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昆提上午没有站岗，快到中午时，看到阿曼的厢式小货车从山沟开进了营地。阿曼跳下驾驶室，到车厢后面打开车门，从车厢里跌跌撞撞地跳下十几个人。
这些人一下车，有的赶紧大口呼吸，好象要把从车厢吸进肺里的污浊空气一下子都换掉。有的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方便，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波尔昆提听到有两个家伙在骂骂咧咧，好象是在骂把他们当畜牲，用闷罐子车来运他们，差点把他们憋死，真不是东西。
这是阿曼从奥什接来的新队员。奥什和费尔干纳是新队员的两个集中点，这批从中亚、西亚、欧洲、新疆等地招募的新队员，分别在这两个地方集中，然后由营地派车把他们接过来。奥什到营地比费尔干纳近，阿曼路又熟，所以到得比艾尔肯早。
阿里甫叫波尔昆提拿两块馕当午饭，提前到山口把吐尔迪班长换回来，管理这批乱糟糟的新队员。波尔昆提在山口待了一会，发现山谷左边又出现一辆厢式货车，连忙用对讲机向阿里甫报告。阿里甫说那是艾尔肯回来了，他在费尔干纳临时换了车。
半下午的时候，艾尼来到山口。波尔昆提奇怪地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才一直在看回营地去的那个拐弯，没有看到你呀。”
艾尼笑着说：“我走的是山梁上的小路，不用从拐弯绕，能近不少。阿里甫营长要我来替你站岗，他任命你当副班长，让你回去和新队员认识一下。”
波尔昆提对让他当副班长的事有点意外。回到营地，只见新队员分成两拨，吐尔迪带着一班的新队员围坐在空地前边，见波尔昆提走过来，就起身拉着他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的副班长波尔昆提。”
波尔昆提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有一个声音说：“怎么是个小巴郎子[1]？才脱开裆裤就给我们当副班长，是不是太小瞧我们了？”
波尔昆提并不想当这个副班长，但这些家伙目中无人，又出言不逊，那他就非当不可。
这时一个身材粗壮，脸膛黑红，凹眼眶里眼球突出，眼神里透着蛮横和凶狠的人站了起来：“当副班长总得让我们服吧？只要叫我们服，我们就认他这个巴朗子班长！”
吐尔迪刚要呵斥这个黑红脸膛，波尔昆提拉了拉他的衣袖。波尔昆提已经认出这个家伙就是下车后骂骂咧咧的两个人之一，他上前一步说：“怎么才能叫你服？”
黑红脸膛来劲了，笑着对同伙说：“他真想叫咱们服呢。用不着我，克里木，你来和他比试比试，看他能不能把你摔倒。”
克里木大概有二十岁，个子比波尔昆提要高一些，他晃着身子走到波尔昆提面前，嘻笑着说：“副班长，你先动手吧，要不弟兄们说我以大欺小。”
吐尔迪担心地低声问：“行不行？”
波尔昆提笑了笑：“你看着吧。”
接着转身对克里木：“你先来。”
克里木看着波尔昆提，上前猛地一扑，想先发制人，借着冲劲撂倒波尔昆提。波尔昆提一闪身，克里木扑了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勉强稳住身体，转身从背后抱住波尔昆提，扭动上身要把波尔昆提摔倒在地。
波尔昆提让他抱住，然后两脚分开，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扭了几下，克里木急了，要把波尔昆提抱离地面再摔。这时波尔昆提两臂向外一撑，撑开了克里木的双手，右腿迅速伸到克里木右腿外边别住，左手同时抓住克里木右手，上身和右臂向右前方一扭，就把克里木脸朝上摔倒了。
就在克里木快要跌到地面时，波尔昆提用右脚背垫了一下他的脊梁，克里木只是轻轻地摔到了地上。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
黑红脸膛过来踢了克里木一脚，说了声“饭桶！”然后走到波尔昆提面前，弯着腰，在胸前晃动着两个拳头，脚步象拳击手那样左右前后胡乱移动着，对波尔昆提说：“来吧！”
波尔昆提说：“先别动手，说一下你是谁。”
黑红脸膛站直身子，竖起右手大拇指，指指自己说：“尧里瓦斯[]，一只吃人的老虎，从新疆和田来，杀死过汉人一家三口。现在我要给你这个小巴郎子一点厉害看看。”
话刚说完，不等波尔昆提答话，握紧的右拳就冲着波尔昆提脑门闪电般打来。波尔昆提把身子向左一偏，让过拳头，右手顺势抓住尧里瓦斯的右手腕，左手抓住右上臂，两手一拧，就把尧里瓦斯的右臂拧到他背后，同时双手往上一抬，尧里瓦斯的腰就弯了下来。波尔昆提不等他挣扎，两手朝前一送，尧里瓦斯立刻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
这时二班的人也围了过来，大家看到年纪小小的波尔昆提居然摔倒了蛮横凶狠的尧里瓦斯，立刻使劲鼓掌，有的还拼命吆喝：“好！好！好！”
尧里瓦斯迅速爬起身，不顾脸上沾的泥沙，腰一弯，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拔出一把英吉沙小刀[]，锃明雪亮，径直向波尔昆提前胸剌来。
众人想不到尧里瓦斯会恼羞成怒，竟然用真家伙对付波尔昆提，一时惊呆了。吐尔迪连忙喊：“注意刀！”
波尔昆提早已看到尧里瓦斯的动作，抬起左臂向左一挥，挡开尧里瓦斯握刀的右手，攥紧的右拳同时出击，击中了尧里瓦斯下巴。只听“咔嚓”一声，尧里瓦斯嘴巴一裂，两颗黄牙和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尧里瓦斯暴怒了，发疯似的挥刀向波尔昆提乱戳乱砍。这时艾尔肯跑过来，大声呵斥尧里瓦斯，要他马上住手。尧里瓦斯毫不理会，继续胡乱挥刀。波尔昆提一边闪让，一边看准时机，飞起右脚踢中尧里瓦斯的右手腕，手中的刀立刻飞了出去。波尔昆提紧接着一个弹跳，从半空用霹雳腿狠狠砸中了尧里瓦斯的脸。尧里瓦斯象只装着砂石的麻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波尔昆提用脚踩着尧里瓦斯的后背，沉声问：“服不服？”
“……服，服。”
围观的人都看呆了，静了好一会，才拼命地鼓起掌来。
阿里甫、哈斯亚蒂和艾尔肯站在营地高处，和大家一起使劲鼓掌。站在外围的买合木提也跟着鼓了几下掌，随后拉着旁边的艾尼退回了厨房。
注释
[1]巴郎子：维吾尔人对男孩或小青年的称呼。
[]尧里瓦斯：维语中“老虎”的音译。
[]英吉沙小刀：维吾尔人喜爱做工精美的工艺小刀，其中产自南疆英吉沙县的最为著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