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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之初(十五)

东齐黄龙六年,十二月,洛京。

尔朱云烈向东齐国称臣之后,洛京城就由尔朱云霜和尔朱云枫两人一起治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此前因为战乱而破败的洛京城重焕生机,其气派景象,尽显大国威仪,熙攘繁盛,光耀万年,这个天下再也找不出地第二座洛京这么伟大的城市了。

高皝的东齐大军已经尽数列于边境,他本人及皇室亲军则入洛京,居于西魏旧皇宫。

这一战,高皝是发动了东齐的全部主力,甚至启用了尔朱云烈,让她重掌兵权,率领旧部,作为侧应。

东齐众人皆对尔朱云烈心怀忌惮,认为高皝此举是放虎归山,高皝却说:“尔朱云烈是人杰,注定无法久居人下,但是,她懂得权衡利弊,如今我东齐国力军力强盛,她又与旧部疏离甚久,不会反的,你们放心好了。”

吕越,文俭,还想说什么,但见到鱼璇玑示意了,便不再言说,等到众人退去后,高皝对鱼璇玑说:“尔朱云烈和玉涟心的关系不一般,若是遣玉涟心攻打尔朱云烈,她会怎么做?”

“她心中定然不愿和尔朱云烈为敌。”

“咳,咳,那,你觉得,东齐军,能够胜过尔朱云烈的军队吗?”

“那是自然的。”

“其实朕最不放心的,是南梁萧秋颂,若是她趁机北伐,大事不妙啊。”

“陛下莫要多虑,南梁民生凋敝,国力空虚,必定无力主动进攻。陛下只需专注对付周国宇文乂便好,若是后方出事,可调玉涟心自云州南下平定。”

“玉涟心玉涟心,你就只会把玉涟心推过来是不是!”

“陛下恕罪,臣只是在为陛下选择最合适的人啊,”鱼璇玑立刻下跪,俯首说道。

“你起来吧,朕只是总听你说她,有点烦。”

“陛下……”

“你看看这个,又是玉涟心发过来的折子,要请赏,她说千鹤军大破室韦,斩敌十二万余,要朕再给她赏赐,之前你说按照实际斩获来给她封赏,你看看,一战破敌十二万!这种功劳,朕还能怎么封!难道给她都督幽云诸军事还不够吗?她还想要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能够成为一路诸侯,已经很厉害了,你不是她的好姐姐吗,你告诉她,不要再打了,歇一歇吧,朕已经封无可封了。”

“陛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否则,就是对将士们失信啊,到时候失去的,是军心,民心,人心,陛下,莫要因小失大。”

“那怎么封她好?”

“就按照人头数,把每个士兵应有的赏赐发下去即可,至于玉涟心,她现在已经是公爵,无须再封,可以加个封号,比如现在不是云国公嘛,您就赐给她一个公爵封号。”

“那,赐个什么号好呢?”

“就叫云鹤公,反正叫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把将士们的赏赐给到了。这样一来,将士们会感激陛下,纵然玉涟心对陛下有怨言,也是无可奈何。”

“你竟然会这么对她?”

“臣自然是要为君着想啊。”

鱼璇玑早就跟玉涟心私底下通过气了,玉涟心可不在乎自己能得着什么,她只需要战争,要用战争来满足士兵升迁的愿望,为的是更好的笼络人心,她手下的人给士兵们发赏时,喊的可都是“记住,这可是殿下赏给你们的啊!”

皇帝,发了白发。

高皝也不去细想,他只想尽快地解决掉周国。目前的态势是,周国一共两路大军,一路由杨简带领,有七万余人,沿着万年县一带布防,另一路,由宇文乂亲领,共二十万,扼守在北线的岚田一带。

宇文乂这一次也是重兵云集,高皝为了攻下周国,遣吕越率军四万,文俭率军四万,尔朱云烈率旧部共四万,分三路进攻万年县一带,自己的主力大军则驻扎在岚田对面的山中,与宇文乂对峙。

