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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恋的代价

《F市晚报》总编室门外。

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罗恩回过头,对沈鹏说:“谢谢你。”

沈鹏正边走边看手里的稿子,听到罗恩的话,抬起头,笑了笑,说:“罗姐不用这么客气。看当时社长那阵势,这是将大事化小的唯一办法。”

罗恩叹了口气,说:“是呀,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社长没有当场掀桌子就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我才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呀。我是新手,出错是在所难免的。”

沈鹏说话的时候,总是嘴角上扬,眼睛扑闪扑闪的,给人一种很喜庆的感觉。罗恩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心里说了声“真好”,回头却又不免叹了口气:感觉再好与我有何干呢,我的世界不还是阴云密布?

沈鹏注意到了罗恩的表情变化,不放心地问了声:“罗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呀?”

沈鹏的问话以及语气几乎恰到好处地触到了罗恩的伤心处,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咬着嘴唇,说:“生活中的烦心事在所难免,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沈鹏边说边不放心地看着罗恩。

罗恩忙扭过头,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罗恩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同事杜小瑶就凑过来。她将一杯沏好的咖啡放在罗恩跟前,讨好地说:“罗恩姐咖啡。”

杜小瑶负责前台接待,又是“新”字辈的,给沏杯咖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罗恩接过杯子,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杜小瑶跟沈鹏一批进的杂志社。她是标准的“富二代”,对什么工作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尽心尽力。她进杂志社的唯一目的就是沈鹏。他们曾是大学里的同班同学,杜小瑶一直暗恋着沈鹏。沈鹏是大学里的学生会干部,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未毕业杂志社就签下了他。按说杜小瑶是进不了杂志社的,只不过她那有钱的老爸为杂志社砸下一笔可观的赞助费,让她进杂志社是这笔投入的唯一交换条件。这些事情在杂志社里已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据说沈鹏对杜小瑶一直没什么兴趣,甚至还非常鄙视他们家那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门风”,所以对杜小瑶一直是敬而远之,对她的追求也是佯作不知。不过这都是传言。罗恩曾私下里仔细的观察过两个人的表现,倒是看出杜小瑶对沈鹏热情四射了,而沈鹏对杜小瑶的态度她却捉摸不透。他对杜小瑶乐呵呵的,很有礼貌,不像传言中的“鄙视”什么的。

沈鹏如此表现可能就是因为他性格中具有人们常说的“博爱”吧?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每想到这里,罗恩都会无奈地叹口气。

罗恩知道,杜小瑶一定是为了沈鹏来的,佯作不知,说:“有事吗?没事我要工作了。”

“有事有事。”杜小瑶说着趴在罗恩耳边,低声问:“罗恩姐,社长找你们什么事呀?是不是沈鹏犯错误了呀?”

“你真会想。”罗恩故意板起脸,反问道:“以他的水平,会犯错误?”

“那就是受表扬了?”

“差不多。”

“真棒!”

罗恩苦笑一声,说:“人家受表扬,你高兴什么呀?”

“没什么理由呀,就是高兴呗。”杜小瑶做了个鬼脸,走了。

杜小瑶走后,罗恩却感到一种受触动的感觉——

杜小瑶的言行看似简单、直率,却是另外一种勇气和执着。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方式和看待幸福的态度有很多种,而越是简单你会获得越多的快乐,因为你把幸福的表层和深层都兼收并蓄了;而如果你一味地采取复杂的方式追求更高层次的幸福,反而会适得其反——失去了幸福。所以说到底,简单才是幸福的最高层次。

由此她想到了自己与童雷的关系。交往深了、久了,势必会舍弃一些简单的、表层的东西,一直想要达到所谓的幸福的“最高层”。而结果怎样?只会越活越累、越活越无味,最后甚至连原本拥有的幸福的感觉都舍弃了。为什么?不是努力达不到“最高层”,而是——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最高层”。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短信。罗恩打开一看,是母亲发来的,说她弟弟从国外回来了,要她叫上童雷回家一起吃晚饭。

弟弟是继父跟前妻生的,与罗恩没有血缘关系。这个弟弟性格很跋扈,罗恩从心里并不喜欢他。不过她知道这顿晚宴是必须参加的——既是礼貌也是责任。

罗恩给母亲回了个“好的”,接着就给童雷打电话。就在电话即将接通的时候,她又心思动摇,挂断了电话。这是一个极为简单寻常的邀请,可现在罗恩却觉得是那样的难以启齿。她闭上眼睛,童雷那冷漠的表情和掺杂着愤怒的眼神就开始在眼前晃荡。罗恩越加懊恼起来,泪水竟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这可是在办公室呀,要让同事们看到自己大白天的莫名其妙地哭鼻子,可就成笑谈了。她只得趴在桌子上,努力地控制着,既不让声音出来,也不让身体抖动,只让泪水无声地恣意流淌。

有人碰了一下罗恩的手臂。罗恩忙在胳膊上将泪水吸干,抬头一看,沈鹏正从身边走过去,他留在自己桌上一叠纸巾。罗恩拿起纸巾,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

哭,你便独自哭;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

这是张爱玲作品中的名句。罗恩喜欢读张爱玲的小说,尤其喜欢这句话。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重新见到这句话,更没想到沈鹏也会喜欢张爱玲。

说不清是因为这行字的作用,还是沈鹏那体贴入微,甚至灵犀相通的举动带来的感动,罗恩不哭了,心里畅快了许多。她把纸条工整地折起来,塞进挎包里,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拨通了童雷的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