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他问。
“是的，比如什么文物出土血光冲天，几千年还有腥味，那就派人去看看。古玩市场赌石拿不准，想找人掌眼，这活就不接。哪里出现了谁都没见过的动物，长得还特畸形扭曲，那就得去看看。养鸡场发了禽流感，想找人处理，这活也不接。不过筛选情报归类估计轮不到你，别想了。”刘森插话说道。
“这职务好？”
刘森嘿嘿一笑，“不敢说好，除了安全，是要啥没啥，工资低，福利少，三班倒，没奖金，升迁难。”
“我还以为会被分到这种地方呢，怎么听起来还挺抢手的？”他挠挠头发。
刘森说：“关键是呼叫中心全是妹子啊，虽然她们全是被蒙在鼓里的。”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她们认识到的公司，就是名片背后写的那样，作为一个普通人妹子，接到电话，对面说家里结婚，要大宴宾客，摆一百桌，请公司去做饭，她们就会记下来，写到纸上，归类为‘工作’。如果接到个电话，对面说昨晚家里老母猪被一团乌云带走了，请公司去查。妹子们肯定认为是扯淡，但是公司要求每天记录的纸页数要和接到的电话数吻合，不然就扣工资，那只好也记下来，但是归类为‘垃圾’。每天下班，她们就会把‘工作’那堆纸交给‘营业部’，把‘垃圾’那堆纸，交给‘后勤部’去卖废纸……”
“但是她们认为的‘后勤部’才是真正的‘营业部’，那些‘垃圾’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欺诈师明白了。
“当然那些做饭什么的工作也会有公司的人去做，用来赚钱维持公司的运营，后勤部真正的叫法是‘对外联络部情报组’，这个岗位唯一的好处就在这了，天天可以和妹子接触，但是你不符合岗位要求。”刘森说。
“不是吧，我这么玉树临风居然不合要求？这情报组个个都是刘德桦金成武啊？”欺诈师说。
“不是这种要求，因为他们也只比妹子们知道的多一些罢了。要求第一点，不得与里世界生物接触，你这是亲密接触。”刘森用拇指比划了下屋里的尸体。
“第二点，不得与身份曝光的调查员有过接触，他们只能和自己的组长单线联系，再由组长统合情报交给核心。你这也接触了。”他又拿食指指了自己和苏小诺。
“第三点，因为是普通工种，公司也不提供保护，所以不能有前科或者被通缉。你嘛……你懂的。”刘森那刀疤脸想摆出个心照不宣的表情，看上去却像欠了他钱。
欺诈师点了下头，和他们并排走进走廊里，两边的房间还在沸腾着，几个人却都不在意。
小诺指指墙上紫色的干涸液体，得意的说：“我那时候就发现了异常，肯德基全家桶根本就没有番茄酱。”
欺诈师没有理她表功，他说：“那这么说来，他们天天整理分类情报，却不知道这些情报拿来干什么。知道自己是特殊战线人员，却不知道敌人是谁。知道收集的都是些奇怪的消息，但是根本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天天见着妹子不能说真话，也永远见不到真正的领导，简直惨。”
“也还好了，就算是在国安干一模一样的活，也没在公司赚的钱多，逢年过节也给他们发壶油，发几条带鱼，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话，自己也不觉得苦闷，反而在客服妹子们面前有种自己是詹士邦德的神秘优越感。”刘森继续说。
“像是小时候听到自己是XX主义接班人一样，使命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欺诈师说道。
“是啊，哈哈哈。”刘森笑了，可还是很狰狞。
“那么，如果他们违反了三点要求会怎样？”欺诈师突然问道。
“相关人员洗去记忆，继续去‘掩体’工作。你不会以为公司要杀人灭口吧？我们可是正经的公司，又不是黑道，不会搞出那种事来。”刘森鄙视地说。
“洗去记忆？听着很厉害啊，可是人没了过去的记忆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欺诈师说道。
“那你是当咸鱼还是当死人？”刘森问。
“还是咸鱼吧，话说‘掩体’是什么？”
“那是公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伪装，那里负责处理接线员妹子们送去的‘工作’，就是个普通地方，过的是普通人的日子。”刘森说着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时一行人走到了门口，外面正是中午，五月的太阳很是耀眼，疗养院地处市郊的一个小山包上，周围绿树环绕，微风阵阵吹来，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有隐约的一点腥臊气味，和动物园的猛兽馆有点像。
