用心良苦，我依旧觉得可怕，排斥。我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迟早会伤害到那些真正的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却控制不住这样去想。
我觉得我心理出问题了，需要接受专业的帮助。”
施沁虞坦然的说出自己的问题所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
也许是因为她饰演过心理医生，做过大量的相关功课，没有普通人对心理问题的偏见。
也许是因为连生死都经历过了，心理问题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感谢施小姐的坦诚，我十分能理解你的感受。你是怕任由这种问题继续下去，最终会变成一把尖锐的武器，重伤身边的人 。这对你，对身边的人，都是一个隐藏的危险。”
姬艺眸光温柔且专注的看着施沁虞，彷佛她就是这世间的唯一，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憎别离，他都能理解，且愿意包容。
这样温柔且包容的目光、温柔又充满力量的嗓音，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轻轻的落进人的心田，无声的融化人心里的坚冰。
这温柔又有力量的声音，令施沁虞心里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些，整个人也跟着慢慢的放松：“是。”
“你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困扰？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有了一个很在意的人。”施沁虞知道想要心里咨询有效，就要说真话，也要尽可能的给出比较准确的信息，所以尽管心里对姬艺依然算不上信任，却没有敷衍。
“冒昧的问一句，是哪种意义上的在意？”
“男女之情。”
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姬艺面上依旧是温柔包容的样子：“你对他动心了？”
“我不知道。”施沁虞摇摇头，神色间有些迷茫。
“我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曾经我以为我很喜欢、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遭遇了背叛之后，我可以眼都不眨的设计他、毁掉他，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更没有半分后悔。
我现在有些不确定，我是因为被他背叛了、恨透了、心死了，才能那样狠心的对他，还是从来没有爱过他。又或者，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我在乎的只有我自己。我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触感情，不会再跟任何人在一起。可是知道他喜欢我以后，我的心动摇了。明明动摇了，我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否认、拒绝……”
越说，施沁虞觉得自己是心理出问题了。
“我能明白，人在经历过背叛、毁灭性的打击以后，会对他人、世界产生怀疑，继而不停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甚至有些人认为自己不该出生，甚至产生寻短见的念头。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问题，错的是背叛你、伤害你的人。你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进行了反击。”
姬艺的眸光那样温柔坚定，光是看着那样的眼神，都会让人觉得安心。
施沁虞心里的防备又减弱了些，她露出两人相遇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我的问题算严重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姬艺丝毫不邀功，依旧是温柔包容的引导，“你曾经有过自残或者自杀的念头吗？”
“这一世没有。”
这一世？
真是有趣的答桉。
姬艺眼底浮上笑意，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那说明你的问题不算严重，我有信心陪你一起解决它，让你能敞开胸怀去接纳真心爱你的人。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相信自己，拥抱自己，爱自然会来。”
“谢谢。”姬艺的话令施沁虞心里松了口气，整个人的都轻松了许多。
之后的咨询进行的顺利起来，施沁虞在这里度过的轻松又愉快，完全没了两人初见时的防备和窒息感。
“我们今天的咨询就先到这里了，希望下次你来的时候，你会比今天感觉更好。”姬艺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施沁虞。
他的得那样干净清爽，又带着一股子儒雅温柔，如同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又不过于张扬灼人，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和依赖感。
施沁虞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轻轻与他握手。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的瞬间，一股寒意袭遍四肢百骸。
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惊叫出声，勐然抽出手，一脸惊骇的瞪着姬艺。
他的手，好冰，加上白到近乎透明，又泛着消毒水的味道，令施沁虞无法控制的想到太平间的尸体，冰冷，苍白，还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前世被关在实验室里受尽折磨的种种，不受控制的钻进脑子里，在四肢百骸游走，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冲出她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