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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之初(十七)

同一时间,万年县前的中路战场。

韦笑天带领的一万周军和文俭的三万部队已经激战许久,战斗非常激烈,文俭基于上一次的火铳手胆怯不听号令就开火,于是将火铳发放给胆大不畏死的老兵,由盾兵做掩护,向前推进。火铳手每个人都穿戴铁胃,身披两层胸铠,冒着箭失,抵近到韦笑天部队的二十步之外,而后突然射击,周兵的盾牌和单层的铁甲无法防御这个距离的铳子,前排的人被这一轮齐射放倒千余人,韦笑天知道,如果不冲上去和文俭军近战,那么自己这些人恐怕几轮火铳之后就分崩离析了,于是,韦笑天下令全军冲锋,发起进攻,两军展开了近距离的厮杀,周军凭借着枪阵,抵挡住了东齐的步兵进攻。

文俭看着自己的部队围攻却无法占到便宜,于是对士兵们下令说:“所有人,迅速后撤二十步,留出距离,给火铳手射击。”

文俭的这个命令非常大胆,如果是其他的部队,一个后撤的命令极有可能会让自己的部队阵型崩溃,甚至是士气崩溃,因为信息的传达是有延迟的,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后退会让后面的部队以为前军打败了,于是引起连锁反应,最终令全军溃败。

而文俭之所以敢下这样的令,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兵是不会溃散的,他们都被严格的军法所管束着,他们都怀揣着立军功封爵位的愿望,所以,没有命令,他们不会逃走,他们的后退,就是简单的后退。

韦笑天看到东齐军后退,喊了一声:“不好!他们是想要拉开距离,然后用那个火器,不能给机会!全军往前冲,紧紧地贴住他们,不给他们机会!传我命令,冲锋!”

周国的士兵开始了冲锋,东齐军后退一步,他们就往前冲两步,死死地咬住东齐军,不给他们一点后退的机会。文俭此时发现了周国的部队人数处于劣势,于是传令给后续部队,兵分两股,让火铳手分列两大队,从左右围住韦笑天部。

这一手的分兵包围,让韦笑天猝不及防,左右两侧同时出现了大量火铳手,一轮齐射,两侧的周国部队被放倒了上千人,不谈拼杀中的伤亡,单就是死于火铳下的周兵,就有两千五百多人,已经占到了四分之一,而全军的伤亡,此时已经近四千人。

这些周国的部队不愧是铁军,伤亡十分之四还能主动开始进攻,要知道当年的那些豪强部曲部队,伤亡十分之一就士气崩溃,直接作鸟兽散,督战队都无法遏止他们溃败,那时候,尔朱云烈一万铁骑一万娘子军,愣是能打穿几十万人,但看现在周国部队的势头,大有血战到最后一人的意思。

韦笑天看向前方那些挥舞刀枪的战士,看着一面面倒下的旌旗,他喃喃道:“杨简啊杨简!你那里究竟如何了!”

不远处,此前击破文俭一万前军的长孙庆和普六如那罗延将几颗人头扔在杨简面前,禀告道:“将军,东齐的斥候被我们给做了,前路没有东齐人,我们可以从那里直接绕到文俭那厮的背后。”

杨简下令道:“通知全军,裹甲衔枚!”

当杨简率领的大军突然间出现在文俭军背后时,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冲啊!”

由于杨简大军来时清理掉了东齐的斥候,加上对马匹进行了一些处理,所以来的时候,几乎悄无声息,当文俭军发现杨简军时,两方相距已经仅有几百步。

“将军,将军!背后有敌人!”

文俭看向后方,只见那骑兵如潮水般冲向了自己的后方,他先是大惊,而后迅速令士兵加紧攻击韦笑天部队,终于将韦笑天击溃,韦笑天单骑出逃,硬吃下韦笑天部一万人后,文俭部也伤亡七千余人,他命令剩下的士兵结成一个空心的方阵,火铳手站在空心里面,射击靠近的敌人长枪手与盾牌手组成一个围墙,阻挡着周兵的靠近。

韦笑天撤走后,与杨简汇合,禀告了之前的战况,杨简没怪罪他,而后令自己的五万之众向面前的文俭部发动勐攻。

“将军,他们的火器太厉害,咱们的人无法靠近啊!”

连续的两轮冲锋,都因为遭遇火铳齐射而被迫停止,很明显,这个玩意儿的杀伤力太过于惊人,威慑力十足。

杨简对韦笑天道:“你可知道一个东齐的火铳手,会带多少颗铳子?”

