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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小婴儿似乎感应到了公孙钊的悲伤,睁开了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那滴清泪,落在他那粉嫩的脸颊上,他的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公孙钊亲了亲他的脸庞,将他还送给了兰才人,嘴角抹出一丝牵强的笑,“此去定要保重!”

兰才人镇定的弯身施礼,但是嘴角的颤抖却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原来她也有害怕,原来她也有不舍,“臣妾……”话语哽咽在心里,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又弯身行礼!

公孙钊当即下旨,同淑妃和兰才人携同小公主前往东林寺上香祈福……

马车悠悠晃晃,小婴儿睡的香甜,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父皇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抿着小嘴,弯弯的弧度在向众人展示着他在做着甜美的梦!

寺中的主持守在门口,瞧着马车而来,双手合十行礼,“皇上,两位娘娘……”

公孙钊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肃穆庄严的大雄宝殿,袅袅升起的烟雾,淡雅的香气入鼻,使得人的心境也随之沉静了许多,公孙钊跪在佛祖面前,凄苦的笑了笑,俯身叩拜!

木鱼声沉厚,似是想要将所有的罪业都消于无形中……

祈完福,公孙钊带着许芳还有兰才人前去厢房休息,稍后便会有斋饭送上!

而厢房内的气氛则是一场的沉闷,兰才人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孩子,正准备俯身叩拜,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公孙钊扶了一把,笑了笑,“先用饭吧!”

门开了,进来送饭的不是小沙弥,而是一个散发这陌生气息的男人,披风兜头而下,即便是全身都被紧裹的情况下,公孙钊也能感觉出来他身上的冷冽之气,眼神一凛,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皇帝出巡,禁卫军自是左右围护,可瞧着这个男人出入这寺庙竟是犹如出入无人之地,想必他的功夫则是极高的,心中当即一沉,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要出手了吗?

“参见皇上……”男人被遮住了面容,又弯身行礼,更是让公孙钊瞧不清他的模样,却是听他的声音则是恭恭敬敬的……

公孙钊仍是皱着眉,腰间的弯刀甚至都已经抽了出来,脸色凛凛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公孙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个牌子,镶着金色的边,小篆刻着几个字,公孙钊心中一动,将东西接了过来,入目的过然是那两个字“西北”,将牌子翻了过来,仍是篆书,却是刻着“虎符”二字,这是西北军的兵符……

公孙钊神情一动,便想要去抓那个男人,男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弯身行礼,“东西已经送到,皇上还需保重……”

说罢,竟是转身想要离去,在那一瞬间,公孙钊的脚似乎是长到了地上,动弹不得,眉梢微皱,嗓子处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男人跨出了厢房的那一瞬间,公孙钊终是颤着声音问了一句,“她还活着是吗?她还好吗?她恨我吗?”

一连三个问题,男人的眸子不自觉的有些紧,怒气也似乎微微散发了出来,但仍是耐着性子回道:“一切自有缘法,皇上还须多多保重,大晋的江山还需皇上……”

从侧面避开了公孙钊的问题,可他说话吩咐的语气像极了公孙钊梦中的那个人!

顾不上帝王之尊,顾不上帝王颜面,公孙钊一把上前拽住了男人的衣服,略带着哀求的口气,和可怜兮兮的眸子瞧向了那个男人,“求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还活着?”

眼泪自眼底涌出,奔出了眼眶,落了下来,那张略带青涩和憔悴的脸上,泪痕点点!

男人咬了咬唇,心中也是又痛又怜,终是架不住公孙钊那水汽氤氲的可怜模样,暗暗的点了点头,“她还活着!她命在下转告皇上,皇上在,江山便在……”

玄净不禁有些苦恼,这种苦差事还只能是自己来做,可是面对着帝王的询问,他又不能说太多,人心难测,谁知道如今的公孙钊内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柳怡柔将兵权尽数归还,他还会不会对她下手!

“求你,带我去见她……”没有以皇帝的身份压迫他,只是用一个儿子想念母亲的身份想要去感化这个男人,公孙钊的心在颤抖,他的心在忐忑,他不知道柳怡柔还会不会见他……

“皇上!并不是太后不想见您,而是不能见……”话,只能到此,点到为止!

玄净再也不想与公孙钊纠缠下去了,轻拂衣摆,不着痕迹的甩开了公孙钊的拉扯,微微欠身,然后头也不回便欲离开,公孙钊脚步一滞,连忙追了上去,却哪里还有玄净身影!

心神一滞,无比落寞的回了厢房,这个时候,真正的小沙弥来送饭了,几样斋菜,三碗香甜的米饭,公孙钊看在眼里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简单的扒了两口饭,最终是拗不过心事重重,他叹了一口气,将筷子放了下来,许芳见势,也放下了筷子,忧心满满的问道:“皇上还有什么可担忧呢?”

