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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遭强暴生下混血女 还赌债被卖窑子铺

先后听了岳母和母亲的讲述后,子昂心里矛盾重重。虽然他对米秋成不愿意自己带回的女人们和他住在一个院内感到不痛快,但他也不好说什么。看来,他只能将自己从牡丹江带回来的女人们转到别处去住了,至少大家不会天天看着米秋成的”驴脸子“。可现在能让他们去哪呢?自己还答应过若玉,让她今后住在龙凤,自己帮她寻找她的儿女。

玉莲自己来了,一见到子昂就惊喜地喊着“大舅”,靠在他身上。子昂想起村妮家的大屋炕也挺大,不妨让村妮两口子把大屋让出来,他们一家三口睡小屋。他必须要给婉娇、芸香在龙凤买房子或新盖房子,但眼下已入冬季,盖房不便,买房恐怕也不易,眼下他只需要村妮两口子帮他渡过一冬天就行。让婉娇她们六人睡一炕虽然有些拥挤些,但总比让她们在这里遭人歧视强,便决定去找村妮两口子商量。他坚信村妮两口子一定会帮他渡过这个难关的。想到这,他立刻去了村妮家,既没和婉娇她们见面,也没和包括香荷在内的米家人打招呼。

子昂对村妮两口子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以后就吃集体伙食,一切费用都他出。村妮、松林都爽快地答应了。松林说:“你帮俺家那么些,这点儿事儿还用求吗?一会儿让你姐出去买几套新被褥,想啥时过来就过来。”子昂心里落了底,说:“明早儿就过来。”又做了些交代,转身回家了。

子昂一回来,婉娇她们都象见到了更亲的人,看他的目光里都是泪盈盈的。听说马上要给她们换地方住,她们都显得如释重负。芳子和顺姬什么都不说,只是不时地看着子昂,目光中又都充满感激。

婉娇突然问子昂道:“你姐夫和平儿咋没来?”他心里一震。他清楚,她兴许能接受何耀宗的死,但平儿的死肯定无法接受。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何耀宗和平儿的死讯告诉她,至少先让她好好过了年再说,便慌言道:“姐夫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完了他们就过来,你别着急。”她抹着泪说:“我就想平儿。这几天老梦见他。”他心里更加不安,真担心她知道平儿死后会发生意外。一想到她可能也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心就收缩得凝固了一般,她无法接受她的生命的终止,更想让她过上和香荷一样的好日子。他不敢多想,怕她看出他对她瞒着事,忙笑道:“就要过年了,我想给你们一人添套衣裳。我亲自给你们设计样子,都用好皮子,还都毛领儿毛袖儿的。我要把你们打扮得跟画儿上画的一样,让人一看,你们就是从北平来的。”又笑着嘱咐道:“以后有人问你们从哪来的,你们就说是北平王府井的。”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若玉讨好子昂道:“俺们这几天也没这么开心过,你这一回来,俺们心里咋这么敞亮?”大家又看着他笑,笑得他有些难为情,便说自己还有事,转身出屋了。

子昂将要把婉娇送到村妮家的事说给父母和岳父母。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米秋成说:“去哪俺就不管了,别待在这儿了,老三待在家里就够闹腾的了,都在一块堆儿,没准儿再闹出点儿嘛事儿来!”格格夫人责怪道:“你也是,事儿都已经出了,还非把它闹大了不可!”米秋成顿时眼睛一瞪道:“是他逛窑子?还是我逛窑子?你说的轻悄!我他妈的没逮着他,要是逮着他,非打折他的腿不可!”格格夫人说:“你可真能,那你没想想咱老三咋办?让老三伺候他一辈子?”米秋成愤愤道:“美的他!老三不行回去!伺候那狗日的!”格格夫人急了:“人有自个儿家,你把她留咱家算哪回事儿?”米秋成倔强道:“爱哪哪,就把老三烂在家里,也不便宜那王八犊子!别以为老三嫁给他,他想咋就咋的!就他爹他娘来了也不管用!有娘养没娘教玩意儿,我不惯着着他!”格格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出了屋。

子昂妈也跟出去,对格格夫人说:“亲家爹正在气头上,你也别跟他治气了。津梅就留家住段儿日子吧,等气儿都消一消,坐下来说说就得了。世面上这样的男人多的是,让咱摊上了,就认了吧。”边说边拉格格夫人去自己的屋。格格夫人哭道:“这丢人陷眼的事儿咋就落到俺们家了?我咋这么不省心!”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子昂妈这时竟舍不得婉娇、芸香和芳子、顺姬。尤其是芸香,不仅长得和香荷一样讨人喜欢,还很会来事儿不娇气,灶房里的活计也利索,这些天的饭菜都是以她为主,尤其菜炒的有滋味,比起香荷,优点还是多一些。有时她想,子昂要不认识香荷,娶芸香这样的媳妇该多好,可她怎么偏偏嫁给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每次听芸香叫她姥姥,她心里总是觉得很别扭。

