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琴声惊起梦中的飞鸟，那些刚生出翅羽的梦境戛然而止，无声无息。
梦境是虚无的，刚睁开眼睛就已经模糊不清。但琴音是真实的，如泣如诉。
谁在弹琴？琴音是从远处传来的，但可以肯定是这个院子。
柳依依起床，今天还有事要做。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柳依依寻着琴音而去。没办法，灵芝在的时候还能提醒一下她，现在灵芝忙，她也毫无顾忌这形象。
弹琴的竟是苏红，有点儿意外。苏红是江湖女子，武功还可以，但弹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小姐，是不是惊扰到你了？”柳万通不在，苏红每天都来落霞府照看念柔，没有老夫人管着，燕霞飞也自顾不暇，这几天也是难得自由。
“没有，琴弹得很好听。只是太哀怨了些。”柳依依一笑，这个苏姨娘曾伺候过母亲，平常也不生事端，她对她印象不错。
苏红苦笑，自从燕霞飞到柳府，夫人失踪，儿子被害，柳万通又对她不闻不问，她只能隐忍着过日子，一眼能把余生看到尽头，不哀怨，能吗？
“念柔昨天怎么样？我刚刚进去她还在睡着，下来时看见书房有张琴，便搬到这边来，好久不弹生疏得很。”
“嗯，睡的很好。苏姨娘若是喜欢这琴就带回丞相府，好赖也算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反正我也不会弹。”
“大小姐说笑了，你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学了，怎么可能不会呢？”
额？为毛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现在不喜欢了，呵呵。”柳依依只能另寻借口。
“念柔的身体是干净的，昨天我看过了，那人只是在念柔身上找什么东西，并没有侵害她，倒是那个阮三想借机轻薄，所幸为人所救。”
“真的吗？这就太好了。”虽是不幸，但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若是真的失贞，那影响可真就大了。
“嗯。以后就不要说起这事了，时间长了她也就淡忘了，毕竟她还小。”
“大小姐说的是，这次多亏你了。否则老爷说不定真就由她自生自灭……”苏红眼圈一红。自己生的虽是庶女，但也是他亲生的，怎么就那么狠心！
“大小姐，我去丞相府一下。”苏红眼睛横过一丝狠厉，即是无从找到始作俑的，阮三她还是能找到的，她不会放过他！
“我去吧，反正他们也都看不上我，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一个下人，料他们也不能将我怎么样。苏姨娘若是去了，那些瞧热闹的人定是又议论纷纷，对念柔也不好。我随便找个理由，问问阮三受谁指使，接着就宰了他。”
柳依依话说的平淡，即便说宰人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我跟大小姐去，现在，其实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既然连孩子的生死都不管，她又何苦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脸的决绝和无所谓，柳依依猜也能猜到，她是对丞相府的心，冷了。
“走吧。”
柳依依一路走一路暗自发狠，这个阮三定不能轻饶了他，包括指使他的人。对一个十岁的孩子用那种药，这得有多歹毒！
然而结果让她很意外。
刚一进丞相府，就见管家正指挥人做着什么，做事的，看热闹的围成一圈，但大家只是看看，尽管有万分疑惑，也没人问问。
“先放在街角，通知他家人一声，如若没人管，便扔了荒山埋了了事。”
“怎么了？”
柳依依凑过去，一大早晨的这些人都干嘛呢？
“府上死了个下人，管家正在处理。”她身边的一个人说到。
柳依依心底一沉！完了，晚了一步。
事实上她晚了不只一步。拉过来下人一问，果然是阮三。人早都死了，就扔在一个废弃的井里，今天一个下人见那个井盖开着，想过去看看，却不料发现了他的尸首。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算你们狠毒！
“人死了，我们走吧。”她拉上苏红。“果然够狠的！”
“大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让他做事的人杀的他。”
“除了她还能有谁。”
苏红没回院子，直接跟她回了翠萍园。
柳依依忽然想到，那件事情是不是可以问问苏红？
“苏姨娘，你知道柳府下人的事情吗？比如说当年跟你伺候我母亲的那些。”
“大小姐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这次我回来，以前府上的下人好像都没见过了，都是些个新面孔，有时候想找个人问个什么都没有熟悉的。”
“大小姐，这件事你就别再问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苏红左顾右盼，生怕跟前有个外人。
“没事，这里面就我自己，灵芝和雪梅都没在。外面就一个刘婆子神出鬼没的，总也见到人，你放心，她没有我的吩咐不会到正房里来的。”
“总之大小姐就在我这里说说就行了，跟别人千万别提起这事。”
“为什么？都是些丫鬟婆子的，还能有什么忌讳。”
“大小姐不知道，除了燕霞飞身边的人，我们这边，包括老夫人那边的大部分人都被换掉了。这些人都被发卖出去，我们自然是不知去处的。
不过以前我曾打听过柳府的账房，想给我的丫鬟环儿找个好去处，你也知道，自从公主来到府上，老爷也不管我们，都是环儿上下伺候着，一次我回娘家，环儿正好染了风寒便没跟我回去，结果我回来她就被卖了。可是账房当时就跟我说不必找了，找到也没用。
我软磨硬泡，给了他十两银子，终于打听到了环儿的去处，可等我差人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好多天，应该说是到了新买家不到两天就死了。
后来我特意留心过，有别的房的丫鬟婆子从府上卖出去的，我曾确认过两次，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多不过三天，保证人就会死掉。我也不是自由身，只能晚上出去看看，因此也不清楚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是这样？”
“所以我说小姐以后不要过问这些了。你看刚才我们看到的，即便是死了人大家也只当热闹看看，从来不多问。咱们现在府上的夫人，最是见不得几个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这样的人都会受到重罚的，甚至还有丫鬟丧命。”
我了个去的，连个下人都不放过，这就是燕霞飞所谓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