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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玉玺给你,为我报仇

皇纲不振,权臣横行,乱世大汉的天下到现在已经无法收拾——管宁实在看不过去了,闭目一跳,在东海的碧波里洗涤灵魂去了,他绝望,但也解脱了。可他这样激愤,也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旁观者;可想而知,这件事情的真正当事人和承受者,那位亲自破指修诏写下血书,后来又被*死老婆孩子的傀儡皇帝刘协,他该有多无奈多愤恨多难以忍受!

中国历史的轮回往往陷入一个怪圈,好事者管这叫因果轮回:往往开国之君们做得太过分太残忍,到子孙后代这里就要被人欺负受人摆布——几乎所有前后朝代的更替都是如此。可有什么办法呢?

流氓刘季(刘邦)手提三尺剑开创大汉天下,可他也为世人留下了一套“狡兔死,走狗烹”的理论,那么韩信、彭越、黥布之类的人可以有,王莽、董卓、曹*冒出来也就不奇怪了——天道轮回,一报还一报!

只是,刘协似乎是无辜的;但这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祖宗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可他始终是一个常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觉的人,被曹*这样一番威吓,委屈、无奈、愤恨、诅咒等复杂情感全涌上来,也只能抱着媳妇(伏后)痛苦不已:天丧大汉,你我夫妻的苦命日子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呢?

偏偏这个时候,身边的人还向刘协报告:“最近听说魏公准备自立为王,看来他真的想篡位啊!”一句戳痛刘协深处,他哭得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刘协痛上心来,对伏皇后大发悲慨:“我们夫妻一直都在曹*的掌握之中,那贼要是有一点不顺意,我俩就得死翘翘!”

“唉,那个奸贼垂涎我的位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朝中的大臣们,孔融以前还有点骨气,结果他的下场很惨;最近荀彧叔侄两人,因为世代受我大汉的国恩,心里忠义,又被曹*给双双*死。现在外面全是他一系的狐群狗党,他稍微给他们意思一下,我们俩人恐怕就得血染刀锋了。我死不足惜,可惜祖宗们传下来的百年老店,就要这样败在我手里了!”

伏皇后啜泣良久,突然有了主意:“你那位老叔,左将军刘备不是已经占了荆、益两州的地盘了么!他手下兵多将广,干嘛不写再写封密诏让他来勤王呢?”

刘协无奈长叹:“曹*现在的势力比皇叔还拽,皇叔的班底现在还没完全培养起来,他要是现在一轻举妄动,肯定会失败。那样的话,搞不好我大汉朝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所唯一仰望的一点希望都将被我扑灭!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了?”

“况且,傻媳妇!你没听曹*说吗?皇叔要是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他就要先搞掉我们的脑袋;那岂不是就算皇叔打到这里,我们也就死翘翘了!那还勤个毛的王!”(总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等死,再无良方!)

伏后踌躇了片刻,咬住牙说:“这样说来,曹贼的势力太大,我们两口子反正逃脱不了这一厄运;而皇叔每每心存投鼠忌器的念头,又不敢有任何举动——您这不是既耽误了皇叔的前程,也耽误了我们大汉传承的大计啊!”

刘协听闻,长叹连连。忽然,他注视着伏后:“你有办法是不是?”

伏后沉思了良久,终于开口:“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您可以暗暗派人将传国玉玺送到荆州,另附一封手书,让他登基正位做我大汉的皇帝,也好兴复我们汉室的江山。到那个时候,皇叔作了皇帝,我们俩顶多不过是许都的两个平头老百姓罢了,看他曹*有啥办法呢!”

“那时,他再想挟持您当招牌,可惜已经身份过期了;就算他来狠的,杀掉我们,对天下来说也无足轻重——岂不比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要强得多?总之,死了我们俩,幸福千万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我们大汉重新兴盛起来,您死后也可以对得起祖宗了!”

