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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处处枝节横生

年代在变,岁月在添,过五关、斩六将注定是历史抹不掉的一段传奇佳话。通过这段佳话,人们感受到了一种生死执著的信念和追求,感受到了一份真真切切的患难兄弟情;从此,大写的“忠义”两字开始在人世间悄然耸立,而这个故事的主角关羽,也便成了历代君王教育臣属的典范和楷模。

不过,对关羽而言,这些所谓生前身后名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当初选择了大哥刘备,就要从一而终,不离不弃。这是他的个人原则。那么,跑了这么久,现在到东郡了,大哥到底离自己还有多远?应该过黄河之后很快就能看见了吧?想到这里,关羽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温暖。

这是在一个略显阴晦的早晨,依稀还有点微风。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眼线和密探这种东西,真是无往而不在的。关羽一行刚到东郡,就有人马上报知了东郡太守刘延先生。刘延倒也客气(毕竟之前曾受过人家的帮助),亲自带着十几个人出城迎接。来而不往非礼也,关羽也在马上弯腰答礼:“你老兄最近还好吧?”

刘延避而不答,却直接动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关羽如实作以回答。似关切,又似质疑,刘延听罢,面无表情地说:“据我所知,刘先生在袁绍那里;而袁绍那厮又正是我们丞相的大仇人,他老人家怎么能准你过去呢?”关羽:“这个你别管。我们当初曾经商量好了的。”

刘延悠悠问道:“现在黄河渡口由夏侯惇手下的秦琪把守。他恐怕不会让您过去吧?”关羽不答,却提出一个问题:“不如这样,你老兄帮我弄点渡河的船只过来咋样?”刘延摇头,拒绝。

关羽显然有点愠怒了:“我上次砍掉颜良、文丑,也算是给你解围了;现在只让你帮这么点小忙,你都不肯答应?!”刘延似乎有点无奈,他张了张嘴,“你误会了,我只是怕夏侯惇知道了跟我过不去。”

关羽明白了。他知道跟这种人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不理刘延,直接催促车子朝前行进了。本来嘛,帮过你的大忙,这点责任都不敢担,你TM到底算不算汉子,讲不讲江湖道义!

到黄河渡口,那位据说很难缠的秦琪出来了。一样是无休止的盘问,甚至连问话的方式都一样。关羽还在耐心地做着回答,因为他不甘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但秦琪却似乎有点咄咄*人了——他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关羽看了好半天,突然厉声训斥:“哼,连个通行证都没有,你就敢跑这一趟?!实话告诉你,我奉夏侯将军的命令,在这里吃这碗饭(把守关卡);你就是插上翅膀,也不见得能飞得过去!”

关羽也火了,还从没有人敢对他用过这种口气;他愤怒地吼道:“你知道我一路砍死好几个人的事吗?”(这句话就有点威胁的意味了。)没想到秦琪一点不在意:“切!你杀得都是些路人甲级别的,有啥了不起的?有本事你砍了我呀?!”

关羽实在不想再杀人,他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性:“哼哼,你有多牛掰?有颜良、文丑牛掰吗?!”——颜良、文丑是举世知名的上将,且两人都死于关羽之手;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秦琪实在是找死,他居然怒了,而且提着刀直朝关羽砍来!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关羽无情了:两马相交,只一个回合,关羽手起刀落,秦琪的脑袋就已经被搬了家!(就这鸟水平,真佩服他之前的自信。)

砍死秦琪后,关羽对剩下的人大喊:“自找麻烦的人已经被我砍菜了!你们都是无辜的,我十分清楚。但是,要活命的话,赶紧去帮我找船过来!”那些士兵早都被吓坏了,一听此话,赶紧找到几只小舟撑到岸边待命。就这样,关羽一行便顺利渡过了黄河。

过了黄河以后,就彻底是袁绍的地盘了,关羽等人也终于脱离了险境。回顾起来,他这一路,颠沛流离,先后经过了五个大的关隘,砍死了六个不识谱的家伙,最终换来嫂嫂的安全,也使自己的心境得到全新的升华。

是的,心有希望,就一定会有结果;再大的风雨不过是过眼浮云,坚守意念最终可使云霓尽散、漫天光明。

再继续说关羽。他过了黄河以后,回想自己一路杀人的过往,心有感触,不自觉地慨叹:唉,我其实并不想过多作孽,都是老天*得!让曹先生知道了,又该怎么样看我呢?嗟乎苍天,时也命也!

可即便歉疚无限,事已至此,也已经这样了!——索性不去想他。正在关羽继续向前行进的时候,忽然,从北边飞驰来一匹快马,上面一人还一边大喊:“关将军,先停一下!”关羽勒住马一看,却原来是孙乾!

孙乾一直以来便忠心耿耿地跟着大哥混,见到他也便见到了亲人。关羽当下激动地问:“自从上次在汝南拜拜后,你都探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孙乾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唉!自从你撤了之后,刘辟、龚都两位又将汝南从曹*的势力范围抢了过来,随之又派我去河北联络袁绍,并请老大(刘备)一起商量反抗曹*的事情。我本来挺高兴,可谁知去了那边才知道,那边压根就是一团乱!”

