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加伤势不轻，经过医生全力抢救，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留在医院监护治疗。凯赛尔的眼睛、大腿和手臂受伤，没有危及生命，包扎处理后要带回警察局审讯。如果不是事先向警察下过命令，他早就被打成肉筛子了。射中普拉提左胸的子弹嵌进防弹衣，在胸肌上撞击出一个指头大的红肿块，普拉提从防弹衣上拔出子弹，把肿块简单处理一下，便带波尔昆提赶回警察局，向彼得罗夫汇报抓捕过程。
对凯赛尔的连夜突审由普拉提主持，专案组另两名警察坐在普拉提两边，一人用纸笔记录，一人用录音机录音，波尔昆提坐在审讯桌一边旁听。
凯赛尔两眼缠着绷带，双腿和一条手臂也被绷带缠裹着，两手铐在胸前，坐在一张前边带栏杆的椅子上。
看着这个炸死莱丽一家三口，在两起汽车爆炸中造成数十人死伤的凶手，波尔昆提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就连至仁至慈的真主，面对这样的歹徒，也要怒火中烧，会立刻下旨把他打入最底层的火狱，用最残酷的刑罚来惩治他。
“你叫什么名字？”普拉提按程序发问。
“凯赛尔？达吾提。”
“这两次汽车爆炸，都是你干的吧？”
“是的。”
“用的什么炸弹？”
“提包炸弹。”
“怎么引爆的？”
“遥控。”
“说说过程。”
“上次是从卡达姆镇上车，在车子中间放下提包，到费尔干纳后下车，这次是在费尔干尼公园前三站上车，开两站后下车，都是等车开出一百多米后引爆。”
普拉提强忍住愤怒，继续说：“两次一共炸死十三人、炸伤二十九人，炸死的人中还有到费尔干纳医院看病的一家三口，他们都是无辜平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我是让他们早点到真主身边的天堂去，享受幸福和快乐。”
“为什么不炸死你自己家里的人，把她们送进天堂乐园？”
凯赛尔一阵沉默。
普拉提拿出一个小包，从包里取出厚厚一叠美元说：“这是从黑色宝马车上搜出的五万美元，是谁给你的？”
“是我的积蓄。”
“你给阿尔斯兰和尼加提当保镖，他们每年能给你多少酬金？你还要养家糊口，哪能攒下这么多？是不是尼加提给你的，让你作案后远走高飞？”
不等凯赛尔回答，普拉提又说：“再看这封信，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收信人是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边境的‘乌伊运’头目，信上让他们暂时收留你，下面有尼加提的签名，写信时间是在你第一次爆炸的前两天，这又怎么解释？
“凭这两件证据，足以证明是尼加提策划了这两次恐怖爆炸，你只不过是他使用的一个工具而已，是他把你推到了火狱的门口，难道你还要把他的罪责都承担起来，让他逃避法律制裁和真主惩罚吗？你还想让他再策划新的恐怖爆炸，杀死象你妻女这样的无辜平民，制造更多的人间惨剧吗？
“妻子和女儿是你最亲的人，但你妻子的丈夫、你女儿的父亲，居然是一个炸死十三个人、炸伤近三十人的恐怖分子，这十三个离开躯体的亡灵，能让你和你的妻女安生吗？你的妻子和女儿会永远生活在惊恐中，为你的灭绝人性承受煎熬，是你给她们带来了永久的噩梦！这些你想过没有？”
“别说了！不要让她们知道我的事情！我只想让她们幸福，不想让她们痛苦！”凯赛尔抬起头，绝望地叫喊。
“想让她们幸福？你和警察对抗，她们肯定知道你犯了法，想对她们隐瞒自己的罪行，能瞒得了吗？你如果自己逃亡，她们会终日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如果带她们一起逃亡，政府会在全国通缉你们。即使逃到国外，不管是中亚、南亚，还是欧洲、美洲，国际刑警组织也不会放过你。这种担惊受怕或者亡命天涯的生活，能是她们需要的幸福吗？”
