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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江湖(十八)

“娘,我来救你了。”

慕容凝雪双手各执一柄五尺长刀,如狂战士一般杀进围困着玉涟心的人群,霎时间血肉横飞,无数的人被她斩成两段,败了,彻底失败了,今天过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找玉涟心的麻烦了。

“娘!”慕容凝雪单膝跪在玉涟心面前,将两把长刀放在一边,行着叉手礼,“雪儿来救您了。”

玉涟心欣慰地笑了一下,拉起慕容凝雪道:“好雪儿,武艺更进一步了,比娘当年还要厉害,好,好,好。”

慕容凝雪看着玉涟心憔悴的模样,眼眶泛红,说道:“娘,我听大法师说您被刺杀,受了重伤,您的伤现在如何了?伤哪儿了?还痛不痛?”

玉涟心轻抚着慕容凝雪,温柔地对她说道:“娘没事。”

“娘,他们太嚣张,太可恶了,我姐跟我说了,让我带着影卫,以樱海水榭为中心,方圆三十里,任何携带兵杖者,一律诛杀。”

玉涟心大惊,说道:“这是你姐下的令?”

“是啊。”

“你姐她是不是疯了,她怎么能下这种命令?这样,我写一封信,你回京的时候带给她,让她别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如果实在担心我,就留几个暗卫就行了。”

“明白了,娘。”

“雪儿,咳,咳。”

玉涟心忽然一阵咳嗽,嘴角流出来殷红的血来,慕容凝雪一把将玉涟心扶住,“娘,你怎么了!”

玄藏在一旁说道:“快扶着她回房里,她这八成是暗伤发作了。”

几个人一起把玉涟心扶进了里屋,让她躺好,而后缓缓退出来,轻轻地把门带上。慕容凝雪问玄藏道:“我娘她究竟有什么暗伤,竟然这么重?”

玄藏捋着胡子说道:“你娘受过的伤,可太多太多了,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受了酷刑,被大刀穿透了腹部,那一下,伤了她的内脏,后来,她的腹部又多次受伤,每一次都是重伤,动不动就是被人砍得肚破肠流,虽然侥幸不死,但你想想,她的五脏六腑被人伤成什么样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可是她从来都不告诉我们。”

“她啊……怕你们的心会疼呗。”

“娘……”

“殿下,不用担心,以她的身体素质,静心调养,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慕容凝雪仍是愁眉不展,澹澹说道:“借您吉言了。”

一旁的红烟怯生生地问玄藏道:“太上皇她……”

玄藏道:“甭担心,没事,她那身子骨瓷实着呢,没事。”

“她真厉害,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玄藏老前辈,您能不能让太上皇教我武功啊?”

“这件事,我可不知道,等她醒了直接问她好了。”

慕容凝雪在水榭等了两天,见玉涟心没什么大碍了,她心里这才踏实,然后辞别了玄藏,给玉涟心留了封书信以及玉清童让她带过去的东西,自己就带着人回去交差了。

过去两天之后呢,玉涟心也缓醒过来了,看着玉清童托慕容凝雪带给自己的东西,回信一笑道:“这两个孩子,都那么懂事。挺好的。”

玉涟心刚能下地,红烟便急忙跑了进来说道:“太,太上皇,那些家伙找到这里来了。”

“谁啊?”

“楚馆的人,他们要抓我回去了。”

玉涟心一听,心说这群家伙鼻子够灵的啊,竟然能找到这里。她披上了皮大氅,把霜冽刀往袖筒里一藏,穿上靴子,便跟着红烟一起出来。

两个人来到外面,正看见玄藏把那群人摁地上揍,玉涟心道:“等会儿再打,先问问。”

玄藏这才松了手,那几位一个个鼻青脸肿,在地上打滚,有人还说:“你这臭老头,怎么下手那么黑啊,上来就扒人衣服,你这,我,我还是个孩砸!”

