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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山河破碎(十二)

对于世家大族的屠戮还在继续。因为是完全没有预兆的突然抓捕,以至于他们直到被蔷薇武士按在地上砍头之前还对此浑然不知。这一次是所有的蔷薇武士集体出动,大街小巷里都是这些穿着紧身衣裤,衣服上有着蔷薇花纹的女人,她们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有的人得到了风声,立马要卷铺盖跑路,来到城门才发现,各个城门都有赤甲军在把守,所有人不得出城,这意思很明了,就是要把京城的这些家伙堵在城里面杀。

“陛下!我要见陛下!我手里可是有先帝赐的丹书铁券!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敢藐视先帝!”

领头的蔷薇武士冷笑道:“先帝?先帝不过一个死人罢了,死人算什么东西?真以为一块破铁片能保住你的命?想多了吧!别说这丹书铁券是先帝给你的,就算是当今皇上给的,只要皇命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血腥的杀戮持续了三天,这三天过后,地面上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尸体被集中焚烧,没有一点点屠杀过后的痕迹,好像这件事未曾发生过。

而后,由这些世家门阀掌控的产业,立刻被高皝收为国有,这些世家的数以亿计的巨额财产,被充入国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人个个都比国家有钱,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敛财的,也难怪先帝在时,国家凋敝,民不聊生,因为有这些蛀虫在啊。

“韶仪,这件事办得很好。”

“谢陛下。”

“你呈上来的这些人的产业清单,朕已经看过了,不看不知道啊,这群人竟然还控制着两座铁矿,还有盐场,好家伙,此事之前竟然没一个人去查,盐铁乃是国家重器,这群家伙控制铁矿想干什么?他们炼铁出来,是不是要打造兵器铠甲,准备谋反?”

“这个嘛,臣妾不敢妄下言论。”

“算了,现在这些人都死了,说不说也无所谓了,现在要立刻把这铁矿收回到国家手里,还有盐场,从今天开始,私人买卖盐和铁,一律按谋反罪斩首。任何的铁器,必须是由官府售卖。”

“是,臣妾这就去办。”

龙韶仪起身准备离开,忽地又被高皝叫住:“韶仪。”

“臣妾在。”

“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陛下挂怀,臣妾无碍。”

“嗯,去吧。”

龙韶仪按着腹部慢慢走了出去。

她受过多少的伤,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此前为先帝效命,历险无数,未见先帝关心过她一句,她对此并不感到不妥,自己的存在就是在阴影里为主子尽忠,直到死去,今天被高皝问了一句,心里忽然像是被灌下了一股蜜糖,甜甜的。

“陛下。”

龙韶仪默念了一声,走出宫门。

黄龙二年四月初八,龙韶仪带着一百名蔷薇武士离开京城,去往查出来的铁矿所在地。一共标记了两处,她先去了距离较近的那个,一众人马疾驰了两天,抵达目的地,矿场的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家出事了,一群人耀武扬威地用鞭子抽打着矿工,让他们快点干活。

至于酬劳,自然是没有的,矿工们每天能得到的就是一碗米汤,所以经常有人饿得没力气干活,甚至是饿死,但这些事情,矿场的人丝毫不管,饿死的人就往外面的山里一扔,为了把成本压榨到最低,他们不会给矿工们支出一点点的酬劳,现在连饭都不给吃,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不可以休息地干活,不用两三天就会累死饿死一批,然后他们凭借着权势和武力,再抓来一批,夜以继日地开采铁矿,附近的郡县,都畏惧他们,地方官又是矿场的走狗,禁止人们逃离辖地,以至于这一带被搞得民不聊生。

蔷薇武士来到之后,立刻拿出了皇帝的圣旨道:“全都给我停下!”

矿场头目见到来了不速之客,立刻招呼矿场打手们过来,看着龙韶仪说道:“你哪根葱,敢管老子的事?”

龙韶仪拿着圣旨道:“你没听说过锦衣蔷薇?”

“切,不就是蔷薇武士嘛,一群给皇帝当狗的小娘们,你们敢动老子?老子在朝廷可有人呢!不怕你!”

“哎哟,看来你是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呢,哝,给你看看这个吧。”

龙韶仪扔给他一个布包,布包散开,里面是一颗首级。

“家主!”

“你的靠山已经被全部斩首,现在要按照皇帝陛下的旨意,收缴铁矿归为国有,你和你们的人,按陛下旨意,杀无赦。”

“你特么,为什么!”

“因为有你们在,国家不会变强!”

矿场的人进行了最后的挣扎,不到一刻,就被蔷薇武士们杀了个干净,矿工得到了解救,而地方官也被以谋反罪斩首,夷灭九族。

京城,仙月侯府。

一贯比较咋呼的鱼若薇跑进来说:“哎哎,现在有消息说,龙韶仪奉命把那些地方官全给处死了,夷灭九族呢,太残忍了。”

玉涟心倚着墙坐着,无精打采地说:“估计又是一群贪官污吏,杀的好。”

“可是啊,杀了九族呢,这其中得冤杀多少人啊,我听说还有三岁的孩子都给砍死了。”

一旁看书的鱼璇玑道:“他一个人牟利,你以为获利的会只有他一人吗?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有人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

“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越读书,越变得冷血呢?”

