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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战神末路(一)

西魏国内发生这等大事的时候,作为邻居的东齐国也出了一件大事,东齐皇帝驾崩了。

皇帝膝下无子,皇位由皇帝的弟弟高皝继承,新皇登基,改年号为黄龙,是为黄龙元年。

关于先帝的驾崩,宫中内侍不愿透露,因为死因实在是没脸往外说,先帝死得太不体面,是死在皇后枕边的。

高皝登基之后,一改此前东齐国的软弱,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整备军队,开始他的布武之路。

高皝是一个尚武的人,他绝不允许朝中有人当投降派和主和派,登基之后,立马向北固城一带调兵,防备南梁人的入侵。

这天,一封奏折呈到高皝面前,上面写着西魏国所发生的事情。看罢奏折之后,高皝在群臣面前龙颜大悦地说:“众卿!西魏国内大乱,西魏的上柱国尔朱云烈被西魏的地方豪强联合讨伐,现在他们西魏朝中无兵无将,正是我们进攻西魏,夺回失地的大好时机!”

“陛下三思啊!”

“陛下请三思啊!一旦开战,将是生灵涂炭啊!”

“陛下万万不可出兵啊,我们东齐已经无法开支大军的军费啊!”

高皝看着群臣笑道:"你们说,我们东齐无法支出军费?哼!御史中丞!朕听闻你前不久刚刚花了三万两银子买了个花魁回家当小妾啊。"

御史中丞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冷汗直流。

“左将军,有人说你修了间大宅子,花了两百万钱,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吃的谁的空饷收的谁的礼?”

左将军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叩首不止。

高皝扫视着众臣说道:“别以为你们做了什么朕不知道,朕不是先帝!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军费,可你们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玩乐,花费的银钱都数以万计,这叫没有军费?”

众臣面面相觑,而高皝则喊道:“龙韶仪!”

朝堂最末尾的位置,走出一名女子,雍容华贵,不染凡尘,向高皝跪拜道:“妾身在。”

“召集所有蔷薇武士,给朕挨家挨户的搜,看见朝堂上这些人没有,把他们家给朕抄干净。”

“遵旨!”

众大臣无不跪地痛呼道:“陛下开恩呐,求陛下开恩呐!”

“现在,还有人要反对朕出兵吗!”

高皝看向所有人,眼神凌厉,像是一只将要一飞冲天的雄鹰。

翌日,一张圣旨下达到东齐的各地,号召东齐的英豪参加东齐军,随新帝出兵西进,攻伐处于内乱的西魏,以夺回故土。

武阳崖上。

鱼若薇拿着一张告示回到千鹤派山门,对正在指导杨亦初和戚灵雨的叱云明月报告道:“师父,师父,出事了,皇帝要发兵攻打西魏国,现在广发圣旨,要招募各路豪杰加入军队呢!”

叱云明月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若薇,我们不去掺和这件事,你应该多学学你姐,没事的时候就练练功,别一天到晚想着出去野。”

“哦。”

“再说了,你这个孩子不是西魏人吗,为什么会听闻要攻伐西魏,你这么兴奋?”叱云明月颇为不解地问鱼若薇道。

鱼若薇翻着眼睛说道:“师父,你可能不太了解西魏,我们这些平民,在西魏,可不算是人啊,在地方上只有豪强门阀才是人,我们只有当他们的奴仆,才能活下去。”

“那也不许去,战场太危险了,尤其是对你们来说。”

叱云明月自然是知道战争的险恶,所以她一口否决了,其他几人也说道:“若薇,咱们跟涟心师姐没法比,她可是武学的天才,她能孤身一人杀伤上百人全身而退,咱们姐妹可没那个本事啊。”

叱云明月摸摸鱼若薇的头说道:“行了,孩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练功。”

“是。”

叱云明月看向西边的天空,喃喃道:“涟心,你在西魏,还好吗?你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吗?”

阳关下,无数的尸骸堆积如山,尔朱云烈带着她忠心的部下,通过了阳关,向京城进发。

“云烈姐,伤口还疼吗?”

陪在尔朱云烈身边的玉涟心关心她道。

“还有点疼,但更多的是痒。应该是受损的肉在往回生长。”

尔朱云烈轻轻倚着玉涟心的肩膀,看得出来,她的神态还有些疲惫和虚弱。玉涟心的左臂从尔朱云烈肩膀后面穿过来,将一面地图抻开在她面前,说道:“云烈姐,我们现在已经穿过了阳关,现在是在,嗯,这儿,大约再走两天,我们就能返回京城了。”

“我在京城还留有五千娘子军,回去之后,就地补给,然后,我要取得皇帝的龙旗,有了这面旗帜,我就占了大义,可以用讨平叛乱的名义剿灭这些地方势力,到那时候,被群起而攻的就是宇文家族他们。”

“姐姐,我现在在想,我应该怎样去面对陛下。我觉得我有负他的托付,可我又没办法对你下手。”

“你不用去想,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皇帝。等乱局平息下来,西魏不会再有姓元的皇帝。”

“不会再有姓元的皇帝?”

“我会灭了皇室。”

西魏乾德九年的十二月,在第一场雪在狂风中覆盖京城的那一天,尔朱云烈带着她的军队抵达京城。

地方豪强的部曲被她的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杀得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堆起来的尸骸。尔朱云烈将死去的那些人的首级砍下,在阳关之外堆成了京观,以此来震慑所有试图与尔朱云烈为敌的人。

人们在说:“吃人的女妖魔正在接近帝都。”

城门被打开,尔朱云烈带兵进城,一路上却不见百姓的踪影,整个城都冷冷清清的,不见有一点生机,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的商铺都歇业关门,最繁华的地段,现在也不见了活人,她一路来到皇城,只见这西魏皇帝的居所,竟然也变得空空荡荡。

“人呢?”