刘协当然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反复思考了好久,终于抓住伏后的手:“你的想法是对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就算这个决定会给我们带来死亡的后果——朕作了将近二十年皇帝,一直懦弱,任人摆布,这次我想坚强一点,自主一回!我无悔!——只是苦了你了!我现在方寸大乱了,你就替我写诏书吧?”

伏后真是一个坚强又识大体的女子,她接到命令,立即拿起笔一挥而就毫不胆怯。诏书简明扼要,态度诚恳,大义凛然,言辞切切,为了跟上次那封衣带诏做比较,仍有必要将原文摘录如下供大家欣赏:

“谕皇叔、左将军、宜城亭侯、领益州牧(刘)备:朕遭家不造,幼遘闵凶(我很没有童年),近益孤危,命悬旦夕!(最近更是没活路了。)今遣内臣穆顺,赉玺付叔。玺到日,便可速正大位,以定人心(玉玺给你,位子也让给你),无以朕故,致多所疑虑,以误事机!(别管我!)若宗佑重光,钟虡无恙,朕死之日,犹生之年!(为了革命,我死得其所!)愿叔以天下为重,以一人为轻,上慰高祖世祖之灵!(希望你能抓住重点干出成就。)朕虽遘灾,有辞以对;功成之日,当以少牢告朕也。(我都小事,以后别忘给我上点供品就行了。)建安十八年冬十月诏。”

伏后边写刘协边念,念到“遣内臣穆顺,赉玺付叔”的时候,刘协微有迟疑:“穆顺……”伏后劝他:“放心!我老早就在注意了,这些太监之中有忠心值得托付的,只有这个穆顺了!他绝对可靠。”刘协“哦”一声。

写完后,刘协再审查了一遍,内牛满面:“好了……我大汉再度光复,你是功臣啊!唉,可惜我实在没用,只能让你跟我一起遭罪!”伏后听了也泫然欲泣,但她还是忍住了。

——我不得不赞叹,这真是一位奇女子,一位值得我们动容和尊敬的女性,她聪慧、体贴、识大体、有胆略,决无愧乎自己头上皇后的桂冠。我们可以看到,在刘协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总有她在照顾着他,安慰着他,一次又一次给他温暖,让他振作;在前途渺茫生命难保的最危急关头,她又能挺身而出毅然鼓励丈夫弃生让贤——她又是一位烈女子。江山不幸婚姻幸,单从个人角度而言,要是没有这么多的惨痛经历,遇到伏后,刘协无疑是幸福的吧!

说正事。商量妥当后,两人秘密把穆顺叫到旁边,将一切和盘托出。穆顺果然忠诚,感皇上、皇后的信任,他果断以死明志,将诏书、玉玺藏得严严实实,觑了个空子溜出宫门,到了国丈伏完(伏后的老爹)的家里,又将这件事仔细告诉了伏完。

恰巧这个时候伏完的小儿子死了,他便趁机让身担特殊任务的穆顺换上他家人的衣服,跟着自己们一起,护送着小儿子的棺木,回宛城原籍去安葬。因为这件事太平常了,所以也没有人盘问。(估计那伙人脑子都处于半迟钝状态了,也不想想伏完一家明明是琅琊东武(今山东诸城)人,回的哪门子宛城的原籍!)

不过好在穆顺也由此逃出了曹*布下的天罗地网,一路提心吊胆,改扮成商人的模样,再由伏家人带路,千辛万苦,总算越出魏境到了南阳刘备的地盘。

守卫南阳的是关羽的儿子关兴,对从许都方面(敌占区)跑过来的人,自然要严加盘问。穆顺通过向小兵打听,知道是关羽的儿子在这里守卫,便告诉士兵们要求面见关兴。关兴为人谦和,也当即传令接见。

