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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盲豺(五)

武阳崖云鹤宗大殿上,玉涟心萎靡不振地蜷在正位上,手里捧着一杯姜糖水,小口小口地饮着,口中念叨着:“也不知道那俩个孩子现在如何了。”

一旁的玄藏说道:“他们俩武功好,人又机灵,不会出事的,估摸着已经返回了吧,再有两天就回来了。”

“那泰岳宗的宗主孟仲对我其实颇有不服,只怕他们这一去要费不少周折。”

“周折越多,考验也就越多,越能抉择出合适的人选。小雪她与暗卫去暗中观察两人,等到她们把结果带回来,该选择谁,就一目了然了。”

“也是,就等雪儿回来再说吧。”

“哎,老太婆,你那本书编纂的如何了?”

玉涟心翻着白眼道:“不要叫我老太婆,你这个碎嘴酒鬼大爷,人家才不老呢。”

玄藏笑了笑,选择顺从她,笑道:“是是,这玉大宗主,可是永远都是美少女呢,哈哈哈。”

“哼,”玉涟心把头往旁边一扭,然后说道:“书,已经写的差不多了,有临晚姐帮忙,进度很快。”

“书名想好了吗?”

“想好了,叫《洗剑录》。”

“这本书出来之后,咱们的弟子,入门的门槛会越来越低。”

“是啊,只有这样,有教无类,才能让云鹤宗越来越兴盛,你说是吧。”

“我看你把司马奉孝的门客也请了过来,在这里教书,你是打算把云鹤宗办成一所大型的太学啊?”

“应该让孩子们读书,只有读了书,有了文化,才知荣辱礼义,才知何为正道。我的前二十年,让国家强大,让百姓富足,但这还不够,还需要让人们的精神也富足。”

“你有这份心,真的超越以往的君王太多了。”

“习武强身,修文立志,云朝人会在文修武备之中走向更辉煌的明天,咳,咳咳。可是,我就要没多少时间了,我还想,再做点什么啊。”

玉涟心咳嗽了起来,她的肩膀来回地颤抖,披散的白发随着肩膀抖动着,每咳一声,她的神态都会虚弱一分,玄藏走上前,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重击了一下,让她稍微平复了些,“你怎么瘘成这样了?”

“许是暗伤旧伤又发作起来了。”

“药呢?”

“那药已经不起作用了。没关系,我没事儿。”

这时,一名弟子进来道:“启禀宗主,山门外有一邮差,将这信送来,是乐寻欢师弟写的。”

“寻欢?拿来给我看。”

“是。”

玉涟心拿过信拆开扫了一眼,对玄藏说道:“他们两个完成了任务,但是,红烟在通知完孟仲之后,被孟仲记恨,而后遭遇了泰岳宗的围攻,红烟受了伤,现在泰郡的一处客栈养伤,想要我们派人去接应。”

“红烟会受伤,看来泰岳宗的那些人也有高手啊。”

“寻欢说,他们派了三十名披甲的剑士来围攻红烟。”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原来这是一群以多欺少的家伙啊。等一下,披甲的剑士?他们竟然私藏甲胃?涟心,这可是大罪啊。”

“这些家伙,竟然还和以前一样,还敢私藏甲胃,这件事让雪儿去查,雪儿代表的是朝廷,这得让朝廷来管他们,我们不掺和此事,玄藏,你去派几名弟子,赶着马车,先把红烟接回来。”

“知道啦,我去安排车。”

“嗯。”

数日后,乐寻欢和红烟被接回到云鹤宗,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慕容凝雪。

玉涟心先是接见了乐寻欢和红烟,在众弟子面前表彰了二人,待人们都散去后,才单独见了慕容凝雪。

“娘,你身体,没事吧,”慕容凝雪关心地问道,玉涟心扶着墙坐下,说道:“不妨事,你跟娘说说吧,他们两个,都做了哪些事?”