玄藏道:“我还管你那个,我都是老头了。”

玉涟心揣着手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那几个货抬头看了眼玉涟心,说道:“**奶,小的们倒不是要来冲撞您,但是,上头放话了,必须让我们把红烟带回去,我们也没办法,她不回去,我们也没法交差,结果这大爷上来拿根大棒子给我们这通打啊,好家伙,连话都没让我们说。”

玉涟心笑道:“你们上头,谁啊?楚馆老板?还是北固郡守?”

“是,是郡守。”

“哼,这家伙竟然敢顶风作桉啊看老娘怎么收拾他,”说罢,玉涟心拿出个哨子,放嘴边一吹,慕容凝雪留下的几个暗卫就从树林中飞速跑了出来,在玉涟心面前单膝跪地,这场面把那几个人吓了一条,心说这是什么大人物。

玉涟心道:“腰牌都带了吗?”

“带了。”

“换礼服,跟我去北固城。”

“诺!”

一共六名暗卫,将身上的紧身黑皮甲卸下,露出里面紧密贴合身体的白色礼服,那礼服通体雪白,看起来很素,但肩头处有一镂空的金饰,乃是一只仙鹤,在衣服的腰腹和背部,也都有银线绣上的仙鹤和卷云,做工之精良,天下罕见。

这是暗卫的另一套衣服,她们也有一个别称,叫做白鹤仙子,为玉涟心之仪仗。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火雷营在做仪仗,不过,暗卫的这群白鹤仙子,才是玉涟心最钟意的仪仗队,多是出现在重要场合,比如祭天之类的,她们的白衣金鹤,看起来更加圣洁,不可侵犯。

“啊这是……”

“白衣金鹤,这莫非,是……”

玉涟心抓了下头发,赤红的嘴唇够起一抹微笑,说道:“哦,对了,你们可能没见过,大云朝的第一位皇帝,她长什么样子,不过今天你们够幸运,因为你们见到了。”

那几个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笑容和蔼的妇人,就是当年的初云皇帝。

“你们几个,都起来,回去告诉北固郡守,让他准备好迎接我的大驾。”

“是,是,是。”

武阳崖到北固城,距离不算很远,走在这条路上,玉涟心不禁回忆起那一年,在北固城,自己和师父一起并肩作战,抵抗南梁入侵的情景。

“过去那么久了,那些事,还是记忆犹新啊。”

一路无书,转眼就到了北固城,北固郡守已经知道了太上皇回武阳崖隐居,而后又要来北固城的消息,他是知道玉涟心的威名的,因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提前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以最高的礼仪迎接玉涟心的到来。

玉涟心骑着浑身雪白的龙血马,走在最前面,可谓是龙行虎步,气宇轩昂。那大白马,头至尾长丈二,蹄至背高八尺,好一匹日行千里的龙马啊,这白马配上金羁,联翩而驰,马上的人儿英气逼人,威风凛凛,都说鲜衣怒马少年时,这玉涟心别看已发如霜雪,扎起了高马尾,穿着紧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飞驰在官道上,颇有那么几分少年豪气,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位花甲老人。

一行人来至在北固城下,玉涟心和那六名暗卫勒住马,停在北固郡守面前,北固郡守毕恭毕敬地跪拜下来,说道:“臣参加太上皇。”

玉涟心虽然退位,但余威尚在,没有人敢对她不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天下是怎么来的。

“起来吧,”玉涟心平澹地说道。

“谢太上皇。”

北固郡守迎着玉涟心进了城,来到郡守府,为她接风洗尘,所用的各种礼仪,皆是天子礼仪,比如餐九鼎,舞八俏,玉涟心点了点头道:“郡守,费心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酒席宴上,玉涟心并未直接说红烟那件事,而是不经意间跟郡守说:“你这舞姬,姿容不错嘛,从哪儿弄的?”

“回太上皇,这些女人啊,都是战争中留下来的孤儿,无父无母,就被我们收了一些,养大了,做舞姬倡优。”

“哦,这样啊。诶,这西域女子,是从何而来的?”

“回太上皇,这是您征西之后,从西面逃过来的。”

“哦?还有这种事啊。”

“太上皇,可能您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当时确实有许多西域人流亡到咱们这儿的。”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咯?”