准备晚饭时,子昂以商量的口吻对格格夫人说:“妈,她们明天就去村妮儿姐家了,今晚做点儿好吃的吧。”格格夫人说:“做吧,家里嘛都有,想吃点嘛,就让芸香儿做。”做饭的时候,东西两屋都开灶,东屋专门炒菜,西屋则炖菜、蒸馒头。

芸香在东屋灶房内忙着炒菜,心里也很乱。右边的屋就是子昂和香荷的屋,她还一次没进过这间屋。想着她心上人每晚就在这间屋炕上搂着香荷睡,心痛间,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和子昂在何家互相亲吻和互摸隐私的情景,心中又涌起幸福和甜蜜。这时,子昂从屋里出来,见灶房内就芸香一人,疼爱地看着她说:“你受累了。”她这时想哭,但又不敢。

从芸香来到这里,他好象和她事先约定好似的,只要有其他人在跟前,谁也不正眼看谁一眼,其实他俩都在用眼睛的余光瞄对方。只有身边没有其他人时,他俩的眼光才能深情地碰在一起,尽管时间很短。

这时,她样子委屈地看着他,真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但香荷就在屋里,终于说:“没事儿。”便又低头切肉。看她在流泪,他心里很疼,又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他低声道:“别让她们看见。”然后出了屋。

吃饭的时候分成两桌,东屋一桌,中间屋一桌。米秋成先说周米两家人在东房的上屋一块吃,让婉娇、若玉、芳子、顺姬等在中间屋的大屋炕上吃,但子昂妈这时真拿婉娇、芳子、顺姬当成自己孩子了,一想到这些可怜的孩子明天就离开这,心里不是滋味,犹豫再三,终于说:“我去和她们一块儿吃吧,咋说人家是客人,明天就走了,咱家人都不过去陪陪不太好。”米秋成不屑一顾道:“咳,吃的不差样儿就行呗!”显然不是很高兴。

子昂很感激母亲,更加不满米秋成。他本想大家都在一个屋里吃,炕上一桌,地上一桌,这样都可以见面说话,但听米秋成先作安排,便不好说更改了。格格夫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老伴有不讲情面,便迎合着子昂妈说:“咱在一块堆儿吃也不差这一顿,过去陪着说说话儿咱不失礼,我也和亲家母过去。”米秋成说:“你们老娘们儿就是事儿多!愿去你们去。”

中间屋吃得很拘谨。子昂妈和格格夫人被让到炕里中间位置,自己吃着,还不时地让着别人,各往一边的客人碗里夹菜。子昂妈见谁都不想说话,就找话题道:“你们来这几天,也没照顾好你们,真对不住。”若玉忙说:“这哪的话?是俺们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这么大麻烦!”格格夫人说:“也别说添麻烦,你们要不来,俺们上哪知道俺老三女婿是这种人?不是不想留你们,家里出了这种事儿,回头还不知咋闹腾呢!”又叹口气道:“老三家里闹成这个样儿,还能哪样也没法儿说,就凭天由命吧!”若玉最不想唠这些事,忙对子昂妈转了话题道:“你家子昂可真是好样儿的。”这话当妈和当岳母的都喜欢听,气氛便缓解了许多,自然都是夸子昂的。婉娇也喜欢听子昂的好,但只听不语,渐渐脸上也透出微笑。

东屋炕上,除了米秋成和周传孝一边喝酒一边唠着家外的嗑,就是津梅的两个孩子时不时地打嘴仗,声音一大些,米秋成就脸一板道:“你俩好生吃!”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尤其小的总聊大的,大的便一边小心地瞄着姥爷,一边向津梅告状。津梅的情绪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尤其她始终不愿和爹同桌吃饭,除了沉默,就是训几句女儿。

子昂从结婚后就一直没再喝酒,就是和八个哥哥在一起也是滴酒不沾,是母亲和岳母都说这样对香荷怀上孩子有好处。这时他很高兴能和香荷、芸香同桌吃饭。香荷和芸香他都看不够,但眼下守着香荷,他不敢正眼去看芸香,在芸香面前也不好总看香荷。

