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李心瑞刚刚清醒过来，听到一声怒吼在耳边炸开。
来人身着破衣烂衫，补丁摞着补丁。脸颊瘦的凹陷下去，枯瘦的脸上显出一幅刻薄像来。
她枯树皮一般的手指着李心瑞，“你这丧门绝户的贱蹄子，谁沾染了你，那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赶快给我滚出去！”
来人气势汹汹，冲着她就是一通骂，直把她骂的毫无招架之力。
李心瑞擦掉喷溅到她脸上的唾沫星子。
那人一把掀开身上已经不能取暖的被子，把人拽到她身前，紧跟着就是两巴掌。
我靠！这是怎么一回事？上来就动手！
她苍白着脸，努力的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掰开。可她浑身没劲，她使的那点力气在那人眼里无异于挠痒痒。
李心瑞被她掐的眼冒金星。谁来救救她！她刚穿过来就要死了吗？
“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们这么欺负我，就不怕我告诉族长吗？”
说话的人，面黄肌瘦，身形矮小，身形挺拔。是一个长期挨饿，但很是精神的老太太。
她立刻将掐着李心瑞的手拍下来，“真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掐死我儿媳妇，再杀了我吗？”
她骂了一通污言秽语，接着说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们这么欺负她！。”
李心瑞被她扶着，下意识的抓紧了来救她的小邓氏。
小邓氏凭一己之力挡在李心瑞面前。“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可是我还活着！我的儿媳妇我自己来护！”
“三婶，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这也没做什么呢。人家大户人家那不光给月钱，还管养老呢。咱们这些泥腿子，有人管有人养，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您拦在这，不是挡了弟媳的前程吗？”
“就是啊，”那人说着拽出一个孩子，“咱家连个孩子都给饿成这样了。三婶，您就大发慈悲，许了弟媳跟着我们去吧。”
小邓氏说什么都不肯，她执意的挡在李心瑞面前。
李心瑞从小邓氏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她直觉不对。至少不是像他们说的那般，是什么好差事。
有这么好的差事，不留给自己，留给她这个外人？
“我老婆子是病了，可还没死呢？你们这般欺负我，就不怕我到族长面前告你们一桩吗？”
“金桂花！”小邓氏指着刚刚掐着李心瑞的那人，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老婆子是老了，可还不湖涂！你们非要逼我，那就请族长！开祠堂！”
她说到开祠堂，整个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既然是家丑，哪还有捂着的道理。我现在就去找族长，给我评个理。”
“婶子，可不能这么做。闹到族长面前，还要不要在村子过了。你这是要给我没脸啊！”金桂花想着自己念过私塾的孙子，哪里想把事情闹大？
小邓氏说到开祠堂，除非万不得以，否则谁愿意麻烦族长开祠堂？
“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只说金桂花你，真是个好差事，你怎么愿意让给我儿媳？还不就是想把她卖了换钱！”
李心瑞瞬间明白过来，合着这些人比她想的还不是个东西。
金桂花是个混不吝的，一边想着不能影响孙子，一边又想捞点好处。
“三婶，这大户人家她规矩多，人家就愿意要她这种小媳妇。我们这帮大老粗，人家看不上！十两银子呢，人家还给一百斤小米。三婶，这可是能救命呢”
“呀！嫂子，能卖这么多呢？！三婶，你快让开！”他们说着就要动手，李心瑞忙往她家婆婆身后躲。
小邓氏怒极，这帮混账居然真是这么打算的。
她原本还对这些子侄抱有幻想，现在只恨不得生啃了他们。
小邓氏拿着拐杖就是一顿抡，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可是她一个小老太婆，那里挡得住这些恶魔？
金桂花趁着婆婆疏忽，一下来到李心瑞面前，拽着她的胳膊就把人往地上拖。
“快来帮忙，一个个的别干站着。这可是一百斤小米，回头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李心瑞只觉得一股气提在胸口不上不下，气得眼睛都红了，都是帮什么玩意！
她冲着金桂花的胳膊就咬了下去。既被然都想着我死，我偏不如你们愿。抱着这个想法，李心瑞下口极狠。
她死死咬着金桂花的胳膊不肯撒口，金桂花嗷一嗓子喊了出来。“你这贱蹄子，快松口，松口！”她一边推着李心瑞的头，一边骂着。眼看着推不动，竟用力打了下去。
小邓氏连忙护住她，只是手还是慢了些，眼睁睁看着金桂花一拳头把人给打了。
