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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若成风亦倾城

身心皆受了巨大痛苦,任谁也不会想到名噪一时的东茫第一女将死得如此凄惨。

当袖城再次睁开双眼,已置身于一片熟悉的白茫之中,不知是如何来的,同第一次到这里来一样。

袖城低眼,摸了摸自己胸口,伤口居然不见了,再摸摸自己双眼,也还正常着,正奇怪中,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米!”这个名字,已好久没人叫过,连自己都险些忘记,自己根本不是袖城,而是秦米。

袖城转过身去,只见来人,果真是判官。

曾经的分头,此下已变成了背头,依旧油光水滑,如同一个发福的中年大叔。

“我怎么来这里了?”袖城脑中太多的问号,自己明明是在东茫,怎么一瞬间就来了这里?难不成,真的死掉了?

判官走得近了些,打量了袖城,不,应该是秦米一番,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见得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米说道:“我回不去东茫了是不是?”

“凡事看得开些,缘已至此,便不要再去多想了。”判官很简明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所有,秦米心中已明了,只是,还未好好与景秀道别。

“心中还是难过吧,是否后悔当初自己选的这条路?”判官问道。

秦米落寞了下来,思量再三还是摇了摇头:“不后悔,一切为了他,就不后悔。”

判官长叹一口气:“一切皆是命,万般不由人,袖城与景秀命中注定有这一段孽缘,只是难修正果,他命定的缘份自有他人。”

秦米心中一紧,很痛,本是孽缘,何来正果。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已,无论我是谁,我在哪,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我回不去他的身边了是吗?”袖城模糊了双眼。

“你既已完好来此,那便是缘份已尽,不要再强求了,你再在万般难受,待投了胎,又是新来,前尘往事便会化为云烟。”判官将一切解释的十分理所当然,生与死,他每天都会看得太多,也并无波澜。

秦米深深的感到绝望,不知怎么,为何就这样离开,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不是吗?

“你刚刚说的,他的命定缘分自有他人,那个人,是谁?”秦米深吸了一口气,只怕那是雪非。

判官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米啊,时辰已到,我送你上路吧,你今生所受之苦也是因我而已,那我便,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罢。”说罢,判官又从公文包中拿出他的I paid,见这熟悉的动作,秦米已知,他是要给自己选户人家送自己上路了。

“我可以不走吗?我能回东茫吗?”秦米有些恳求的问道。

判官愣了一秒,虽是无奈,但还是摇了摇头:“回不去了。”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给我安排一处好人家吗?不能安排东茫的吗?”

“人各有命,东茫此下没有你的位置,更何况,即便送了你去,也是投胎,投胎便是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你离开之时,便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之日,一世有一世的记忆,无论谁,都不可多得。”判官解释道。

秦米沉下肩膀,怅然若失,想到自己离开时,景秀伤心痛苦的神情,心便纠结着痛,还有袖府的人,还来不及道别,他们已经受过与袖城的两次生离死别,家中的那二老,会受得了吗?

想到这里,秦米终于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很大声,泪水如同珠子散落下来,像是要将这一世的委屈与爱恨皆哭出来。

判官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太在意,都忘了吧。”

也不知哭了多久,秦米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想开口说话,才发觉自己嗓音有些嘶哑。

“上路吧。”判官将I paid递到秦米面前,上面出现一个手掌图案。

“将手放上,你的生平数据会显示出来,我会将你安排到此时正缺人,的富贵人家去。”判官接着说道。

秦米看着这屏幕,看着上面的手掌图案,心里明白,若是一按上去,就连袖城的记忆都不会再有。

迟疑着,不舍得放弃一切,可是她明白,再没有别路可以选择。

“我也知道你不舍,可是事间万物,皆有它的去处,有的事,不能强求。”判官又劝道。

秦米闭上了双眼,回忆着,刚到东茫之时,那个端着药碗莽撞迈进破屋一脸秀气的景秀,那个当自己在悦纪坊替了雪非而怒发冲冠的景秀,那个细心为自己描摹丹青的景秀,还有那个、、、、、不记得自己的景秀。

这次离开,就不会再相遇,她不是离家,不是出远门,而是永远不见,秦米的心痛得要裂开,原来,这就是死亡,便是永不相见,即便此刻算是好好的,也见不到。

虽然不舍,虽然伤悲,可是,一切都是命,争不过,自己并非他的缘,拿什么争?

想到这里,一咬牙,流着泪,将自己的手上,对上那图案,直到听到一声“嘀”的声响,秦米知道,所有的事,都已板上定钉。

判官将I paid拿回自己面前,见了上面出现的内容,瞪大了双眼道:“米啊,你是今天第一万个死者,可以免费抽奖一次!”

秦米挑着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判官,以为他是在逗自己。

“是真的!”判官怕他不信,将I paid递到秦米面前,秦米一看,上面显示一行醒目大字“恭喜你,今天的第一万个死者,你将获得一份抽奖机会!”秦米顿时满头黑线:“这东西也能抽奖?奖品是什么?古灰盒还是寿衣?”

判官听言,亦是满脸黑线:“许是转世为人的一处特长,许是投入帝王之家、、、、、、你先抽抽看!”