公孙钊对上她那双纯真的眸,勉强的笑了笑,“我出去走走……”

自从他从柳怡柔手上算计而来的点点权势被公孙伦尽数收回,在宫中又处处受到公孙伦的压制,原本身上那股帝王气似乎已经消磨殆尽了,况且公孙伦的霸道欺凌根本不许他自称为朕,渐渐的,他也习惯了,不再成朕,而是称我,自嘲的笑笑,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臣妾陪您一起去吧!”许芳说着也站了起来,公孙钊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快些吃饭吧!”

独自走到幽静的小道上,可脑海中关于柳怡柔的事情一件又一件蹦了出来,忍也忍不住!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公孙钊有些迟疑的回眸瞧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内侍弯身请示:“皇上,齐王殿下求见……”

瞳仁猛地放大,他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动手了吗?

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紧张和害怕同时袭来,他咽了一口唾液,抖着手挥了挥,“前面带路吧!”

“是……”小内侍应了一声,前面带路,没有去厢房,也没有去大殿,而是径直去了寺门外,公孙钊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齐王不在寺中?”

小内侍躬身回道:“回皇上,齐王殿下自称戾气太重,怕佛祖不容……”

戾气太重……公孙钊的身子又是一颤,只感觉胸口处一阵麻木,却是说不出来是何感觉了,嘴角噙着苦笑,脑子中闪过了一个想法,立即转过身,“等等……”

走在前面的小内侍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瞧了瞧公孙钊,“皇上有何吩咐?”

“命齐王前来寺内见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些肃然,有些凌厉,捏了捏放在袖子里的兵符,似乎有了些底气了,他只允许自己在柳怡柔的面前软弱,他不允许他在别人的面前软弱,即便两人的实力悬殊,即便对方是豺狼,他也不允许……

说罢,他兀自转回了身子,朝着厢房走了过去,其实,公孙钊的心在抖,要让兰才人赶快走,他的儿子才是大晋的希望,诸侯王夺权的时代,只有西北才能救他们了……

厢房的门被他“嘭”的推开了,因为力量极大,门撞到了墙,然后反弹回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公孙钊颤抖着嘴唇瞧着兰才人,“快走……你快走,公孙冏追了来……”

正在逗婴儿的兰才人脸色霎时间苍白无比,连忙吩咐着自己的丫鬟去取包裹,就连主持也匆匆赶了来,“娘娘这边请……”说着引着兰才人便要出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臣,公孙冏参见皇上……”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起了满屋的人儿,公孙钊强自支撑着转过身子,脸色比哭还要难看的瞧了瞧公孙冏,“齐王不必多礼……”

兰才人手一抖,裹好的包袱掉落在地,衣物首饰撒了一地,她愣在那里,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时,一时间竟是觉得这个厢房静的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齐王抿唇笑了笑,“可否请皇上近一步说话,臣有要事相禀……”

许芳瞪大了眸子,瞧向了齐王,又瞧了瞧公孙钊惨白的脸,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沉声说道,“齐王有何事不能在此说?”

齐王脸上愣了愣,但随即便明白了许芳的顾虑,一抹轻笑荡漾开来,微微颔首,“淑妃与才人乃是女流之辈,这种场面还是不见的为好……”

顾忌到公孙钊的安危,许芳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在一起,悄悄上前走了几步,握住了公孙钊的手,侧目瞧了他一眼,却听他说道:“就在这说吧!”

公孙冏没有异议,挥手示意手下前来,公孙钊侧过身子,瞧着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布兜,恭恭敬敬的将东西递给了公孙冏,公孙冏则是弯身说道:“赵王公孙伦以下犯上,**后宫,此乃死罪,今日臣替天行道,斩了公孙伦的首级,还望皇上为赵王曾经残害过的百姓做主!”

说罢,他将布兜呈上,公孙钊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但又不想初次便在公孙冏面前失了威信,仍是掀开了布兜,公孙伦那原本高傲狷狂的首级混着些许杂草就这样被一块布包裹着……

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这些时日受的委屈,公孙伦所赠予他的耻辱和仇恨,总算是得报!

但是血淋淋的场面,他真的还是初次见啊!纵然心中再怎么有些畅快,但是他仍是忍不住的吐了……

许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很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让齐王在这说了……

兰才人的情况比着许芳也好不到哪去,已经快昏厥过去了……

“还请皇上明示,该如何处置赵王余党?”

“这……”公孙钊有些迟疑了,心里有些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对公孙伦下这个狠手!若是不杀尽他的余党,便是为日后留下祸根,若是杀尽余党,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还请皇上不要心软,以免留下祸根……”

公孙冏好心相劝,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恨不得将公孙伦挫骨扬灰……

又是沉吟,年轻的帝王似乎是被压制的时间过长,甚至已经不敢自己去处理事情了!

“皇上……”公孙冏言真意切的瞧着公孙钊,只是他的眼中还多了几分威胁的意思!

“如此,便按照齐王意思所办……”有些无力,有些歉然,他垂下了头……

“皇上圣明……”公孙冏跪地高呼万岁……