穆顺是内宫太监,当初关羽暂时投靠曹*的那段时间他也曾见过关羽,现在见了关兴,一看长相就知道是绝对的父子!除了少了那一缕胡须。穆顺请求密谈。关兴一看这人相貌很特别(太监……),加上举止又温文尔雅,明显就不像商人,估计内有事故,当即把所有人都支了下去,只有他们两个人。

到这时候,穆顺才把自己奉旨南下的重大秘密任务向关兴作了一番详细汇报。关兴一听兹事体大,先把穆顺请进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好生招待着,又把搭档赵累请来介绍给这位忠义宦官认识;到第二天,赶紧叫了一员偏将,带五十多名警卫,送穆顺往襄阳。

到了襄阳之后,张飞、庞统也赶紧把他接近公厅。酒桌上,穆顺将曹*是怎样凶横,皇帝刘协又怎样被他凌*(当然他们不知道还有个管宁跳海)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张飞是个大老粗,可他也懂得忠义之道(所以才会跟刘备一起干大事),一听这事,环眼圆睁,钢须倒竖(暴怒了),当即就要把部队开往许都去削曹*。

一看他发飙了,庞统赶紧拦挡:“你先消消火冷静冷静!你刚从西川回来的,你还不知道大局还没有安定下来,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你好好想想,这时候能跟敌人发动挑战吗!而且,你这边一闹腾,万一泄露了消息,你这不是害了皇上吗!”

张飞一听有理,便赶紧道歉赔礼:“你说得对!我一时激动了。”庞统建议:“事情紧迫,不能耽搁,我们得赶紧将穆公公送到荆州,听你二哥的吩咐!”张飞立即派人将穆顺又送到了荆州。

到荆州,关羽跟徐庶又将穆顺接进公厅。穆顺开门见山:“当年在许都一直见您,本人非常佩服您的忠义。我现在奉圣旨来见你大哥,他在哪儿?”

关于回答:“哦,你问我大哥啊,他现在在益州!只是,不知道许都方面怎样了?您奉的,又是啥旨意?”

穆顺再度和盘托出:“您不知道!自从你大哥刘皇叔占了西川以后,消息传到许都,皇上很高兴,无意感叹了一句,结果曹*这厮知道以后,居然带剑进宫相*;他气势汹汹,咄咄*人,出言悖逆,简直没有丝毫天理!”

“皇上跟娘娘抱头痛哭,没有个好办法。后来,娘娘总算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玉玺交给皇叔,并派我拿着诏书偷偷溜出许都,当面呈交皇叔,请他早日登基当皇帝,让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针彻底破产——这样一来,或许皇上和娘娘,也可以活下一条命来!”穆顺说到伤心处,不觉埋头大哭。

关羽听了也心如刀割,一阵惨痛。他懊恨地长叹:“可惜当年许田射鹿的时候,我没能当场把这个狗贼给杀掉,结果就导致了今天这样的事!”

随后,关羽也赶紧派关平带十条兵船,护送穆顺由荆州出发,沿江直上西入成都,去面见刘备等人。

“玉玺给你,为我报仇。”一个皇帝要有多无奈,才肯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送去给另一人,亲手废除自己的身份,甚至不惜以死亡作为沉重代价!刘协和伏后真的已经绝望到不能再绝望了。

还是那句话,即便所谓天道轮回,刘协是无辜的;而伏后作为一位女子,她更无辜!

我们可以看到,刘协在位这十几年,几乎全都在权臣的刀尖上滚过来滚过去,他一不荒*二不懈政三不慢贤四不虐民五不狎侮(不恭,轻慢)六不践法——可以说,作为一个皇帝,他根本就没一点大的错误,甚至连一个皇帝所应该享有的荣光和尊崇都没有。他太无奈了,当玉玺的那一刻,他的心已死。

而伏后,一个女人本不该担当的这些,她却毅然起来跟孱弱的丈夫一起承担风雨同舟——我不禁又一次想感叹,她真的是女子中的伟丈夫。

可生活现实却——

唉,没办法,一切都是天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