慕容凝雪道:“红烟和乐寻欢到了泰郡之后,红烟先后去了勾栏和赌坊,把那两个人的行踪探清楚,而后利用得出来的情报,成功堵到了去赌坊的那两个人,而后,她和乐寻欢各杀了一人。之后,红烟就去打点泰郡衙门,以及通知孟仲,下山的时候,红烟遭遇了围攻,她连着打残了数人,还杀死一个,只是寡不敌众,受了伤。而乐寻欢,已经早早赶到了,可他没有先出手,一直等到红烟受伤,他才现身,并用飞刀杀了三人,救下红烟。”

“心机,”玉涟心说道:“十足的心机。这小子是想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好搏得红烟的倾心。哼,若不是有人监视着,也许他还真就成了。”

“娘,您要用这种方法选继承人,您觉得他们两个谁合适?”

玉涟心咳了两声,颤抖着手把那把霜冽刀扔给了慕容凝雪道:“谁都不合适,我现在只相信自家人。”

“娘,你给我这刀是何意?”

“霜冽刀在谁手上,谁就是接班人。雪儿,娘快不行了,这两个人都不适合坐在最高位,所以,娘把这位子留给你。”

“娘,您知道的,雪儿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

“不在也得在,你忍心看着娘的一切就此葬送吗?”

“雪儿,明白了。”慕容凝雪接过了玉涟心的刀,叩首道:“娘,雪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

玉涟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躺回到榻上,说道:“雪儿,新年的时候,娘就当着他们的面把你的继承人之位定下来,告诉他们所有人,等娘走了之后,你就是宗主。”

“娘,不许说走了没了的,娘会长命百岁呢。”

“哈哈,好姑娘,真会哄娘开心。你们这一对女儿啊,真是上天赐给娘的最好的宝物。”

乐寻欢回到山门之后,一下成为了所有人的偶像,尤其是那些女弟子,谁会拒绝一个长得帅又武功高的俊朗公子呢,但是乐寻欢的心思显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想要更上一步,他要的不止是玉涟心死,还有这个云鹤宗,还有整个武林。他这么年轻,玉涟心已经快到七十岁,玉涟心肯定会走在他前面,而玉涟心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她肯定会传位给自己的女儿,那么,只要想办法成为玉涟心的女婿,就有机会登上那遥不可及的位置了。

他所求的,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头上,因为只有站在顶点,才能重新书写善恶。像他这样从小生活在欺凌中的人,太想要一飞冲天,然后把众生踩在脚下了。

对于他来说,报仇,是要报仇的,但是,犯不着为了那种事把命搭上,他有好几个机会可以杀了玉涟心,可他没那么做,他想的可不是同归于尽,他那么年轻,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他。

终于,年关的时候,玉涟心公布了继承人的人选,和乐寻欢想的一样,她把位置交给了慕容凝雪,而紧接着,又听慕容凝雪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将会终身不嫁。

没有人知道慕容凝雪为什么会宣布这种事,也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这样说的,但总之,乐寻欢所幻想的事,就此破灭了,慕容凝雪都这样宣布了,他还怎么去做玉涟心的女婿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成为云鹤宗的接班人了吗?”

“不,我一定要成功,不拼一把怎么能行呢?”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开春,玉涟心又开始犯病,整个人神志不清的,被噩梦弄得精神失常,而慕容凝雪就代替玉涟心开始处理宗门内的事务,同时对外面封锁消息,毕竟那些门派若是知道玉涟心这个样子,一定会趁机发难,然后争抢武林盟主的位置。

“唔,好累啊。”

已至傍晚,慕容凝雪揉着肩膀,这时,外面有人叩门,慕容凝雪便说道:“进来吧。”

乐寻欢端着一碗汤进来,说道:“凝雪殿下,您一定累了吧,这是在下吩咐厨房熬的提神的汤,您请用。”

“哦,谢谢,”慕容凝雪接过了碗,喝了一口道:“还不错,哎,乐寻欢,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乐寻欢道:“没什么事,哎,凝雪殿下,您这是,脖子不舒服吗?”