“这不叫冷血,这叫绝对的冷静。”

玉涟心看向鱼璇玑说道:“璇玑,现在太学正在招收学生,准备在一个月后以考试来选拔官员,不如你去试一试吧。”

“免了吧,我一介女流,若是考了进去,肯定要被那些儒生指点说教,算了吧。”

“别啊,你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又有治世之心,干嘛不去,趁活着,就得干点大事。再说了,有师父给你撑腰,仙月侯的威名搬出来,谁敢多嘴?现在已经不是世家门阀的天下了,世道已变,咱们应该尝试下啊。”

鱼若薇道:“对啊,姐姐,试一试去呗,说不定以你的才学,能受皇帝重用呢。”

太学的入门考试,对于鱼璇玑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所考的东西,不过是些诗书礼乐,一众华而不实的东西,鱼璇玑直接以近乎满分的成绩进入太学。

不过,进去之后,好事者就来了。

鱼璇玑入学的时候,穿了一身紧身的武道服,毕竟她还兼习剑术,宽袍大袖实在麻烦,结果因为自己身材太好,被某些人在背后议论:“诱惑,真诱惑啊。这女的,竟然能考进来,估计,没少走后门吧。”

“说不定啊,里面有交易。”

这时候,一个更加邪恶的家伙直接跑到捧着书本默默走向书馆的鱼璇玑的面前,笑道:“嘿,美女,多少银子一晚啊?”

鱼璇玑一愣,说道:“什么多少银子?”

“还装,还装,我说,你是章台街哪家的花魁吧?这年头,也就章台街上那些每天接待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的红倌儿才有这种才学能考试吧?小姐姐,告诉我你叫什么呗。”

鱼璇玑感觉心里一阵发堵,翻着白眼道:“真不敢相信一个太学的学生会说出这等污言秽语,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花魁,给我起开。”

“嘿,长得一副媚样,装什么清纯呢。”

“你真的很无聊,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太学的学生都彷古制,随身佩带一柄青铜剑来代表身份,现如今钢铁才是主流,青铜剑都是作为礼仪器物使用,鱼璇玑也有一把青铜剑,她唰的一声拔剑在手,指着那个无聊男子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师父是仙月侯叱云明月,我还有个朋友,叫做龙韶仪。”

“叱云,明月,龙韶仪,你,你,你是千鹤派的人!”

“不错,千鹤派二弟子,鱼璇玑是也。”

“失敬!”那人急忙飞一般跑得无影无踪,自从和南宫家那一战之后,千鹤派在京城名声大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知道千鹤派全员狠人,而且和龙韶仪关系匪浅,是惹不起的狠角色。

“哼。果然,即便是太学,也有不少杂碎呢。”

书馆里,太学的老师荀非见到鱼璇玑一脸不高兴,捧着书进了书馆,便捋着胡子问道:“小璇玑,今天是入学第一天,怎么一脸的怨气啊?”

“回老师,刚才遇到个大我几岁的家伙,张口就问我是不是章台街的花魁,我给怼了回去。”

“哈哈,怼的好,遇见这种庶子,就不能惯着他,你啊,小姑娘,还是心不够狠,换做是我,有人这般侮辱我,我就拔剑砍他了。”

“老师,学生很是不解,为什么我只是身材比较,呃,丰满,他们就要用那种不堪入耳的话来说我?”

“哎,你先坐下,坐下,听老师给你说,这个人呐,,生下来,所知道的,就是生存的这些本能,也就是生存和繁衍,这些都是动物的本能,不用别人教,自己就知道去做,但是,一味地按照本能来生活,人就会变成野兽,人会为了吃,去抢,去杀人,人会为了繁衍,去伤害女性,所以才有法律和道德来约束人的本性,所谓人性本恶,便是如此,然而道德只能约束自己,却不能约束他人,因为违反道德是没有什么后果的,所以,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做这缺德的事,比如那个侮辱你的学生,你觉得一个人骂你是青楼之女,他会受到什么制裁?”

“没有制裁。”

“对啊,没有制裁,因为没有制裁,所以他才敢不要脸,来这么侮辱你,而你,是一个女子,在东齐的礼教里,女子是没有任何自由和地位可言的,这种观念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摒弃,所以,你会处于弱势的一方,即便是所有人都在欺负你,这些看客也不会站在你这边。这就是那些家伙制定出来的礼教所带来的恶果,一面扼杀人的精神,让女子们成为附庸,一面,加强他们对弱势群体的控制,这种控制是从肉体到精神的控制,一面限制自由,一面让人乖乖听话不敢反抗。其实说起来就是其软怕硬,你看,从来没有人敢对你师父叱云明月去说礼教的那一套,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师父手里有剑。”

“对!有剑,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才有力度,才能让人服从。”

“老师,我能成为握剑的那个人吗?”

“你想握哪种剑?”

“能够斩灭这些禁锢的剑!”

“哈哈哈,有志气。一个月后的考试,希望你能成为握剑之人,只要,你可以夺得榜首。”

“榜首?”

“这次是按考试成绩来决定官位,现在,一堆大官的位置空着,你要是考了第一,那可就有机会成为丞相哦。”

“陛下他放心让一个年轻学生当丞相?”

“陛下也是年轻人。”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