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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樱花下

武阳崖下有一片樱花林,此地樱花最是娇俏艳丽,甚至于东瀛的使者在回国时特意求东齐皇帝赏赐了一袋樱花种子。花林之中有一湖泊,湖心之中建一小榭,以桥连至湖外,此地正是叱云明月的居所。

小屋之内,玉涟心虚弱地躺在榻上,叱云明月轻轻地用短刀挑开她腹部的残余衣物,将伤口展露出来,她观察了一下伤口,便取来一把极小的刀子,用火烤了烤,将这伤口上面已经发黑的肌肉割掉,然后缝合伤口,再敷上金创药。玉涟心咬紧了牙,强忍着剧痛不吭声,额头上汗珠一颗一颗地落到枕头上,叱云明月将玉涟心温柔地抱起来,轻轻地让她翻过身子,处理背面的口子,等到全都处理好时,玉涟心已经虚脱,全身的骨头如散架一般,瘫在叱云明月的怀里。叱云明月九尺长的身高,抱着六尺高的玉涟心,就像一个母亲抱着婴儿似的,她轻柔地贴着玉涟心的额头,温柔地安抚道:“涟心,会没事的,有师父在呢。”

玉涟心的小脑袋蹭着叱云明月的胸口,有气无力地说道:“师父,不要离开我……”

“嗯嗯,师父不走,师父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而这个时候,千鹤派大堂那边,邵阳跟其他几个长老一脸的为难,说道:“叱云明月铁了心要护玉涟心,而且我们确实没有在玉涟心身上发现流星剑秘籍,要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玉涟心罚也罚了,孩子还小,以后日子还得过呢,是吧。”

二长老解广晴和三长老皇甫正都一言不发,而四长老石信眉头一挑,对尹清玄说:“徒弟,你是亲眼看见玉涟心偷了秘籍?”

尹清玄言辞凿凿道:“师父,确实是徒儿亲眼所见。”

石信道:“既然如此,掌门,二师兄三师兄,不如我们一同去玉涟心的住处搜查一番,若是搜出流星剑秘籍,我们便拿了玉涟心,在众位同门面前将她处刑,若是没有,那便是我徒弟诬陷同门,把他武功废掉,逐出师门,掌门师兄意下如何?”

邵阳道:“这到是个好办法,只是,玉涟心一直和叱云明月住在山樱林里,咱们要搜她的屋子,得过叱云明月那一关,她会允许咱们一群人进人家小姑娘的房间吗?”

石信道:“那玉涟心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身躯,已经违背礼法,失了清誉,还用在乎她吗?而且按着礼法规矩,她都应该钉死在木桩上,即便她没有偷秘籍,也得拿了她处死,如果叱云明月一定要拦,那就一起上,总之,不能允许有这种人玷污千鹤派的清名,如果这件事流传出去,人家说咱们千鹤派山门不净,影响了咱们的名声,以后在武林同道面前要怎么抬起头来?”

邵阳想了想说:“石师弟说的在理,我们这便去。”

樱林小屋之内,玉涟心已经睡去,叱云明月坐在她床边,静静地听着爱徒的呼吸声,听她呼吸声渐渐平稳,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他们为什么要害你啊……”

忽然间,她听得一串脚步声,推开门走出屋外,却见邵阳与一众同门来至在桥头,她脚尖稍稍用力,走出个凌波微步,眨眼间来到邵阳面前,冷冷地说:“干什么?”

“玉涟心住在哪个屋?我们要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秘籍。”

叱云明月摆出一个泼妇的架势来,叉着腰站在桥上,一手指着邵阳鼻子怒斥:“邵阳你这个老东西,我都说了,流星剑是我教给她的,你还没完没了,欺负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老脸呢?”

“明月!这是规矩,我不能乱了规矩!这也是证明她清白的办法,你让开。”

“那我问你,若是搜不到,如何处理?”

“玉涟心违背礼法,按规矩要钉死在木桩上,她今天难逃一死。”

叱云明月手提着银雪照玉枪,横在桥上,冷哼一声,说道:“那我让与不让没什么区别了,你们是铁了心要杀我的徒弟是吧!既然都是要杀我爱徒,那证不证明她清白又有什么用!我叱云明月只有这一个徒弟,今天你们谁要是敢动她,我便把他沉到湖里喂鱼!邵阳,你要第一个下去吗!”

“这也是为你好,你留着她在身边,以后别人怎么看你,武林同道要如何笑话你?她今日失节,已是污秽之身,千鹤派断不能留她!”