双方都没有先动手,都在等有人先露出破绽。

东齐军拥有火器,要想攻城拔寨,并非难事,然而出师的第一战,却遭遇了一场失败。

郑景仁的火铳部队尚未抵达,前线的火铳部队是临时组建出来的,时值十二月份,雪花飘飘,文俭麾下部队正在前往万年县的路上,却在此地,遭遇了周国骑兵部队。

文俭的这支部队一共有一万人,五千火铳兵,五千枪盾兵,对上骑兵,其实并不难打,火铳可以远程杀伤,枪盾能够拒马,周国的这支骑兵部队只是出来巡视一圈,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一千人,按照正常情况,这一千骑兵是不敢主动冲击一万人的步兵的。

然而当时的天气,雾霜比较重,远远看去,只觉得那些周国骑兵影绰绰的,分不清虚实,周国骑兵的校尉长孙庆长和副将普六如那罗延决定借助天气,诈东齐军一下,于是大张旗鼓地向东齐军阵发起冲击。

东齐的火铳手们立刻进入射击位置,但是,这些人并不是火器营的那些精英火铳手,他们只能算是新兵。火器营的人,都是可以等到敌人走到脸上时才开火的勇士,无论身边谁倒下,自己都不会往后退一步,现在这些人,并没有那种勇气,于是,有一个胆怯的新兵,因为紧张的缘故,对着正在缓步前行的周国骑兵开火了。

铳子不知道飞往了哪里,但其他人听到铳响后,都以为已经下令开火,于是全都扣动了扳机,将铳子打出,东齐的将军气愤不已,大骂:“谁下令开火的!”而小队长则把那个率先开火的新兵拉出来要斩首,同时呵斥士兵赶紧装好铳子,但一切都晚了,在东齐打空之后,周国骑兵迅速催动了战马,疾驰而来,那些新兵因为迫近的周国骑兵,变得手忙脚乱起来,第二轮射击无法完成,枪盾兵只得向前移动,阵型出现了变动,周国骑兵抓住这个机会,迅速突击过来,直接冲开了东齐军队的阵型,一千名骑兵秋风扫落叶似的,席卷了整个东齐军队,而后,东齐的后续部队赶到,这支骑兵见齐军人数众多,于是不再恋战,迅速撤离。

这是东齐新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失败,一千名周国骑兵仅仅伤亡百余人,死于骑兵冲击和骑兵冲锋引起的混乱之下的东齐士兵多达六千余众,事后,按照军法,那些提前开火的火铳手要全部按照军法处置,但鉴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死于骑兵冲锋,这个处置也就放下了,但这一场遭遇战,对于东齐的士气打击是很严重的,首战不利,会让士兵心里对敌人产生恐惧。

高皝得到这个消息后,有些难受,心说如果郑景仁的火器营在,绝不会出现这种糟糕的战损,他们的火铳手,是真真正正的铁军。

但这一场小战的胜利并不能改变太多,东齐军队已经开进至万年县一带,呈三面夹攻之势,此地的周军虽然有七万,而每一面的东齐军只有四万,其中文俭的部队还损失了六千多,但若是把七万拆分成三队,分别去防守吕越,文俭,尔朱云烈,那么,哪一路都无法守住。加上东齐军队坐拥天下唯一的一支大炮部队,死守城墙也变得不可能了。东齐的那些火炮,宇文乂此前已经见识过,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抵挡大炮的轮番轰击。

因此,对于东齐军的攻势,杨简和韦笑天商量过后决定,用一万人,牵制住中路,而后放任右路,集中六万人勐攻左路,先干掉一路东齐军,而后再去和那一万人合兵干掉中路东齐军,最后与右路东齐军进行决战。

“这个战术,任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吗?”

韦笑天说:“将军,这个战术胜在打一个机动性,我们的步兵如果只凭两条腿来跑,时间上不赶趟,而且士兵会因此疲惫,我建议,咱们征发马匹,骡子,给步兵充当代步工具,我们骑乘着这些骡马,迅速抵达战场,而后下马作战,打完之后,再骑上去赶往下一个区域。”

“这是个办法,就按你说的办。我上书给陛下,请陛下调太仆拨一匹马过来,你就在周围郡县征用马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