李心瑞一下子给打的激起了血性，她那里受过这种委屈。此时什么身体不适全都让她丢在脑后了，她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定要将这拳头还回去！
她扶着小邓氏的身体站了起来，仗着自己站的高的优势，一脚踹了过去。
李心瑞下手也狠，你不是打我头嘛，我就冲着头踢。至于旁的，她也管不得了。一帮丧尽天良的玩意，今天就是真的杀了人，也算他倒霉。
金桂花战立不稳，直接摔在地上。她并不恋战，踹倒一个人，紧接着去踹下一个。婆媳两人合作，总算给自己挣来一口喘息之气。
小邓氏张嘴就骂：“狗东西，你们居然敢动手？想要动她，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李心瑞喘着粗气，头有些晕，这会她才发现这具身体是多么垃圾。
她靠着小邓氏，努力的撑住自己，眼下容不得她虚弱。
“三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绝。今天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快让开。”
“老大，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们一个个的，我哪个没帮着养过。你还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今天你干的这就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三婶，中人跟我说，像您这样的，买到大户人家做个洒扫婆子，一个月也能有半吊钱。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子侄，给我们个活路吧。”
小邓氏听的心中一跳，趁人不备，直接冲出去喊人。
其他人见状，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大汉。“大哥，要不要把三婶抓回来？”
那大汉一脚踹过去，“卖长辈那是犯法的，再说她一个婆子，也卖不上什么价钱，哪还值当废这个劲。”
他指着李心瑞，“先把这个小娘皮给卖了，回头得了银子，大家都过个好年。”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脚，纵使她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被人压住了。
“快去找根绳子，把人捆起来。这小贱蹄子，啊呸！”
李心瑞脸上挨了一口唾沫，如今虽受制于人，哪里肯受这个气。她直接拿脚踹，也不管是谁了，能揣着谁就踹谁。
金桂花火气也上来了，啪啪就是两巴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这回可没人救得了你了，敢给我动什么心眼，小心你这条小命。”
“去找块布给她嘴捂上。”
“呵呵，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李心瑞被人五花大绑，扔在板车上。
“拿条麻袋把人套上，省的有人多管闲事。”
且说小邓氏，她年纪上来了，平常都是靠着拐杖才能健步如飞。刚刚为了跑出来，直接把拐杖丢在屋里，没跑几步就累的扶着腿直喘气。
可是她不能歇，也不敢歇。
平常经常能看到有人在墙角，村口的大树下聚在一起聊天，如今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大家的存粮都没有多少了，为了能吃的时间长些，现在大多户人家一天就吃一顿饭。其余的时间，为了能撑的长些，减少自己的运动量，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小邓氏先去离自己家最近的邻居家寻求帮助。
她又急又气，这些畜牲，这会子居然还有心情卖女人。现在收人的能是什么好地方，他们居然敢打这种主意。
远远的看见人家的门，她大声喊了出来。“二蛋啊！快开门啊，救命啊！那帮畜牲要卖我儿媳妇了，快救命啊！”
二蛋媳妇刚喝了一瓢水，填了填饿的咕噜叫的肚子。她拦住想要开门的二蛋。“你别去，这是人家的家事。再说了，这年月，就是给卖到那种地方，至少还有口饭吃。”
二蛋冲着她媳妇骂了回去：“那种地方哪是人待的，三婶帮了咱家大忙，咱就真看着她儿媳妇被人卖了？那还有良心吗？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可没有！”
二蛋打开门，小邓氏直喘着粗气。“二蛋，快去，多叫几个人。”
“哎！婶子快歇会，我这就去叫人。媳妇，你快照顾好三婶。”
二蛋媳妇立刻要扶小邓氏，小邓氏赶快制止。“快别忙了，我得去村口等着。”
二蛋媳妇犹豫了下，喃喃自语道“这...他们也不会从村口走吧。”眼看着小邓氏快步走了过去，立刻跟上。
李心瑞窝在麻袋里，体力透支，脑供血不足，让她的头一直晕着。
她默默记着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哪能全指望别人。
“大哥，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