“她失节那不也是你们逼迫的吗?如果她该死,那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诡辩,一码归一码,她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

“我不管,今天谁要过这个桥,谁死。”

石信一步上前,拔出宝剑,指着叱云明月道:“五师妹,知道你武艺高强,但是你想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千鹤派是不可能的,交出玉涟心,掌门不会跟你计较,否则的话,休怪吾等不顾同门之情了!”

说罢,石信跨步刺剑,使出流星十剑之中的星芒,一道剑光划过,一点寒芒直抵叱云明月的咽喉,叱云明月仗着手中银雪照玉枪的长度,并不躲避,她以直刺便可以破解星芒,想着枪尖探出,石信必会收手回防,便一枪刺出,没想到石信竟然不躲不防,直接被银雪照玉枪刺中左肋,鲜血迸出。石信连退数步,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拄着剑,一旁的已经瞎了一只眼的尹清玄急忙赶过来搀扶自己师父。石信咬着牙说:“掌门,看见了吧,这个女人根本是心如蛇蝎,她对同门下手竟然如此狠毒啊!”

叱云明月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那石信就是幕后黑手,尹清玄是他的徒弟,栽赃玉涟心必然是他的主意,刚才那一枪,自己刺出一半便已经停手,是石信自己撞上枪头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他身后的邵阳看到自己对同门下毒手的这一幕,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攻击自己的正当理由,而自己要想活命,唯有对同门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在千鹤派再无立足之地,要么逃,要么死。

好歹毒的家伙啊。可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把自己排挤走,他能得到什么?自己不争名不夺利,徒弟都只有一个,要势力没势力,要名望没名望,就算是争掌门之位,那也应该对其他人下手啊,为什么是自己呢?

可她已经想不了太多了,因为此时此刻,她面对的是无数把刺向自己的利剑。

叱云明月掌中长枪舞若梨花缭乱,令人防不胜防,噼里啪啦的几声兵器撞击声后,只见数人已经捂着手腕退下,就刚刚交手的一瞬,他们的手腕便被叱云明月刺中,鲜血喷涌,暂时是拿不起剑了。

一批人退下,又上来一批,却仍是不敌叱云明月,败下阵来。叱云明月将长枪一横,孤身立在桥上,她的身高与装束令她的压迫感十足,只见她横着枪道:“没有人可以越过银雪照玉枪。”

邵阳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个师妹是武学天才,自己的武艺跟她比起来也是差了一截,若是要赢她,需要取巧,只是,长枪被称为百兵之王,剑则是兵中君子,以君子对帝王,实在是悬殊。若是要杀王,只得做个小人了。

邵阳拔剑而起,跃至桥上,叱云明月连连刺枪,抖出无数虚影,若是换成别人,此时早已被她戳刺成筛子,但邵阳毕竟是掌门,实力还是在的,他手上长剑连连接下叱云明月的刺枪,不断的迫近叱云明月,叱云明月为了保持长枪的距离优势,让邵阳的剑够不到自己,便连连向后退去,两人从桥头打到桥尾,邵阳的剑未碰到叱云明月一下,而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枪尖划成一堆碎布条,左肩还中了一枪,流出血来。

离小屋已经很近了,他看了一眼烛火,便已经判断出玉涟心躺着的床在什么方向,于是从身后摸出一把短剑,悄悄握在左手,同时右手握长剑,勐然间掷向小木屋的窗子,那剑势如雷霆,似是流星般直奔屋内飞去,叱云明月一眼看出那剑飞去的方向是玉涟心的床榻,见那剑飞得笔直,知道这一掷的力道巨大,恐会伤了玉涟心,于是拨枪过去,往上一挑,打飞邵阳的飞剑,而于此同时,邵阳近前来,左手的短剑一下刺进了叱云明月的小腹,之所以刺的是小腹而不是胸腔脖颈这种致命的地方,实在是因为叱云明月个头太高,而自己左肩吃痛抬不起来。叱云明月吃痛,但仍做出了反击,她那大长腿一蹬便踢翻了邵阳,邵阳则握住短剑,顺势拔出,带出一道血浪。叱云明月捂着小腹后退了数步,站稳了身形,骂邵阳道:“老东西真是卑鄙,还好,姑奶奶我肉厚,你的剑太短了,伤不了我脏腑。邵阳,你的损招,不好使。”

叱云明月指着面前的人,手里的枪扫了一圈,不顾流血的伤口,一步跃起,似狮虎入羊群一般,一杆银雪照玉枪,沾着的凌空飞起,碰着的骨断筋折,把一众同门打得落花流水。在桥上大闹一通之后,返身进了屋,横抱起玉涟心,凭一只手臂便揽住了她,另一手拿上银雪照玉枪,背着玉涟心和自己的两把佩剑,出了山樱林,下武阳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