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当时躲在角落里，分明看到他把香方藏起来的。”
汪云云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继续在他的身上翻动。
那名矮个商贩见状，也是愣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任凭汪云云在他身上仔细搜查着，而突然间，她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就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从那名商贩的身上迅速飘了出来，比之汪流海所焚烧的白玉兰还要浓烈数倍，然后我就看到，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一只如同手指般粗细的竹筒已经被汪云云取了下来。
那股浓烈的香味，似乎就是从这竹筒里传出来的。
应该就是里面藏着的，那不小心被汪云云倾倒出来的液体所致。
“这是什么？”
汪云云拿着竹筒，看着那名矮个商贩质问道。
那商贩见状，神色骤然一变，不禁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只是...只是一种普通的液体香料而已！”
“既是普通香料，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不过是三品杂香而已，生怕熏坏了您的鼻子。”
矮个商贩想了片刻，又跟着回答道。
“依我看，你那竹筒里所装着的，并不是什么三品杂香吧，而是染墨香，一种来自西域的小众香方。”
矮个商贩的话音刚落，我就见孟婉铃使劲抽了抽鼻子，然后突然打断道。
她的鼻子很灵敏。
而且身上还遗留着不少先代长生者的记忆。
所以通常只需要闻到一缕香气。
基本就能从零碎的记忆中搜寻到与此有关的香方。
不过这个染墨香。
即便是我，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染墨香，那是什么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汪云云闻言，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那枚竹筒仔细闻了闻，然后突然扭头问孟婉铃：“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染墨香到底有什么用途，为什么闻起来有种墨水般的香味，虽然浓郁，但是并不上头，也没有哥哥素来喜欢的玉兰香这么腻，反而十分清新好闻呢？”
“染墨香来自西域，按照我们的品级来说，是一种五品香方，染墨香顾名思义，就是利用墨水提炼出来的一种香，所以它带着十分浓郁的墨香味，这种香，一提炼出来就是液体，所以通常用来喷涂，无须焚烧，而染墨香最重要的用途并不是拿来闻的，而是可以掩盖字迹，因为这种香来自西域，所以并不常见，一般人认不出来，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
汪云云冰雪聪明，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孟婉铃的意思。
“五竹叔，请给我准备笔纸吧，我要做个试验。”
话音落下，她便扭头和那白发老者说道。
见状，老前辈也是扭头看了一眼汪流海，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后者闻言，并未有太大的反应，狭长的眼眸中悠然闪现出一抹精光，随后挥了挥手，示意白发老者照做就是。
很快，就有两名黑衣侍卫下去准备了笔墨纸砚，抬到了汪云云的面前。然后就见她十分熟练地铺开宣纸，用毛笔蘸了一点墨水，就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虽然汪云云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字迹娟秀，写起来俨然已是一副大家风范，不禁让人暗自心惊，而当她在白纸上写完一首诗以后，就用染墨香在纸上喷涂了几次。
就见那漆黑的墨迹，在几分钟之后竟然缓缓消失，复又变回了一张白纸。
这样神奇的事情，大家显然也是第一次见，纷纷咂舌，就连向来冷面无情的汪流海也跟着眯了眯眼睛。
“哈哈，原来如此！”
汪云云见状，即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扭头指着那名矮个商贩质问道：“你老实交代，原先林鹤哥哥给你的绢布，是不是也被做了手脚，你用染墨香，清除了绢布上的字迹，故意说自己收到了假的香方，这种手段还真是高明，要不是姐姐她见多识广，只怕今天，我们大家都要被你欺瞒过去了，你这样做，简直是太可恶了！”
“而且不仅仅如此！”
闻言，我也跟着插话道。
“我之前说过，他不仅诬陷我给了他假的香方，甚至给我的玄柏香，也是假的。”
那矮个商贩闻言，起初还想争辩。
但随即就被汪流海一个眼神给吓得逼了回去，不由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拿上来！”
话落，汪流海看了我一眼，说道。
那白发老者闻言，就走到我的面前，接过了那个竹筒，然后递给了汪流海。
他的鼻子好像很灵敏的样子，虽然没有打开看，但随便嗅了嗅其中飘出来的味道，就知道里面放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神色不由一变，已然布满了杀机。
“你胆子确实很大，不但卖给别人假香，还恶人先告状，胆敢来我云楼闹事，先押去处刑台，按照《法典》施以一百零八道鞭刑以后，剥夺嗅觉赶出香市，终身不得踏进香市半步，如有违反，即刻杖杀。”
作为香市的管理者，汪家有绝对的话语权，而汪流海自然也掌控者无数人的生死大权。
那商贩起初还想继续争辩，但见事情已然败露，又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说道，“凭什么，你凭什么剥夺我的嗅觉？”
“你们汪家，究竟有什么高贵的地方，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汪流海的话音落下，当即就有几名黑衣侍卫押着他下了楼，而那名矮个商贩精心编制的谎言一被人拆穿，就落得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下场。众人原本直指我的矛头，也跟着指向了他。就听一楼大厅里，有人指着他鼻子骂道，“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你这样不厚道的生意人，人家正儿八经的用六品香，来换你的玄柏香，你卖假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讹人呢？”
“你的良心呢？”
“就是，就是，之前我在他那儿买了云罗香，回家一看竟然是以次充好的香，我嫌麻烦，想想算了，没想到今天他又开始讹人了。”
“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围观的人群中，你一言我一句的开始议论了起来。
他们之中，有些人我认得。
因为之前那商贩点名道姓，说我卖他假香方的时候，那些人也曾开口骂过我。
如今风水轮流转，墙倒众人推。
便是如此，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一个人了。
“到底有什么目的？”
“何必呢？”
.......
此时此刻，我见那商贩正被人押着走出云楼。
突然听到有人问他缘由，不禁顿了顿足，突然仰天痴笑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恨啊，恨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我和他一样的年纪，却要承受那么多的白眼，凭什么他能拥有一条龙，他能有大好前程，而我却不能拥有，我只是恨啊，恨为什么不能借此毁了他的嗅觉，让他永远也做不了调香师。”
“我所不能拥有的美好，为什么别人能够轻易拥有？”
“我所遭受的白眼，为什么他不能遭受！”
听起来，他似乎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恨！
但这些怨恨，不都是由于他自己的贪心所致吗？
我来到香市，只为寻找玄柏香。
这一辈子，或许和他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但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对生活不满，见不到别人半点好处，但听到这里，才知道他想要的，原来一直都是我背后的那条龙。而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些围观的人一听到那商贩说，我拥有一条龙，顿时就炸开了锅，纷纷扭头看向我，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之中，都流露出了一种炽热疯狂的气息。
那可是龙啊！
是许多调香师，倾其一生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想而知，当他们听到我的身后拥有一条龙的时候，是何等的希望这份好运也能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甚至有不少人，此刻应该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算盘，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我的身边夺走那一条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的欲望和贪心，在这一刻，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我看着这一双双充满着罪恶的眼睛，不由感到胆寒。
“现在好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汪流海见状，不由砸了咂舌。
他虽然身处三楼，但对于楼下发生的一切，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必当他从那名矮个子商贩的嘴里听到我拥有一条龙的时候，也知道了事态即将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于是皱了皱眉，用一双狭长的眼睛不断地打量我道。
“虽然香市名义上由我们汪家来管辖，但是人心难测，无数的调香师，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得到一条龙，而你很幸运，得到了他们终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但同样的，在不符合自己的年纪和实力的时候，得到贵重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不过因为你出手救过云云，所以我可以保证你能安全的离开云楼，但是无法保证，你能安全的离开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