凯赛尔弯下腰，把头抵到面前的栏杆上，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抱住头。
“还有，以后你的妻子和女儿将背负着恐怖分子家属的名义，受到所有人的唾弃，她们将在人们的鄙视中痛苦地生活一辈子。你的两个女儿快要长大成人了，到时候她们要嫁人，但哪个小伙子敢娶恐怖分子的女儿为妻？她们姐妹俩未来的幸福在哪里？”
凯赛尔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喊道：“真主啊，把一切惩罚都给我一个人吧，我宁愿现在就下火狱，接受对我的所有刑罚，千万饶恕我的妻女，她们没有一点罪过呀！”
波尔昆提走到普拉提身旁，在他耳边悄声问：“政府能不能给他妻女新的身份，让别人不知道她们的过去？要是能，说不定他会合作。”
普拉提点点头，看着凯赛尔放缓语气说：“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只要你能和政府合作，交待出同伙和幕后黑手，我们会尽力向你提供帮助，满足你合乎情理的要求。”
凯赛尔停止撕扯头发，抬起头来，茫然地问：“真有办法？”
“有。如果你能很好合作，我们不但可以对你妻女隐瞒案情，还可以给你妻子和女儿新的身份，把她们安排到一个陌生地方，让她们重新开始生活。那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历，她们不会受到歧视和排斥，你女儿也会象其他姑娘一样找男孩子恋爱，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享受幸福的人生。”
凯赛尔仰起头，认真思考普拉提的话。
“你并不打算按照尼加提的安排去阿塔边境，所以没有把他的信带在身上。你想和妻女逃往另一个地方，是不是？”
“是。”
“逃往哪里？”
“撒马尔罕[5]。”
“那里有亲友吗？”
“没有。”
“只要你交待尼加提策划这两次恐怖爆炸的内情，让政府有足够证据抓捕他，我就可以象刚才说的那样，帮助你的妻女到撒马尔罕去开始新生活。如果你能帮政府抓获尼加提，立下大功，还可以考虑免除你的死刑。”
“我罪不可恕，不求免死，只求让我妻女安定地生活。”
“那你就如实交待。”
凯赛尔犹豫不决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承诺？”
“凭我们俩都当过苏军战士。你是第四十集团军的侦察兵，我是格鲁乌[6]的特种兵，我们都在阿富汗作过战。难道苏军战士的荣誉不值得信赖？”
凯赛尔只好交待。前些时尼加提派他带队押运，从阿富汗运回两卡车鸦片、海洛因和枪支弹药，不料在进入乌兹别克边境时遭到政府军伏击，除了他和一个弟兄逃脱，其余十多人和两车走私物品都被政府军截获，尼加提知道后暴跳如雷，差点把他枪毙掉。几天后又找他，要他到费尔干纳炸两辆汽车报复政府，出出心里的恶气，同时给他五万美元和一封到阿塔边境找“乌伊运”头目的信，让他事后去避避风头。
凯赛尔又说，尼加提虽然住在库图鲁克村，村子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他在乌吉边境还有两个秘密营地，一个在乌兹别克一侧，一个在吉尔吉斯一侧，吉尔吉斯的那个营地暂时借给他妹夫和妹妹使用，他们在那里建了一个针对中国的维吾尔人训练营。他妹妹叫哈斯亚蒂，极有心计，经常给尼加提和她丈夫出谋划策，这次汽车爆炸的主意就是哈斯亚蒂出的，她是真正的幕后策划人。
波尔昆提听到这里，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幕后黑手不但有尼加提，还有哈斯亚蒂！
注释
[5]撒马尔罕：乌兹别克斯坦中部城市，在费尔干纳盆地以西。
[6]格鲁乌：前苏联军队（现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情报总局的简称，英文缩写TPY。（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