秦米一笑,现在不管是什么,她都没有兴趣,便将手指放在屏幕上方那个“开始抽奖”按钮之上。

上面的齿轮转动,待了十秒之后停下。上面的文字,袖城不太关心,还是判官先接了过去,念叨起上面的字来:“抽中此奖者可获得一次重生富贵之家的机会。”

秦米轻笑一声:“又是重生。”说到此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重生在哪?可还带着记忆?”想到这里,倒是觉得还有希望似的。

无奈判官再次摇头:“重生,你只能带着你重生之身,与你秦米的记忆而已,别的,还是要洗刷的。”

秦米轻叹,原来是空欢喜。

“好吧,我不浪费时间了,我知道没有用,不管怎样,我都是要走的。因为现在东茫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还是谢谢判官大人你,虽然袖城的一生,喜悲交加,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却是弥足珍贵,什么都代替不了的,就像你说的,缘已尽,再去再来,都是尘土而已。”秦米绝望的闭上双眼,任凭发落。

“不必难过,出了这,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送你一程吧。”说罢,判官素手升烟,用这烟雾将秦米团团围住,秦米口中轻声念叨:“别了,景秀,别了,袖家人。”

烟雾再次散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秦米已然不在,判官知道,她此时已在重生的路上。

此时屏幕上数据更新,判官一看,得知秦米的中奖结果,眉毛先是一抬,随后又是轻声笑了笑:“天意,天意。”

东茫这边,袖城去世已半月有余,袖家人此时已悲痛欲绝,袖夫人已病倒在床,整个袖府一片悲凉。

景秀更是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步也不出,成天只躲在房中喝酒,一屋子的酒气,歪倒着的十几只酒坛,怀中只搂着一物,便是袖城死时那身沾满了鲜血的白绿相间的衣裙,衣服已被他亲手洗净,只是那血留下的印记却是再也去不掉了。

景秀每日除了喝酒就是抱着这衣裙睡觉,胡子已像杂草般重生,多日不曾洗漱,此时更像是个街边流浪汉一般,清醒过来便痛哭,然后再将自己灌醉,日复一日,无论是谁来敲门都没有用。

景砚的眼,已被袖城的取而代之,伤口全好,要半年左右,因伤势的原故,需要静养,所以祖母便命全府上下的人不准告诉景砚现在外面的情况,直到今日景砚以绝食相要挟才从下人口中逼问了真相,这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原已是这般荒废,实再担心他要出事,也顾不得许多,便硬磨着小书童将他扶到哥哥房前。

景砚眼上正蒙着纱布,此时面前依旧黑暗一片,出了门,见了风,有些痛感袭来。

到了景秀房间门前,景砚摸索着敲了敲门:“哥,你在吗?”静听了一秒,里面没有动静,景砚又敲了敲门,声音提高了些:“哥,你在吗?”里面依旧没有回答,景砚有些急,又反复的敲了几下,只听这时突然“砰”的一声,然后是酒坛破碎的声音,再随之而来的便是里面景秀含糊的大吼:“滚!都给我滚!”景砚被吓了一跳,这般暴虐的哥哥,是以前不曾见过的。可这一切,景砚自是知道是因为袖城,景砚心中亦是难过,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劝道:“哥,我知道你难受,可是袖姐姐已经不在了,若是袖姐姐在天之灵之到你整日这般糟蹋自己,她也会难过的!”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随之便是若隐若现的呜咽。

“雪非姑娘来了。”小书童轻声在景砚耳边报信道,因是她还未与景秀成大礼,所以便还不算完全过门,府中之人依旧称之为雪非姑娘。

此时的雪非,正走在屋檐下,轻步朝这边来,景砚握了握拳,静听着她的脚步声。

雪非见了景砚,有些讨好的说道:“景砚,你的眼睛还没好,郎中说了,最好不要见风,你无事就不要出来了,要好好注意才是。”

“这是袖姐姐的眼睛,我自是要加倍爱惜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景砚一向温柔棉软,从不会对人这般语气说话,雪非还是第一个。

雪非尴尬的笑了笑:“自是要好好护的,郎中开的方子里,有几样珍贵的补品,我昨儿个亲自上街给你买来了,正让下人炖着呢,一会我就送到你房里去。”

“你的好意思我心领了,你买的补品,我喝不惯,你心思用了这么多,现下目的已经答到了,不如趁这个时候给自己好好补一补吧。”景砚说完,便扭过身去,小书童知他要离开,忙上去扶。

雪非见着景砚的背影,神色复杂,她即使憎恨袖城,也从未想过让她去死,现在因为这件事,她又何偿不是元气大伤。

转过身来,将手抬起刚要敲门,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得下去,思量再三,咬了咬牙,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你若恨我,出来骂我打我都没关系,只求你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我知道错了,下半生,我会加倍的对你好,用我所有的爱来补偿你、、、、、、”话音未落,门咣得一声打开,将雪非吓了一个激灵,只见景秀满身酒气的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袖城的衣服。

若不是亲眼所见,雪非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头发凌乱,满脸胡茬儿的男人是景秀。

见他出来,雪非还以为事情有缓和的余地,便又开口说道:“这样就好,出来就好,你怎么样对我都好,只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景秀面无表情的看了雪非一阵,方才将怀中袖城衣物放到一边深情款款的对着衣服道:“城儿,你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替你收拾这个人的!”

雪非听了此话,倍感不秒,眼见着景秀起身,自己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他。

景秀猛得走了过来,掐住了雪非的脖子,雪非只觉得脖子一紧,很快便觉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可此间依稀见得景秀的神情憎恨而狰狞。

景秀掐住她退后了几步,直退到台阶下,雪非的脸色已变得紫红,双手乱舞,可丝毫不影响景秀的力道。

老祖母关键时刻再一次闻风而来,见着眼前的场面也着实吓了一跳,忙让下人们上去阻止,几人围上去合力,这才救下雪非。

雪非一个不稳,倒在地上,干咳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呼吸,眼前依旧全是星星。

“秀儿,你这是要闹出人命啊!”老祖母忙跑过来,拍着雪非的背为她顺气。

景秀冷冷的看着老祖母及雪非,再次冷笑一声,二话也不说,便转身回了房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