芸香几乎不敢抬起头,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香荷一直显得平静,毕竟芸香是管子昂叫舅舅的,便没有多想,倒觉得芸香每天给大家做饭很辛苦,这时见芸香象只猫儿似的不吭一声,便主动往她碗里夹菜。芸香客气道:“我自己夹。”说着一笑,又忍不住扫一眼子昂。

米秋成和周传孝继续边喝边唠,主要是米秋成在讲,开始讲他参加义和团时怎么扒沙俄的铁路,怎么烧洋人的教堂,这时又讲起周边新发生的事情,什么日本人要在牡丹江至图们间修铁路,在牡丹江上修的海浪公路大桥已经通车,牡丹江至宁安、敦化的长途汽车已经开始营运,牡丹江建了新安电影院、满大制粉厂、大兴当铺,牡丹江警察派出所已经改成了警察分署,但还归宁安警察署管。还有日本人在牡丹江、绥芬河、穆棱一带搜捕共产党和为抗日军偷送粮食的人,凡被抓到的,都被送进日本人在掖河修的监狱里等等。这些子昂在为罗家办丧事时已经听说了,所以他带听不听,心思一直都在香荷和芸香的身上。

除了米秋成和周传孝还在边喝边唠,包括子昂在内的其余人都吃完了饭。米秋成说:“你们吃完就下桌儿吧,我俩还得一会儿呢。”桌上便只剩下两个喝酒闲唠的人了。

下桌后,津梅带着孩子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昂要到中间屋去看看,并让香荷、芸香都跟着去,她俩都很顺从。

中间屋也刚吃完饭,还都围坐着唠嗑,彼此显然比白天随便并亲近许多。见子昂带着香荷、芸香进来,子昂妈就招呼着上炕说说话。芸香见大家都吃完了,便上前开始捡桌子,子昂和香荷也要上手,芸香忙拦住说:“你们上炕吧,我自个儿慢慢捡。”说着推香荷上炕,还要帮她脱鞋,见香荷不好意思,坚持自己脱,便又对子昂说:“你也歇着吧,我自己干就行。”子昂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办,只是觉得心疼。

婉娇看出子昂的心思,说:“让她自己干吧,你也累一天了,坐着歇会儿。”子昂心里埋怨婉娇道:“都这时候了,你咋还欺负她!”便没再说话。子昂妈显然也心疼芸香,在炕上说:“芸香儿这孩子是真懂事儿!”格格夫人也说:“这是不假,孩子从打来也着过闲儿。也难怪,她炒菜是好吃!那就得挨累。”说完咯咯笑。然后又接着她们刚才说的话题问若玉:“你们都咋去的牡丹江?”若玉叹口气道:“说来话可长了。”接着讲起她和芳子、顺姬的不幸遭遇。

她先讲自己的遭遇,说道:“俺家是亚布洛尼的,那块儿老毛子可多了。我爹活着时说,我八岁那年,大清国让俄国人来咱中国开铁路,我爹我叔他们就都去修铁路了。后来我爹就在铁路上干活儿。我十三岁那年,铁路上闹义和团,修铁路的活儿给耽搁了,老毛子就让干活儿的往前赶活儿,一个人得干几个人的活儿,把我爹累吐血了。可养两天还得去干,连我哥也去了。又过了两年,铁路上又闹瘟疫,说是老毛子带过来的,中国人和老毛子都死了不老少。我叔上牡丹江凤凰山给老毛子采石灰没染上,我爹和我两个哥哥都得这病死了。”说着抽泣起来。