“河北那边地儿挺大,可袁绍的参谋们可就真甭提了!这伙人,天天光想着你妒忌我,我排挤你,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更甭说好好办事了:到现在为止,田丰还被他们老板袁绍关在大牢里呢;沮授也被剥夺了政治权利(黜退不用);审配和郭图俩光顾着抓权;而袁绍本人又多有疑虑,没个鸟主意,真真不是个干大事的料!”

“因此,我跟老大商量,那地方实在呆不下去了,得找个其他的地方发展。现在老大已经往汝南去会合刘辟去了。他怕你不知道,去了袁绍那里,反而白白被他害了(关羽砍死了袁绍的颜良、文丑,可谓不共戴天),这才特意派我来路边上迎接你。幸好顺利将你老碰到了,你得赶紧往汝南去见老大!”

关羽听罢,点了点头(其实内心早就躁动无限了),然后又引孙乾去拜见刘备的两位老婆。孙乾又将刘备的情况简单跟两位夫人详述了一遍。二夫人都是女人,一路颠沛流离,也早受够了相思之苦,顿时流泪不止。

好不容易劝住了两位嫂嫂,关羽这才按照孙乾所说的,不再往河北去了,而是改道又朝汝南这边赶来。(这一路真是太不容易了!)但很快,关羽就意识到,其实这艰辛并未完全散尽,麻烦还在缠绕着他!

什么情况呢?原来又是可恶的追兵!一行人正往前行,背后一阵尘土飞扬,一股军队冲过来了,领头的正是那位被祢衡讥为“完体将军”的夏侯惇。他带着三百骑兵,于路大叫:“关羽别走!”

一看有变,关羽匆忙吩咐孙乾保护着马车往前赶路;自己则转身勒马按刀,朝着夏侯惇发问:“你居然来撵我?这也太有损曹丞相的肚量了吧!”

听罢这话,夏侯惇把眼一瞪,“谁说的!丞相是说放你,可又没让你一路行凶杀人!你也太嚣张了!所以我是专门来逮你的,跟丞相他老人家没半毛钱关系!”说完,直接便要拿着家伙找关羽过招。

一个发怒,一个不忿,眼看又要打起来;关键时刻,幸亏来了救星——就在十分要紧的关头,后面突然飞奔过来一匹快马,一位特使大喊“停手”!随后,来人从怀里拿出迟来的通行证给关羽,并对夏侯惇说:“丞相非常敬重关将军的忠义,特地担心到他在路上会遇到阻拦,所以专门派我来送通行证的。你就别为难他了。”(这意思就是要放行了。)

关羽坦然,夏侯惇却不依不饶:“丞相知道这货在路上屡次杀人吗?”使者摇头。夏侯惇得意了:“那还放他个鸟!你歇着,等我把他逮回去,看丞相的处置吧。”关羽也怒了:“来吧!谁怕谁!”随即拿刀直砍夏侯惇。两人迅速纠缠在了一起。

可上天似乎有意要放走关羽:就在两人打了还没到十个回合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位特使赶来,再度传曹*的命令,要求所有地方一律放行。夏侯惇还是那句话:“丞相知道这货在路上杀人吗?”使者还是摇头。夏侯惇斩钉截铁:“既然不知道,那就决不能放!”随即用枪指挥手下的人,竟将关羽包围了起来。

关羽火了,奋力舞刀迎击。正当两人准备打斗的时候,后面又有一个人赶来了!(丫丫的,还有完没完?)——这次不是一般的使者,而是跟关羽有着私交之谊的张辽。他大声劝架:“关羽老兄,夏侯老兄,你俩别打了!”(派张辽前来,曹*还是很贴心的~)

一般使者的面子可以不给,张辽不同;因此,他这一句话说完,不依不饶的夏侯惇也停下了手,两人都看着他。张辽走进二人,传达曹*的意思:“奉丞相的钧命:听说关羽一路杀人抢关,看来确实有人阻拦;因此,有必要再次晓谕各处关卡的将官,一律放行!”

这下曹*的意思展现得够明确了,夏侯惇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只好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原因:“嗨~你不知道。这货砍死了秦琪,而秦琪又是蔡阳的外甥;他将这位宝贝侄儿交给我管教,却被关羽给注销生命了——你叫我咋办?”

一句话:原来是秦琪惹的祸!(唉!误杀一命,后患无穷啊!)

面对这种无聊的私人恩怨,张辽有点哭笑不得:“好吧,没事,我到时候跟蔡将军解释。现在丞相都答应放他了,你这么一再纠缠,到底算什么?还不赶紧放行?!”万般无奈之下,夏侯惇只得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关羽的麻烦被解除了,可张辽还有话说:“你现在又打算去哪?”关羽回答:“听说我大哥又不在袁绍那儿,我打算再往别的地方去找。”张辽心存侥幸:“哦?是吗?既然找不到你大哥,那不妨再跟我回去丞相哪里咋样?”

