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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旅行

第二天下午,阿里甫坐在奔驰越野的后座上,让波尔昆提驾驶着离开营地。阿里甫要波尔昆提把车先开回伊斯拉木村,他回家拿点随身用品。这次离开营地没有带枪,阿里甫说机场安检很严,枪支弹药根本无法蒙混过关。如果需要武器,艾哈迈德可以在伊斯坦布尔帮助解决。

波尔昆提没有上阿里甫家,他不愿反复感受沙比尔一家的热情感谢,阿里甫只好自己把车开进院子,也没有跟家里人说波尔昆提一起回来的事。波尔昆提回到自己家里,腾出双肩背书包当旅行包,在院子门口等阿里甫。

阿里甫提着两个旅行包走过来,波尔昆提接过他手上的旅行包,阿里甫说那个小一点的空包是带给他的,波尔昆提便把书包塞进空包里。两人走到食品厂门口,看到库尔班正在等他们,他把手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阿里甫,说了祝他们一路顺风、一切顺利的话,又让司机用雪铁龙把他俩送到卡达姆镇,一直送上中巴车。

难道库尔班真是总部的人?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阿里甫和自己要去外地,在路上等着送行,还交给阿里甫材料袋?所说一路顺风、一切顺利,也都意有所指。

费尔干纳到伊斯坦布尔航班的起飞时间是下半夜两点多钟。阿里甫带着波尔昆提到商场买了西装,随后理发、洗浴、换装。波尔昆提从未穿过西装,感觉十分别扭,阿里甫看着他的别扭劲,笑着说:“不是挺好嘛,穿一阵就习惯了。”

两人晚餐后坐出租车赶到机场,阿里甫在机场大厅打开牛皮纸袋,拿出两人的护照和机票,带波尔昆提进入候机室。

直到看见护照和机票,波尔昆提才确信库尔班是总部的人。波尔昆提对司马义敏锐的洞察力佩服不已。波尔昆提回想起自己对库尔班的了解,从他收留大大、艾尔肯和自己,到给大大和艾尔肯安排工作;从摆平食品厂与镇上乌族地痞的纠葛,到送给大大《古兰经》;从帮热依罕和自己向伊凡镇长询问案情,到对热依罕的疼爱、牵挂和关切,这些事情不但看不出跟“圣战”、“独立”、“东维阵”有什么关系,还在波尔昆提心目中树立起库尔班的高大形象。要不是护照和机票,自己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管理着两个工厂,对大大、艾尔肯和自己有恩,是热依罕同乳舅舅的库尔班厂长,竟然是“东维阵”总部成员。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库尔班掌握着到土耳其开会的有关信息,正是他安排了阿里甫和自己的行程。那么艾尔肯跟着阿里甫去阿富汗,大大和艾尔肯到训练营地,库尔班是不是也在背后起了作用?大大和艾尔肯把库尔班当做恩人,对他非常信赖,他的意见肯定会左右大大和艾尔肯的思想与行为。

波尔昆提被世界的复杂和人性的叵测深深地触动了。

候机室里不时响起关于航班信息的广播。波尔昆提从未坐过飞机,好在有阿里甫带领,从容不迫地跟着交验行包、接受安检、验票登机、起飞航行。飞行不到一个小时,到塔什干机场降落休息,换乘一架土耳其航空公司的飞机,六点多钟再次起飞。这时天色已明,从舷窗外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稀疏的云朵下面,山川绵延,原野苍茫。

又飞了五个多小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地面上出现楼群和海峡,伊斯坦布尔到了。

阿里甫告诉波尔昆提,伊斯坦布尔和塔什干的时差是三小时,要把电子表的时间调三小时回去。波尔昆提对时差没有概念,看自己电子表已是十二点多钟,正是中午,调回三小时才上午九点多。

飞机在伊斯坦布尔阿塔图尔克机场降落,两人随着旅客下机出站,在出站口接机的人群中,看到有人举着“接阿里甫”的牌子。阿里甫上前和举牌人旁边的一个青年热烈拥抱,再和举牌人握手,回头向他们介绍身后的波尔昆提,又向波尔昆提介绍他们两个,原来那个青年就是艾哈迈德,举牌人是热合曼。

热合曼开车从机场返回市区,波尔昆提坐在副驾驶座,阿里甫和艾哈迈德坐在后排座位上说话。波尔昆提无心浏览沿途景致,他知道热合曼参与了比什凯克行动,不知能否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有关情况?

车子进入伊斯坦布尔的欧洲旧城区,在一条街道拐角处停下。一家店铺门边挂着一副黄铜牌匾,上面同时用维文和土耳其文刻着几个字——《维吾尔人》杂志社。

进入店门,波尔昆提看到店堂左边是一排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不少已经出刊的《维吾尔人》杂志,还有其它一些书籍报纸,如《古兰经》、《圣训经》、《东突厥斯坦概论》、《泛突厥的春天》、《东土耳其斯坦》,以及土耳其的《喉舌报》、《土耳其报》、《自由报》等。店堂右边有五六张办公桌,几个年轻人正在电脑前工作。

艾哈迈德告诉阿里甫,他们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亚陆区还有一家分店,亚陆区维吾尔人比较多,书刊报纸的销售量比这边高,这里主要负责编辑出版和对外宣传,现在楼下用作展销和员工办公,楼上是他的办公室、卧室和客厅。

时近中午,艾哈迈德领着三人走出店门,到附近一家餐馆为阿里甫和波尔昆提接风。

这是一家典型的土耳其烤肉店,还未走进店门,浓郁的烤肉香味就把人的食欲勾引起来。厨师用长刀片从大块的旋转烤肉上削下焦黄的薄片,放在垫着土耳其薄饼的餐盘上,浇上红色的番茄酱、白色的土耳其酸奶以及黄油,再放上两个烤肉丸。侍者给每人端来一盘烤肉,还倒了半杯拉克酒[1]。

艾哈迈德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些水,澄清的酒液一下子变成乳白色。热合曼替波尔昆提向酒杯里加水,说这叫“狮子奶”,男人喝了会象狮子一样勇猛,极力撺掇他品尝一下。波尔昆提从未喝过这种东西,拗不过热合曼的坚持,尝试着抿了一口,立刻被白酒和茴香的混合味道呛得涕泪交流,惹得三人大笑不止。

作为对热合曼的惩罚和对波尔昆提的补偿,艾哈迈德让热合曼领着波尔昆提,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和蓝色清真寺去游览两个小时,回来后送他们去开会的旅馆。

注释

[1]拉克酒:又称“狮子奶”,用酿造酒和茴香油配制而成。茴香油溶于40度以上的酒,加水后酒度降低,茴香油析出变成浑浊的乳白色,具有独特风味,是地中海一带颇受欢迎的酒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