“虽然我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感觉不太对，注意警戒。”刘森说着，一边左右环视着往外走。
“你们的车呢？”
“那边，树上锁着呢。”苏小诺说，指了指门口树荫下的两辆自行车。
“这……公司效益这么差？”欺诈师一副被骗的样子。
“效益还行，作为特殊国防供应商，每年都有固定的赞助费，不过资金都先紧着研究部门，我们出来也没申请车辆，就用私家车了。”刘森说。
“行吧，那你驮着我？”
“不，你在我背后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你骑她的车，驮着她。”刘森连忙拒绝。
欺诈师并无不可的点点头，跨上了那辆粉红色的女士永久自行车，苏小诺也窜到了后座上，他使劲踩了一脚，车子晃晃悠悠地动了。跟上前面刘森的“二八大杠”。这时背后苏小诺问道：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现在没必要隐瞒了吧？我也不会让你岔开话题。”
欺诈师低声笑了一下，说道：“小时候不会写字那会儿，觉得姓丁比较好，只有两划，简单，起名叫未来，后来觉得土，就把来字去了，叫丁未。”
苏小诺念叨了几遍，又说：“还不错，挺顺口，你们慢点骑，我得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个粉色的手机，拨了号放在耳朵边，很快就接通了。
“我是科研部苏小诺，帮我接‘局长’……局长啊，我们事办完了，救了个人出来，你听我说……”
苏小诺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把经过说了一遍，丁未隐约听到话筒对面好像也很感兴趣，还表扬了两人工作得力。于是苏小诺顺势提出想在外面饭馆吃饭，并且要报销，但是对面很快拒绝了，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直到进入市区，路过烤鸭店，买了半只烤鸭才高兴起来，在大太阳下面骑了一个多小时，刘森和丁未都满头大汗，过了个人流湍急的十字路口，刘森总算是靠边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刘森抹了把汗，因为西装里还有枪，没法脱，更是肩膀都湿了。丁未倒是好些，病号服早被撕成了乞丐装，车子蹬起来还算凉快，但是因为虚弱，也是气喘吁吁。
丁未看着路边的五层小楼，在津州市繁华的南区里可以算是寒酸了，不过门口打扫的干干净净，玻璃大门也擦的闪闪发亮，连门口值班的老大爷都昂首挺胸的，进进出出的人也面带笑容，大门处墙上斗大的金字写着，海山特产品贸易公司。
“按公司的尿性来看，这应该就是‘掩体’没跑儿了。”丁未也下了车，扯起袖子擦汗，汗水流进了包扎的十根手指，酸爽得很。
“对，咱们的地方在旁边。”苏小诺提着她的烤鸭往旁边走。
小楼的旁边是个菜市场，不算破旧，是有个绿色大顶棚的，上面立着个大牌子，青泉路综合市场。
“妙哉，所谓‘大隐隐于市’，藏在市场里，真是至理名言。”丁未没有露出一点惊讶，反而很满意的样子。刘森也耸耸肩，跟上了兴致勃勃的两人，只不过一个是急着要吃烤鸭，另一个则是好奇。
几个人汇进了买菜的人群，菜市场中间是各家自己搭的摊位，约有个七八十家，卖的多是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还有些毛豆啊，卤肉啊这样的熟食。小贩们扯着嗓子不断吆喝，买菜的也大声讨价还价。周围一圈则是靠市场外墙建的水泥房屋，这些店卖什么的都有，五金零件，米面粮油，鞋袜手套，锅碗瓢盆，还有几家小饭馆夹杂其中。走在人群中，更是感觉到人声鼎沸，热浪滚滚。
三人进了那些固定店铺间的小巷子里，又转了几个弯到了店铺后面和围墙的中间，果然围墙不合理地凹进去了一块，墙面上嵌了扇木门，门上面挂了牌子，但是什么字都看不清了，刘森把眼睛对准门上的猫眼，门轻轻地就开了。
“这木门上装虹膜认证有必要么？”丁未说。
“呵呵，那是从外面包了层木头，这里面可是三防工事，能防御大当量核弹的。”刘森边说边伴着液压装置的哧哧声拉开了门，果然木头只在表面贴了一层，里面是大约半米厚的金属，锁门的十多个锁头个个都有大腿粗。苏小诺刺溜就钻了进去，他们两个也跟进去带上了门，大门又悄无声息地牢牢锁住。
门里是一间不小的厅室，放了几张沙发和茶几，茶几上还放着果盘，但是整个房间墙壁全是金属的，更别提窗户了，照明靠的是几盏巨大的吸顶灯，灯光很亮，但是整体色调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