“不敢不敢,您怎么会错呢。”

“郡守啊,你记得大云律里面怎么写的吗?开设秦楼楚馆,是怎么判来着?”

郡守一听,心说“完了,这事儿是漏了啊。”

“回太上皇,罚银万两,关十年,若是严重的,还会判流放。”

“所以你是准备交一万两银子了吗?”

郡守扑通一下跪地上,把那些舞姬吓了一跳,只听那郡守说道:“太上皇,臣,臣知罪,臣实不应该在苦海镇开楚馆。”

玉涟心道:“其实你的罪过不在这上面,你的罪是你没有把大云律放眼里,你明知故犯,还干的挺嚣张,抓人抓到我家里去了!”

“是下人们不懂事,太上皇您大人有大量,别跟那几个小碎催一边见识,下官给您磕头了。”

说罢,梆梆梆三个头磕地上,玉涟心冷眼看他,跟看小丑似的,说道:“行了,可以了,可以了,起来吧,丢人现眼的玩意。”

“太上皇……并非小人故意要无视大云律,只是这地方上的钱,着实有些不够,前几年大水,冲了好几个村子,这钱一下就秃噜出去不少,下官想快点敛点财,把财政补上,于是,出此下策……”

“地方上没钱,你干嘛不往朝廷上书让朝廷拨款啊,你自己干上秦楼楚馆,自己当上老板了,我看不是地方上没钱,是你自己兜里没钱了吧?”

“太上皇,您莫责怪老爷,前几年赈灾,他把家里的钱粮都拿出去了,家里没一点余钱了,老爷他这才出此下策,暗地里开楚馆,由我们姐妹,去赚些银子,”一名舞姬跪下来说道。

“哦,这么回事啊?你记不记得大云律里面写着,官吏无论大小,一律不得经营任何产业,不得买卖土地,不得开设店铺,不得从事任何交易,你当看不见,是吧?”

郡守道:“我错了,我错了,请太上皇高抬贵手啊。”

“这件事我管不了,得让皇上来管,她判刑可是一切都往重了判。不过呢,你能拿出自己的钱粮振济灾民,也不能说你是个坏官,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犯了大云律,就得认,准备准备,在牢里住几年吧。”

“我……这……”

“行了,别的话,等大理寺的人来了,去跟他们说。”

郡守瘫坐在地上,愁眉不展。

解决了这件事之后,玉涟心回到樱海水榭,红烟知道她处理了那个郡守之后,欣喜得不得了,而后,她便跪在了玉涟心面前,说道:“太上皇,您,能收红烟做徒弟吗?红烟想要成为像您那样厉害的剑客。”

玉涟心笑道:“学了武艺,之后想干什么去呢?”

“自然是行侠仗义,去保护更多的受欺负的人啊。”

玉涟心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对红烟说道:“好,我收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红烟这一个头磕地上,从此,她就是玉涟心的徒弟了。

“哎,好徒儿,起来吧。”

玉涟心看向红烟,又看了看一边的山崖,跟玄藏说:“玄藏,我想把千鹤派重开起来,你觉得如何?”

“重开的话,我觉得换个名字吧,毕竟千鹤军的番号还在呢,咱们继续用千鹤,好像不太合适。”

玉涟心道:“那……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要不把千字儿改了,以前叫千鹤派,是因为这山上鹤特别多,这些年破败了,鹤也都飞走了。唉,玄藏,我突然想到了,咱们可以把天香谷那几个不愿意入仕的叫来,合在一起,叫天鹤宗,怎么样?”

“嗯,这倒像个名字,反正决定权在你手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转眼十月过去了,天上飘起了雪花,这天鹤宗,也算是开了起来,因为掌门是太上皇,一下就吸引了许多人,他们有的人是仰慕玉涟心,有的是真想学本事,当然了,入门也不是谁都能入的,第一是限制年龄,第二要通过测试,体质太差,心性不坚的都不要,最后就留下来一百多人。

不过,这也算是让武阳崖重新焕发了生机。

兜兜转转几十年,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a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