“这个,倒是没数过,不过,他们自从交战开始,已经放了十几轮齐射,我们许多让,都是因为火铳而死的,这铳子我们见过,直径半寸多,很沉,我想,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带多少吧。”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铳子应该没多少了,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快速将他们击溃,而后去和尔朱云烈交战,传我的命令,最前面的人,穿上三层铁甲,举盾牌,作为死兵,往前冲,其他人轻装上阵,跟紧了,我们要趁东齐人给火铳上弹的这个时间差里,冲到他们的面前,冲散他们的阵型!骑兵,再左右两侧活动,以长弓硬弩向东齐军阵里抛射,不求杀伤,只要能够令这些让分心即可,待步兵缠斗之时,突袭左右两侧的东齐部队!”

“是!”

“前进!”

周国的军队如潮水一般将文俭军包围,刚刚用尽全力啃下韦笑天阻击部队的文俭军士卒疲倦,火铳的弹药也不多了,而且,他们的人数远远的少于周国部队,在围攻之下,虽然凭借火铳,杀伤了数千周国部队,可数量上的劣势,还是让周军枪阵逼近,一旦陷入缠斗,火铳就不敢开火,东齐军的枪又没有周军的枪长,瞬间被周国枪阵杀伤了大片的东齐军,前方阵线被撕开,跳荡兵乘势杀入,造成东齐军的混乱,与此同时,等待许久的周国骑兵展开了冲锋。

之前吕越遭遇的那一幕再度上演,周国骑兵将会像镰刀割草一般,收走东齐军的生命。

难道,又要失败了吗?三路大军,要被周国大军各个击破了吗?

文俭居于阵中,传令给手下的校尉们,先是收拢一支长枪部队,以拒马阵抵抗骑兵的冲击,而后再调盾兵掩护火铳手,组成更小的空心阵,让火铳手对着周军的长枪部队进行密集攒射,利用剩余的弹药给周国长枪兵造成了极大伤亡,一时间,周军横尸无数。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校尉则各带一千人,按照文俭的吩咐,架起长枪,像钉子一样楔在阵地上,他们像是木板上突出来的刺,令周国骑兵非常不舒服,若是要冲进去,就得从他们面前过,势必会被长枪所伤,而不过去,有没有下手的地方,于是许多周国骑兵从他们面前穿过,要去杀文俭,这时,这千名长枪兵对着这些周国骑兵勐冲,戳下去不少人,此时,另有周国步兵杀上来,欲进攻这支千人队,但被另一股东齐军阻拦,双方展开混战。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的部队虽然将东齐军分割开来,但是又没有完全的分割,东齐军的每一部都能够互相掩护,交替进攻,而且那些火铳手聚拢在一起,正面的火力太过强大,根本冲不到面前,长枪兵死伤甚多,骑兵也没法全速开冲,可恶啊,竟然,会被这两万多东齐军给限制住!”

此时,若是能够从天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文俭军就像是一个旋涡,将周国的部队吸附住,缠住,使他们只能跟随旋涡的走向而转动,完全被东齐军队牵制鼻子走了。

周国的一切优势,此时荡然无存。

“这,究竟是,什么?”杨简现在无法分辨情况,他只能看到前方的战阵一片混乱,但居于阵中的文俭十分清楚现在的每一处的情况,各个校尉遵照着他的指示,以小部队结成紧凑的阵型,抗衡着周兵,小部队又连成一片,像是一张网,周兵彷佛是进了网的鱼,无处逃脱。

“杨简,韦笑天,你们的战术确实高明,利用机动性,先干掉吕越的部队,而后是我,最后,再跟尔朱云烈决战,只是你们没有算到,我虽然有此前的失败,但是那一次之后,部队中的胆小鬼全部因此被剔除,留下来的,都是心怀必死之念,敢于血战到底的勇士!他们是纪律严明,绝对服从命令的,最合格,最优秀的士兵,我文俭最好的兄弟!”

“兄弟们!想要爵位吗!”

“想!”

“想要良田美姬吗!”

“想!”

“杀光他们,这些都是你的!”

文俭跳到战马的背上,站在马鞍上,振臂高呼,以此激励士气,他对士兵们继续高呼:“东齐的好男儿!一统天下的契机,就在你们的面前!杀!杀!杀!杀出一个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