关羽大笑:“哪有这个道理!我是决计不会再回去的。这趟谢老兄你了。你回去在丞相那里还得替我多解释几句呢!”说完,关羽不再磨捱,跟张辽拱手表示告别。张辽理解他这位义薄云天的朋友此刻内心的焦虑,也顺从地跟他告别,带着夏侯惇一行原路返回了。——麻烦,消除了。

可以看到,关羽的顺利离开,固然是因为曹*的放行条令所致,也更多的是朋友张辽的理解和暗中支持。君子之交淡如水,关羽、张辽本来素不相识,可在张辽落难的时候,关羽能挺身而出为他担保;后来倒了个个,关羽成了尴尬人,张辽又不遗余力地替他周旋,为他开脱。而两人还分属两个截然对立的阵营!

什么是莫逆之交,这,也许才最符合真正的朋友定义: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对方的选择。

继续说故事吧。话说关羽摆脱了夏侯惇的纠缠,跟张辽告辞后,一路疾奔赶上了二夫人的马车,这才放下心。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给孙乾听,孙乾也感慨不已。

一行人走了好几天,这天忽然遇上一阵滂沱大雨;因为在野外走路,无处躲避,所有人的衣服行装全部湿透了。不过,幸好前方山冈边上有一所庄院,应该可以借宿的。所有人胸中都燃起信念,“赶紧往那边去!”

借宿的事情无比顺利。一行人到庄院门口,里面出来一位老头出来迎接;待说明来意,老头自报家门:“我叫郭常,几代人都住在这儿。您就是关公爷,久仰久仰!”

老人十分热情,特意宰羊买酒招待各位,并请二位夫人进后堂歇息(古代礼教,男女不同席)。随后,郭常自己陪着关羽、孙乾一道在前面喝酒,关羽、孙乾也便一边烘烤湿透了的衣衫和行李,一边喂养马匹牲畜。

到晚上快黄昏的时候,有一位少年,带着好些个人进了庄院,二话不说直接上了草堂。郭常叫他来拜见关羽,原来是他的儿子。关羽询问那少年干嘛去了,回答说是刚打完猎;少年依老爹话跟关羽见过礼后,便匆匆下堂去了。

一直等他走后,郭常才流着眼泪对关羽倾诉:“唉!我老汉靠天吃饭(务农),只有这一个儿子。可谁想他居然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把打猎当成本事——这真是家门不幸!”

这实在是个尴尬事。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连关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只能附和着叹息不已。可关羽没想到,一会儿还有更尴尬的事情在后头呢!

一直到天晚更深了,郭常才告辞出房。关羽跟孙乾俩人正准备睡觉,谁想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有人叫,也有马嘶!关羽心里不安,赶紧叫唤其他人,可别人都睡着了;无奈,俩人只好亲自提着剑跑出去看。

跑出去一看,乖乖,什么情况?只见白天见过的那位郭常的儿子躺着地上呻吟不停,自己手下的随从正跟这里的庄客厮打在一起,并且难分难解。关羽询问情由,随从们告知关羽,原来是郭常的儿子来偷赤兔马,却不料被马踢倒了;随从们跟庄客们的打斗,也恰恰是因为这纠纷而引起的!

一听有人敢来偷他的马,关羽心里的火气立马发作了,他倒竖两眼,朝着那货大喊:“尼玛!我把你个鼠贼,脑白金吃多了吧,居然有胆量敢来偷我的马!活得不耐烦了?!!”

没想到的是,关羽正准备收拾这厮,他老爹郭常突然跑出来跪在眼前为他求饶,其言悲,其意切。望着老人家可怜且无助的眼神,又因为老人也确实只有这货一个儿子,因此,关羽只能不作处理。他对老人发感慨说:“看来你这儿子果真不学好!难怪你刚才那么说,所谓知子莫如父,唉,您老也确实不容易!”

说完,关羽只吩咐随从看好马匹,然后骂退了那些无理取闹的庄客,跟孙乾回草堂休息去了。(碰上这样的倒楣事,谁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郭常夫妇两人专门出来跪在堂下,再度替儿子表示抱歉。关羽表示有意劝他儿子走上正路,可惜那货在昨晚四更天的时候又跟几个狐朋狗友鬼混去了。(真正是烂泥扶不上墙!)随后,关羽、孙乾才拜别老人,侍奉两位嫂嫂上了马车,一行人又开始启程赶路了。

概述这节的内容,真是让人无法提说。所谓处处枝节横生,是的,你看关羽这才刚砍死最后一位拦路虫秦琪,完成过“五关斩六将”的传奇佳话,又得知哥哥刘备复去汝南了;那就换条路继续朝南走吧,可又碰上夏侯惇这位不依不饶的主;待张辽前来好容易将他劝住,事情圆满解决了吧,最后又遇上郭常儿子偷马这桩尴尬事!

孟夫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这,难道算是对关羽信念的继续考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