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爷摸了摸胡子，沉吟道：“当年宫中也是有女医的，只是近些年来没落了，这太皇太后如今这么看重你，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倒是显得有些直言不讳。
方红杏其实也能猜到这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失落的。
她于是继续问道：“我说的并不是入宫当女医，而是民间的女郎中。”
入宫当了女医，受惠的基本上只有那些宫中的贵人，以及处在权利最顶端的那些人的女眷家属们。
一般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惠顾。
这和她的初衷多么的不一样。
薛老太爷有些诧异，似乎没有马上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隔了一小会儿才说道：“你这个就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方红杏刚刚说的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臆想。
方红杏知道就现在的情况，是有些难，可是为什么不努力一把呢！
她张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其实她找他说这个事情就是一个错误吧，只不过她心里难得有了一个这么正能量的想法，才急着找人来认同的。
现在想着，这人一开始就是找错了噢。
见方红杏失望地离开，薛老太爷心中也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年轻的时候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当年他去游历，见多了民间的妇女受病痛的折磨，他也想过为她们做些什么有益的事情。
可是现实永远都比想象要来的残酷的太多。
再加上这年纪越大，考虑的也就越发的现实了。
第二日，薛老太爷等着方红杏还不来上课。就一问，才听下人说她去固府了。
这可是提前连个招呼都没有和他打。
薛老太爷开始还有些恼火，但是想到昨天的事情，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
她要到处去碰了壁才会懂啊！？
方红杏昨儿晚上的时候，就因为那个事儿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觉——自己难得想给国家做点贡献，偏偏现状还不允许。
她一向不是一个太有追求的人，但是要真的有了什么想法，就想着要尽力看看。
不得不说，昨天薛老太爷的话不但没有让方红杏气馁，反而让她气势大增了不少哩。
你越是说不行，她越是想做成这桩试试。
所以这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固府了。
在她看来，这薛老太爷不过是个外人，方大郎和瑭郎中他们这些自己最为重视的人的话才能真正影响到她。
而且，她心里觉得，这瑭郎中和方大郎的在这方面的观念和薛老太爷应该会不大一样的。
再说方大郎，他最近两天过的比较惨，自从被方红杏丢到了瑭郎中那边。他每天面对的就是自家老爹那双犀利的眼睛。
一开始就先问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情况。
又顺便考察了这十年，他有没有将医术落下。
方大郎这些年光念想着去研究奇奇怪怪的药物了，这一个真相又让瑭郎中对他一阵怒骂。
偏偏他还不能还嘴喔。
他自己根本就不占理呀。
特别是他想到自己还时常让方红杏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心里就一阵发虚，还好没有把这个说出来。不然可能就不止是挨骂了。
只不过从第二日开始，那位聋哑老仆人的活就归他了。
方大郎想想给自家老爹扫扫院子挑挑水也不是什么坏事，谁知接下来就是各种上课。
瑭郎中怎么允许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颓废成这样。
要是没有方红杏也就算了，但是方红杏还没有嫁人，自己又老了，他还这么颓废，以后方红杏指望谁去！
难道他还想着去拖累方红杏？
这个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阿爹，瑭郎中！”正当瑭郎中看着方大郎各种不顺眼的时候，方红杏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她今天来固府，第一时间就到了这里。
还好她和固家的人也熟，倒不会有人觉得她失礼。
瑭郎中原本整张脸都皱着，听到方红杏的声音，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了。
从书桌后面站起来，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迎了出去。
方大郎瞧着自家老爹这么在意在方红杏心目中的形象，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
人却是相当狗腿的紧紧跟了上去。
“方红杏，你怎么来了？”瑭郎中很是诧异，这个时辰，不该是她跟着薛紫青那小子学医的时候吗？
难不成是被欺负了？
这么一想，他的眼里就多了一丝厉色。
敢欺负他瑭聪问的孙女，那薛紫青年纪大了，胆子倒也长肥了不少。
正在吃早饭的薛老太爷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一个打喷嚏，因为嘴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粥，一下子就喷了半桌子。
他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丑了，直接将碗筷一扔。不吃了！
“瑭郎中，我昨儿去给汪家夫人治病，就有了一个想法。”方红杏说到。
瑭郎中见方红杏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才跑回来的，顿时神色就缓和了些。
“什么想法。”瑭郎中问道。
“您说这女子能不能像男丁一般学医，这样那些妇女的毛病就不会这么影响她们的生活了。”即使在现代，很多女性也很排斥让男郎中给她们看比较隐私的病症。
更何况在这里？
所以多发展一些女医，才是最为直截了当的手法。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瑭郎中眼睛一亮，点点头。
当年的尉迟家，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别的杏林世家都没有女弟子；只有他们，鼓励女子学医。
当年宫中的女医基本都出自于尉迟家。
没有想到方红杏虽然不知道自己姓瑭，但是不愧是他们家的血脉啊！
方红杏听到瑭郎中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激动了些，她就知道，这个和他们说才是对的。
不像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只会一味的否决自己。
“那你可是打算专攻妇人之症？”瑭郎中问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可惜了。
在他看来，方红杏在治疗外伤上的技能远比妇女那块要强的多。
“自然不是，这妇人之症毕竟只是一个很小的分类，虽说作为郎中要有擅长的一项，但是我更加喜欢的还是外科。”那才是她的老本行。
外科？他们这边并没有这种说法，不过瑭郎中只当是根据字面意思，以为就是外伤那一块儿。
“你自己想好了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只管和我说。”瑭郎中笑着说到，看到自己的孙女，有了自己的追求，他心中也忍不住欣慰。
“好，我知道！”方红杏点头。
她这次果然是来对了
方大郎见他们两祖孙谈的兴致盎然的，偏偏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他心里顿时有些委屈了，明明他才是方红杏的爹，她有这样的想法为嘛不和自己说啊！
就算不是专门和他讲，那至少顺便问一下他的意见吧，就这么和自己老爹拍案决定了，他就这样被忽略了！
“咦，阿爹你还在啊！”偏偏方红杏完全没有接收到方大郎的怨念，还很是诧异地问道。
其实她多少是有些故意的。
她现在发现，在瑭郎中面前欺负一下自家阿爹，还是蛮好玩的。
“你怎么还不去扫地！”瑭郎中顺势扫了方大郎一眼。
方红杏越是优秀，他对方大郎就越是恨铁不成钢，当年他可是比方红杏还要优秀的存在。
如今看看，像什么样子。
医术也荒废了。
这做不成一个好郎中，至少做一个好爹爹，但是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这能让他不生气嘛！
方大郎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的，顿时就恼了。
凭啥他就得是那个受欺负的！
正想着要如何崛起之际，就听到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冲着方红杏说到：“方红杏小姐，太后娘娘过来了。”
方大郎听到太后娘娘几个字，整个人一哆嗦，算是彻底蔫儿了。
“是来找我的吗？”方红杏问道，虽然这太后娘娘老是时不时地去薛府看望自己，但只是也就稍微坐一会儿的功夫。
她今儿心血来潮跑到固家来，她怎么也来了，难道是紧跟自己而来，那也未免太奇怪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