整座城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京城驻军大将尔朱云枫见尔朱云烈已经回来,便前来禀告道:“殿下,自从您离开京城之后,就出了一件怪事,先是城中突然断粮,然后,皇帝以去城外祭天为由出城,之后就不知所踪,我们的人没您的命令,一直没有轻举妄动,现在想来,这也许是宇文家在背后搞鬼。”

尔朱云烈颇为不满,说道:“云枫,你也是我的老部下了,怎么还一点主见都没有,你怎么能放走了皇帝呢?”

“末将知罪。”

“行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是我走之前没交待好,当时就应该告诉你把皇帝囚禁起来。现在皇帝没了,咱们的大义也没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孤军奋战了。城里还有多少粮食?”

“现在我的营地里,还有一些存粮,可以维持一万五千人吃上五天。”

尔朱云烈抓着头发道:“五天太少了!”说着,她一阵咳嗽,捂着肚子半蹲了下去,尔朱云枫见状,关切地问道:“殿下,您受伤了!什么人能伤到您啊!”

尔朱云霜道:“殿下被床弩命中,幸好涟心姑娘在殿下身边,杀了一条血路出来,才让殿下脱身。”

“可恶啊!这些卑鄙的家伙,我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尔朱云烈强忍着站起来,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传令下去,每个人带上五天的食物,而后,迅速离开京城,全军向陪都万年城前进。”

“是!”

尔朱云烈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想要坚壁清野来对付我?看样子你们是真的不了解我啊。”

初雪之下,尔朱云烈的大军才进城没多久,便从京城退了出来,而在这时,她看到城外有数支军队围向了京城。

正是宇文朗和贺拔山岳的六万部曲。

玄藏看见远处的旌旗,对尔朱云烈和玉涟心说道:“那是我家的部曲,唉,我爹他还是没听进去我的话啊。”

“现在怎么办?”

“不要管他们!做你们应该做的事!如果看见一个有些苍老又有大小眼的将军,请饶过他一命!”

尔朱云烈说了一声:“好!”

铁浮屠在前,娘子军在后,全军像是一柄利剑,势要刺破苍穹。翻卷的旌旗在风雪中发出嘶吼,铁甲寒光凛冽,刀枪森然如林,这支大军,总是给人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远方,宇文朗面向自己身边的甲士,说道:“这一战,我们要把尔朱云烈连同其他豪强一并连根拔起,宇文家执掌西魏的时刻就要来了!全军列阵迎敌!”

“是!”

三万人的吼声震彻云霄。

尔朱云烈刚刚出城,在城外就出现了大批的部队。

说是部队,他们却没有铠甲,武器也简陋,只有一面旗帜很新,是宇文家的旗帜。

而他们带队的人,正是宇文乂。

不止宇文乂的商队护卫,还有离情绝的黑风山土匪,辰罗团的三百名高级杀手,加上五毒教的五百杀手,她们这些人已经被宇文乂暗中收买了。

甚至于,宇文乂暗中买空京城之粮,逼京城百姓离开京城寻找粮食,而后自己再扮演救世主,分发粮食给百姓时,说的都是:记住了,这是宇文乂大人给你们的粮食,你们可要好好感谢宇文乂大人!

之所以他不用宇文家,而是用自己的名字,原因很简单,他是要收买这些人的人心,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单单缔造一个宇文家的商业帝国怎么够呢?他要的是整个帝国,所以他看不起加九赐的尔朱云烈,加九赐算什么,还不是有一个人在自己头顶上,要当就当一国之君,俯瞰天下,睥睨众生!

人们分到了粮食,非常容易地就追随了宇文乂,成为他的部曲。

而此时此刻,他们只是远远地观望着,等待着,等着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忽然间,尔朱云烈的旌旗动了。

八千铁浮屠列成锥形阵,向着前方的贺拔部曲前进。

他们的马速不快,只是让战马往前慢慢地走,八千铁浮屠的后面是六千娘子军,尔朱云烈的本部,她们也走得很慢,这是在保存自己的体力,以在离近之后爆发出极快的冲锋速度。

除了前两排的娘子军穿着华丽的甲胃之外,后面的娘子军为了追求速度,全都只穿了一件紧身的漆皮战衣,手里紧握着一柄长刀,腰间还有一把短刀,准备在贴身厮杀缠斗时使用。

风雪让她们的脸变得白中带红,发丝之间凝上了一点冰晶,但这些纯粹的战士完全不惧怕寒冷与一望无际的敌人,从她们追随尔朱云烈那天开始,就没有后悔过。

距离越来越近了,贺拔山岳的部曲开始放箭,虽然不起效果,但样子该做还是得做,而后就是长矛手列阵,等待铁浮屠冲上来。

有了荀乾的那次教训,他们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人都备上了铁面甲和护喉,以免被铁浮屠的劲弓在近距离击穿脑袋。

“来吧,吃人的女妖魔,我要亲眼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宇文乂在远处暗暗说道。

他看向那些雇来的杀手,说道:“等一下混战的时候,你们就出动,只要是这片战场上的,都是你们的目标,无论他属于铁浮屠还是属于宇文家,最好的结果,是把宇文朗和宇文德连着尔朱云烈一起干掉,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