香荷听到这就心里难过起来,掏出手帕为若玉擦泪道:“别难过。”若玉止住哭,接过手帕自己擦泪,接着说道:“再后来,俄国人派兵护铁路,又来了不少毛子兵。我这命啊,就是从这前儿开始倒霉的。我十七岁那年,长得又俊又白净儿,谁见了都稀罕,来家求亲的有好几家。后来和一家姓孟的订了亲,就等着过了年成亲。可哪曾想,就在年十五那天晚上,俺们一块儿去听戏,听了一半儿我就困了。别人还都在看戏,我就自个儿回家了,半道儿上遇上个毛子兵。我想跑,可他勒着我脖子,一气拖到一个屋里,就把我给糟蹋了。等完事儿时,看戏的都散了,可我还没回家,我娘就可哪找,还去老孟家找。等我回到家时,他们都在我家,看我哭着回去,衣裳也都扯坏了,就猜到我出啥事儿了。老孟婆子还找来几个娘们,扒了我的裤子,一看我身子破了,当场就退了亲。我是实在没脸活了。可我又不想死在家里,我娘还得住那房子。那天我一直哭到天亮,趁我娘睡着了,就去火车道,寻思让火车轧死我。等了半天也没车来,就去道旁的树林子上吊了。刚挂上去,有个人就把我救下来了。这个人我认识,住俺家不远,叫韩殿臣,比我大六岁。他家原来有不少人,可那次闹瘟疫死了四口,就剩他和两个姐姐了,两个姐姐一出嫁,家里就他一个人,一直也没娶上媳妇。他家穷,就三间破房儿和几亩地,种点黄烟和毛嗑儿,还没等收呢,就让人偷得没多些了。我和他说,我让毛子兵给糟蹋了,你就让我死了得了,救我干啥呀?他说他不嫌我,要娶我。他不救我也就死了,他这一救我,我又惦记我娘一个人咋活?就答应他了。他把我送回家,把事儿都和我娘说了。我娘看我这样,也答应了。过了半个月,他把他家的破房子卖了,卖了二百羌帖儿,老毛子钱,也叫卢布,完了就夹套旧铺盖来俺家住了,就算是成亲了。从打成亲后,我就没出过院儿,我哪还有脸见人哪!开始韩殿臣对我挺好,可入冬前儿我生了个丫头,是个毛子孩儿。我哪知道我怀的是那个毛子兵的孩子。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我又不能杀了她。韩殿臣不愿要,想把孩子掐死,我死活没让,咋说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寻思就说是抱养的。打那以后,韩殿臣总是不高兴。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一看就是毛子孩儿。跟前住的都知道我被毛子兵糟蹋过,你说是抱养的也没人信。韩殿臣也没脸在那儿住了,就说他在五卡斯有个姑姑,把这个房子也卖了去找他姑姑去,谁要问这孩子就说是捡的。就这么的,俺俩带着我娘和亚娃儿去了五卡斯。亚娃儿就我大闺女。这个名儿还是我起的呢,亚就是俺家那儿,娃儿是老毛子好给女孩子起的名儿。韩殿臣他姑家开个炒货铺子,卖炒熟的榛子、毛嗑儿、山核头。我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他那个姑,不愿容俺们。他姑父倒是挺愿留俺们,说有间空房儿没人住,收拾收拾挤着住,还能帮他们做生意。他姑父叫吕家栋,那年四十多岁,第一次见到我就贼眉鼠眼地看我。我也寻思了,咋的他也是个长辈儿,姑婆婆还在,他还能对我咋的?没多久,吕家栋又给韩殿臣另找份活儿,去高岭子给老毛子伐木头,去一次就好几天。韩殿臣一不在家,吕家栋就偷着对给我点这个,给我点那和,还总跟我动手动脚儿的。开始我寻思忍一忍,等韩殿臣攒够了钱,俺们就出去自个儿买房子,破一点都行,完了也开个炒货铺。可那天,姑婆婆领着孩子去逛庙会,吕家栋看他家人都出去了,就让我把一簸箕毛嗑儿倒到他屋炕上炕一炕。我也没多想,端着簸箕就进他屋了。我前脚儿进屋他后脚就把门插上了,说想跟我办那事儿。我不干,他就把我按在炕上了。”她又哭了一阵说:“那天,我娘在前屋听见我又哭又喊,就过来砸门,他也不起身,一直到在我身上完事儿了才去开门,当场给了我娘一沓子钱,我娘就这么认了。打那以后,他一得机会就欺负我,我娘知道也装着不知道。后来这事儿还是让韩殿臣知道了。那天他把俺俩堵在炕上了。韩殿臣没打也没闹,就管吕家栋要钱,说不给钱就把这事儿告诉他姑去。吕家栋真害怕了,连从自家拿,代从外面借,一共凑了一千卢布。打那以后,韩殿再也不去伐木头了,用这些钱出去买了房子。房子挺宽敞,就是挺破的。修房子再花些,吃饭的钱就没有了。没想到我娘还有点儿老底儿,就也做起炒货生意,勉强能糊口。我一点儿都不感激我娘。她手里的钱,都是我的卖身钱!我娘和吕家栋私下咋定的我不知道,反正她是把我给卖了。这时我已经不在乎是什么钱了,能有生意做就饿不着。也就从那以后,俺们家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随后我又生了二闺女和儿子。说真的,我家二丫头,也不知是不是韩殿臣的。韩殿臣想要儿子,一看是丫头,啥都不管不问,整天和人喝酒赌钱。后来他输了不少钱!实际是让人给算计了。和他赌钱的一个人早就看好我了,就想法儿把我弄到手。那个人说他姓范,也四十多岁,家好象不是五卡斯的,到现在我也不知他是哪的。后来他圈罗人给韩殿臣下套。到最后,韩殿臣给他打的欠据有一沓子,估计两套三间房也还不上。可人家啥东西都不要,就要钱。他知道俺们拿不出那些钱,还吓唬韩殿臣,不给钱就让他坐牢去。韩殿臣就害怕去坐牢,就问人家咋办。姓范的就和韩殿臣明说了,说让我去顶债。那年我都二十九了,三个孩子的娘了,俺亚娃都九岁了,长的白白嫩嫩的,可招人稀罕了。韩殿臣个混犊子,开始要搁亚娃儿去顶债。那个姓范的是挺稀罕亚娃,可我不忍心,她还是个孩子,姓范的也有点不敢要毛子孩儿,怕老毛子找他麻烦,就要我要定了,说要同意,他就晚间去接我,以前的帐一笔勾了。韩殿臣就这么同意了,还给姓范的写了卖身契。我是恨死韩殿臣了!可光恨管啥用?我求他,干脆都逃走算了,房子啥的都不要了,到了别处重新置。韩殿臣还就舍不得那房子,一直到那个姓范的来接我,他也没答应我,一看姓范的来接我了,硬把我推出门的,我想进也进不去,就听见我娘和仨孩子在里头哭。后来我又让那姓范的扛上马车。那天晚间,姓范的把我关在一个屋里,到现在也不知那是哪儿。这一关就关了一年多,从来没让我出过屋。他把我糟蹋够了,还找来别的男人来糟蹋我,有时两三个人呢。再后来,我就被弄到牡丹江,在妓院里又关了一年多,有时我一天都穿不上衣服。这就过去三年了。我是天天想孩子,可身上没有钱,就是逃出去又顶啥用?我想多挣钱,自个儿把自个儿赎了,回家看孩子。我就担心亚娃也让他给卖了。俺亚娃儿是属马的,过了这个年就二十八了,也不知她找婆家了没,嫁给啥样人,就怕和我似的苦命!我让他卖了那年,我儿子才五岁。他也属狗的,比子昂小几个月,也不知他娶媳妇儿了没有。”她讲述期间一直在哭泣,哭得在屋的女人都跟着哭。