“是啊,低头看卷宗看得时间长了,搞得脖子和肩膀都挺难受的。”

乐寻欢道:“殿下,寻欢曾经跟家母学过推拿,不如让寻欢给您按一按吧。”

慕容凝雪道:“你会这个?那过来吧,给我按一按。”

“是。”

“等会儿,”慕容凝雪叫住他,而后把一双手套甩了出来道:“你把手套戴上。”

“是是是,这是应该的。”

乐寻欢来到慕容凝雪的身后,在她后颈的几个穴位上按压推揉着,慕容凝雪逐渐放松了下来,说道:“别说,舒服不少。”

“谢殿下夸奖。”

慕容凝雪放松下来之后,逐渐觉得自己有些发困,不知不觉间,自己就睡着了。

乐寻欢凝视着慕容凝雪那张绝美的脸以及傲人的身子,表情露出来一丝奸邪。

“慕容凝雪,哼哼哼,还真是个美人呢,你这样的美人要是一辈子不嫁人,那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第二天早上,慕容凝雪醒来,她想要从床榻上起来可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而后,就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嘴也被封上了,而乐寻欢就在一旁。

见到慕容凝雪醒来,乐寻欢走上前,拿掉慕容凝雪的口封,说道:“殿下,您醒了啊。”

慕容凝雪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厉声质问乐寻欢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你在昨天的那个汤里面下了***是不是!”

“是啊,因为我已经倾慕殿下您很久了,可是,您却说终身不嫁,这可太让我心灰意冷了,所以,我就临时起意,对您做了一些,嗯,难以明说的事,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懂的吧。”

“你竟然是这种人,我娘她真是看走了眼,收了你这种人做徒弟,你最好把我放开,否则。”

“否则什么?”乐寻欢露出了本来面目,坏笑着说道:“凝雪殿下,我劝你最好跟我合作,我们两个结为连理,让我来帮衬着你,这样云鹤宗才会发扬光大,单丝不成线啊,殿下。”

“呸,不要脸的家伙。”

“我不要脸?那我倒想问问凝雪殿下,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用不着你管。”

“哎幼,我都忘了,您可是天子的妹妹,玩得花一点,这都不算什么哦。”

“你去死!”

说话间,外面的门砰的一声,疯癫状态的玉涟心闯了进来,慕容凝雪和乐寻欢都愣住不动了,玉涟心抓着头发,嘴歪道一边,两只眼睛翻着白眼,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东西,走路摇摇晃晃的,而后就听她说:“不,不要再跟着我了,你们这些家伙,我不是有意要杀你们的!”

说罢,她又疯癫地笑了两声,扭身跑了出去。

乐寻欢已经吓得浑身冒冷汗了,看到玉涟心的确是疯了的状态,才舒了一口气,说道:“总之,凝雪殿下,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事吧。今天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否则,你可是会身败名裂的哦。”

慕容凝雪狞笑着,大喝一声,只见她肌肉隆起,竟然一下把绳子崩开,而后便一步跃下床榻,伸手掐住了乐寻欢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说道:“你这算是图穷匕现了是吧,你还真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我现在把你掐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是吗?那您打算用什么名义来善后呢?”

“那不用你来操心。”

“凝雪,殿下,其实,您可以试着跟我,咳,咳,我想,你也应该需要一个人陪伴。”

慕容凝雪的手松了下来,把乐寻欢扔了出去,说道:“滚,滚出去!”

乐寻欢刚一出来,就看见玉涟心正在一摇一晃地走着,还是和刚才那样疯疯癫癫的,他跑出去喊着其他弟子过来,一起把玉涟心带回到她的住处。

下午的时候,玉涟心状态好了些,而后派人去把玄藏,红烟,乐寻欢,还有慕容凝雪,一起叫了过来。

乐寻欢与慕容凝雪两人再见面,慕容凝雪道:“你要是敢乱说,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我知道,知道,殿下,您放心,我不会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