格格夫人更加同情若玉了,过去与她拥抱道:“我苦命的妹子啊!”说着也连成声地哭起来道:“观音菩萨呀,你咋不早点儿救我这苦命的妹子啊?”她这一哭,若玉终于入见到亲人一般,嚎啕大哭,好像要把半辈子的苦水都倒出来。香荷更受不了了,也扑到若玉背上一起哭,满屋一片哭声。子昂无法接受这种场面,出屋蹲到灶房里哭。

好一阵,哭声变成一片抽哒声。子昂擦了脸,回到屋内,对若玉说:“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您就别回那个五卡斯了,我在这头给你安个家,帮你把孩子都找回来。”若玉激动地下地跪下,对着两个小脚女人和香荷道:“谢谢菩萨慈悲!”

格格夫人和子昂的妈同时伸出小脚下地。就在若玉跪地磕头时,只有香荷对着她,好像是为香荷一人磕头。香荷本来是侧盘腿坐在炕上的,见母亲和婆婆迅速下地,也本能地站了起来,见母亲和婆婆已经去扶她了,便站着没动,低头看着若玉将头磕在地上,上下对应得就象事先精心安排好似的

这一幕让子昂心中一震,竟觉得香荷是那么的高大而光彩。又恰恰在若玉被扶起时,香荷又原姿势坐下来,就好象她刚才那一站就是为了接受若玉那一拜。他不禁暗叹道:“真是太巧了!”

大家情绪稳定些后,因为婉娇救过子昂,子昂妈也想知道婉娇是怎么进的妓院。但婉娇不想说,只是不停地哭。子昂很心疼,就自己大概讲了讲,也只是说近藤四郎设圈套霸占了兴隆客栈,还不让婉娇离开客栈,并不提婉娇如何受辱和自己救她时她正赤裸着身。格格夫人想知道芳子和顺姬是如何被逼到妓院的,但顺姬和芳子都说不好中国话。若玉虽然不会说日本话和朝鲜话,但妓院里有两个朝鲜姑娘一个会些中国话,一个会些日本话,这样,她便可以同时了解芳子和顺姬的不幸遭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